韜哥兒不語,而略哥兒則最先搖了搖頭。


    略哥兒是誰,那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平時慣會做的就是從賬房支了大把的銀子,領著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在外胡吃海喝,手鬆得十兩以下的銀子他都不會在意,又怎麽可能知道他身邊一個小廝每個月的月例有多少?


    倒是甜姐兒,到底是姑娘家,性子較略哥兒要細膩許多,對於身邊丫鬟的月例倒是知曉。


    甜姐兒道:“這個我知道,我房裏大丫鬟的月例是一兩五錢,二等丫鬟是一兩二錢,小廝的月例我不知道,但想來也不會差多少。”


    衛芙聞言笑了笑,道:“甜姐兒說的沒錯,銀子是二等丫鬟,月例是一兩二錢,小廝的月例要高一點,與大丫鬟一樣,也是一兩五錢。”


    略哥兒和甜姐兒還是沒明白衛芙是什麽意思,倒是韜哥兒,目光在金子和銀子的身上打了個轉,眼裏已經有了些明悟。


    而金子和銀子,這兩人同樣沒明白衛芙的用意,但不知為何,他們這會兒覺得渾身都有些發冷。


    衛芙這時候看向金子和銀子,道:“每月一兩多的月例,說起來在京城各家的水平倒也不低,但你們看看,他們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什麽?”


    略哥兒和甜姐一怔,然後偏過頭,仔細打量起他們的小廝和丫鬟。


    最明顯的就是丫鬟銀子了。


    姑娘家總是愛俏的,銀子自然也愛打扮,再加上也有足夠的銀子來打扮,所以她的這一身穿戴,都能比得上一些官家小姐了。


    茜紅色的杭綢做成的衣裳柔軟光滑,雖然比不得雲錦蜀錦這等名貴料子,但價格可一點都不便宜,頭發挽成了雙丫髻,兩邊一邊戴了一朵熒白珍珠做的珠花,那珍珠雖然個頭小了點,但看著也是圓潤而富有光澤,可見也是經過了精心挑選的。


    除了兩朵珠花之外,耳朵上還戴了一對黃澄澄的金耳墜。


    再仔細看看,她的麵上還敷了一層薄薄的脂粉,那脂粉雖然比不得芝玉閣的胭脂,但一盒隻怕也得要一兩銀子以上。


    平時沒太在意,倒也不覺得銀子的穿戴有什麽問題,但這會兒經了衛芙這樣一點出來,再看她的這一身穿戴,甜姐兒卻怎麽都覺得有些打眼了。


    她以前……


    怎麽就沒有發現呢?


    這樣想著,甜姐兒又看向了銀子身邊的金子。


    比起銀子的招搖,金子的打扮就收斂許多了,不過,這大概也不是因為金子行事低調,而是因為他身為男子,不可能像女子那樣又是金又是銀的往身上戴。


    金子同樣穿了一身簇新的寶藍色的杭綢衣裳,領子和袖口、下擺等處都極為細致的滾了邊兒,將這個頂多十七八歲的少年襯得十分有朝氣。


    他的腰間係了一條與衣裳同色的腰帶,看著似乎有些不起眼,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那腰帶上不僅有刺繡,而且還綴了幾顆瑩潤的珍珠,看著與銀子頭上那兩朵珠花的珍珠差不多。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綴在腰間的那塊玉佩了。


    即使隻是一眼掃過去,甜姐兒也能看出來,那塊玉佩的成色相當不錯,隻這塊玉佩怕就要比銀子全身上下的衣裳首飾加一塊兒還貴。


    要是往常,甜姐兒也許還不會往別處想。


    畢竟,略哥兒平時就喜歡領著一群人吃喝玩樂,他的手也鬆,時不時的打賞下麵的人一些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


    略哥兒就是手再怎麽鬆,頂多也就是打賞一些碎銀子,又怎麽可能會將這種玉佩隨手賞給身邊的小廝?


    再則,國公府主子們手裏的東西可都是登記在冊的,就算賞給了下麵的人,也會在冊子上記明東西的流向。


    略哥兒嫌麻煩,就衝著這一點,他也絕對寧願賞銀子,而不會賞東西。


    若不是二哥賞的,那,金子的玉佩又是從何而來的?


    再聯想到先前衛芙所說的,金子和銀子的月例,甜姐兒總算是有些明白了。


    甜姐兒明白了,但略哥兒就急了。


    他的心思本就不像甜姐兒這樣細膩,再加上金子自從來到他身邊,基本上都是按著這一身這樣穿戴的,他看習慣了之後,倒也真的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的。


    這不是……


    一切都很正常嗎?


    怎麽不僅大哥,就連甜姐兒都一臉的若有所思。


    略哥兒莫名著急。


    總覺得,自己好像比大哥和甜姐兒都笨。


    他緊緊擰著眉頭,“金子的穿戴怎麽了?從他在我身邊侍候,不一直都是這樣穿戴的嗎?”


    衛芙一窒。


    想想薑珩在戰場上的算無遺策,再想想自己也時常被人稱作是精明,怎麽他們就生出來這麽一個傻兒子呢?


    不過……


    往好的方麵想,這也是略哥兒心思純淨不是?


    衛芙也隻能在心裏這樣安慰自己了。


    甜姐兒這會兒已經明白了,見略哥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道:“二哥,金子和銀子的月例都隻有一兩多一點,但他們這一身的穿戴……銀子也就罷了,頂多也就是幾十兩,但金子的那塊玉佩,起碼也要上百兩,這些銀子都是哪裏來的?”


    略哥兒一愣。


    然後,他兩眼圓瞠,瞪著金子:“好你個金子,少爺我對你也不薄,你竟然敢偷少爺的銀子?”


    衛芙和韜哥兒甜姐兒都不由撫額。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略哥兒竟是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來。


    見衛芙三人的反應,略哥兒還很是不解,繼續傻傻地問:“大哥,甜姐兒,你們這樣看著我做什麽?他的月例才一兩五錢銀子,不是從我這裏偷偷拿了銀子,怎麽能打扮得這麽光鮮?”


    他這樣想,有錯嗎?


    略哥兒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的迷茫。


    衛芙忍了又忍,還是笑了出來。


    她覺得,她要是不把今天這事兒說清楚,可能她這傻兒子怎麽也不可能想到點子上來。


    於是,衛芙道:“他倒是不敢偷你的銀子,不過,他那祖母趙婆子,這些年來管著府裏內院的采買,可沒少伸手往自己的口袋裏撈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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