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兩人散夥的時間,比孟溪預估得還要早。


    孟溪見過崔硯生,這男人臉色慘白得跟像鬼一樣,雙頰消瘦,眼窩深陷,不得誌能輕而易舉摧毀掉一個沒本事意誌不堅定的人。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挑戰與機遇共存,有的人墜落,有的人攀升。


    孟溪本來以為崔硯生會蹦躂幾下,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喪失了意誌,被冰冷的現實重重的擊倒。


    當然了,如果崔硯生跳起來了,孟溪會狠狠地將他按迴去。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十年後。


    柳瑩瑩穿著連衣裙,妝容也很精致,手上拿著一個包。


    “我想訂做一個蛋糕,用於婚禮。”


    忽然她眼角一跳,看到了一個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人:“孟溪!你怎麽在這裏!”


    柳瑩瑩認出了孟溪,她渾身都在顫抖。


    柳瑩瑩漂亮的眼睛裏浮現了警惕,不由抓住了金發男的胳膊,一直有點冷淡的準新郎終於有點反應了,看向孟溪:“瑩瑩,這是你在華國的朋友嗎?”


    柳瑩瑩低著頭,細碎的黑發掩著眉眼,她的不安與惶恐是那樣的明顯。


    一向對人極為客氣的柳瑩瑩在此刻毫不猶豫地否決道:“不是。我們不認識,我剛剛看錯了。”


    她略微抬頭,心中一慌,紅唇咬出了一道印子。


    “我不喜歡這裏,站在這裏,我覺得不舒服。我們換一家店。喬尼,我們換一家店,好嗎?”柳瑩瑩纖長的睫毛顫動著,給人一種纖弱的、需要人嗬護的感覺。


    孟溪這個時候已經極為靠近她,兩人隻有兩步之遙。


    柳瑩瑩忽然有種強烈的危機感,這種危機感甚至壓過了對孟溪的厭惡,她秀氣的眉心越皺越緊,拉著金發男就想走。


    “崔硯生呢?你們離婚了嗎?這真的太遺憾了,我原本以為你們能白頭偕老的。當初被你們的愛情打動,給了你們船票,原本以為你們會永遠在一起,至死不渝。你們的孩子呢!現在應該十歲了吧。”孟溪攤手,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她就像是個惡魔!


    柳瑩瑩大驚失色,她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睛,渾身打顫。


    她臉色慘白,幸福的準新娘在一瞬間被打迴了原形。


    美利堅這麽大,居然就這麽遇上了,真是太不巧了。


    金發男甩手離開。


    柳瑩瑩追上去:“喬尼,你聽我解釋。”


    三天後柳瑩瑩狼狽地來到西點店,拉著孟溪往外走。


    “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害我。”柳瑩瑩張牙舞爪,想要咬人。


    柳瑩瑩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年輕的忠誠的富有的伴侶,他們還有很多時光未走,她的過往就被孟溪撕開了一角。


    男人調查了一下她的過往,他告訴她,他厭惡她,覺得她麵目可憎,他們的婚禮取消了,以後也不要見麵了。


    這一切來得也太猝不及防了,令她震怒憤恨。


    她看著孟溪比她更年輕更妍麗的容顏,這個女人怎麽不去死。


    柳瑩瑩摸了摸隨身帶著的小刀,看著孟溪的眼神兇惡可怕。


    孟溪活著一天,她就過不好一天,隻有孟溪死了她才能心安!當初孟溪給的那張船票,她現在還記著呢!


    “哈哈哈哈。”


    孟溪放聲大笑!在安靜的角落裏,她的笑聲顯得有些突兀和詭異。


    從柳瑩瑩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孟溪的側臉,豔麗而冷漠。


    她雖然已經不再年輕,可保養的非常好,皮膚緊致白皙,是一種和少女區分開來的美麗,經曆過歲月,更加的沉靜。


    “對,我是故意的。我們從來都是兩個是敵人,而不是朋友。你對敵人會手軟嗎?”孟溪語氣卻絲毫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再說了,我又沒有添油加醋,我隻是說了實話。不過你們的感情比我想象得要脆弱。”


    柳瑩瑩恨得要殺人。


    孟溪不懷好意地提醒她:“崔硯生也在這座城市。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這裏,不要多做糾纏,否則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過你。”


    孟溪斜睨了她一眼,輕蔑的,冷漠的。


    崔硯生是絕對不會放過膽敢迫害玩弄他的家夥——正因為柳瑩瑩曾經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這類行徑就更不值得原諒!


    孟溪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慢慢頹喪,眉心因為苦悶,生出了一條明顯的豎紋,一看就是日子過得苦悶的,這樣的人很容易走極端的。


    孟溪奪過柳瑩瑩的小包:“危險物品,我先替你保存了。”


    “你你你……你怎麽會知道我在裏麵藏了刀?”柳瑩瑩驚愕失色,孟溪是怎麽猜到她帶了銳器的。


    柳瑩瑩故意拉她到小角落,又緊張地攥著包,一副很心虛的樣子,孟溪又不是傻子,當然猜到了她在裏頭裝了危險物品。


    “我不光知道你在裏麵藏了刀,我還知道你這身光鮮亮麗的衣服還有你那個小公寓是怎麽來的。”


    孟溪考慮了幾秒鍾,還是決定要問問柳瑩瑩為什麽要自甘墮落,明明她的日子已經過得挺好了。


    “你一直說自己是進步女性,一直以來清高自傲。為什麽要選擇走現在這條路?明明在這之前,你找到了一份正當的工作,付得起房租,付得起水電費,日子過得也還可以。”


    在困境中,柳瑩瑩可以逆流而上,她拚搏努力,為生活奮鬥。


    但奇怪的是,她在日子變得安穩祥和的時候,選擇了墮落。


    “我不想去做那些粗重的活兒,我不想去打工了。我努力工作了,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每天隻能剛好填飽肚子,我的同事一天隻用工作八個小時,卻可以得到比我還多的報酬,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在這裏,黃種人就意味著便宜,好用,和自由散漫的白種人相比,簡直像幹活機器——每天抹盤子13小時,或者踩縫紉機18小時。沒人是天生的勞碌命!說白了,就是生活所迫。


    這個滿地機遇的國度,東岸人看不起西部人,老移民鄙視新移民,白人看不起有色人種。


    白色和歐洲裔的“外觀”被認為是常態,有色人種則被認為是弱勢的。


    就連有色人種也瞧不上的華國人,幾乎可以說是處在食物鏈最底層。


    她因為自己較別人不一樣的膚色而感到羞愧。被人稱為“殘次品”的羞愧感從她踏上這片土地以後緊緊地纏繞在她的身上,曾經自信樂觀的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自我懷疑和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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