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外,黃袍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身上和麵頰上印著幾個腳印,顯然是司空俊和莊氏兄弟逃跑的時候,將他連帶著推倒在地,還在他身上踩了過去。辛冠軍跑過去,一把拎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嘶聲吼道:“你個大騙子,這根本不是雄蛇,這是條雌蛇!”

    黃袍人在他手上奮力掙紮,驚慌失措地說:“你……你怎麽知道的?”

    “它肚子鼓得那麽大,是人都看出來了!”辛冠軍憤怒地搖晃著黃袍人,“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你給我們噴的是什麽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太需要它的蛇膽了,我給你噴的的確是雌蛇的分泌物,但是……但是那條雌蛇剛剛吃了和它交2配的雄蛇,正孵化著幼蛇,任何想要進入它領地的鯊王雌蛇都是它的敵人。我是希望你們能夠引它出來殺死它。但是,我早該想到,鯊王雌蛇比雄蛇厲害十倍,你們根本不是對手……”黃袍人抵受不住,終於老實交待了所有事。

    “你個混蛋!”辛冠軍掄圓了老拳連續給了黃袍人幾下狠的,接著將他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要逃跑。

    “喂喂,你別跑啊,你的兄弟不是還在裏麵嗎?”黃袍人從地上爬起身,做著最後的努力,“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哼,他不過是我撿來的兄弟,從小到大,爸媽對他比他親兒子還親。我什麽東西都歸了他,你看到他身上的葫蘆琴了嗎?那本來也是我的玩具,他一到我家,爸媽立刻把琴給了他。”辛冠軍轉頭看了看霧氣深沉的石台,“也許……也許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我可以找迴失去的一切。”說到這裏,他咬緊牙,猛一轉頭,就要離去。

    “別別別,”黃袍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跟你說,鯊王雌蛇比雄蛇珍貴得多,它的蛇膽包治百毒,比雄蛇膽靈效十倍,在天河穀的醫師界,你就算不會醫術,也會成為名醫。在黑市上一克鯊王雌蛇膽可賣三千枚龍元。”

    “去你的,要錢不要命的瘋子!”辛冠軍一把將黃袍人再次推到在地。

    “別走,鯊王蛇是侵略性極強的生物,就象海裏的血鯊。它們一旦確立了自己的領域,正在領地中活動的生物都是它們追殺的目標。裏麵……裏麵的鯊王雌蛇正在孵化幼蛇,足足有數千條,你現在走了,等到他日它們長成王蛇,整個地府都會被鯊王蛇群淹沒。”黃袍人連忙說道。

    “什麽?”辛冠軍臉色慘白地轉迴頭來。

    “鯊王雌蛇哪怕在天河穀都是百年難得一見,連它遺留的分泌物都價比黃金。我……事先真的不知道這裏居然有雌蛇。它的出現是災難來臨的象征,是千年不遇的惡兆。你就算想要逃跑,也無路可逃。”黃袍人倉皇地說。

    “那……”辛冠軍怔在當場,一時之間被黃袍人的話嚇呆了。

    炸雷般的弓弦聲在濃霧之中接二連三地響著,每響一聲,就傳出一陣憤怒的嘶鳴聲,震得人們的耳膜生疼。辛冠軍默默數著弓弦的聲響,他知道辛敢當力氣不大,雙臂的力量隻能拉動二十次弓弦,射二十次箭。現在的弓弦聲已經響到十八下,他馬上就要沒力氣了。

    辛冠軍感到心髒一陣陣劇烈的跳動,仿佛冥冥中有一對蚌殼正在夾著自己的心髒,讓他透不過起來。他難受得蹲下身去,用手緊緊捂住耳朵,渾身瑟瑟發抖。

    “阿!”一聲慘叫從石台上傳來,接著是重物落地聲。群蛇嘶嘶的歡叫聲四麵響起。

    “二弟——!”辛冠軍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他大吼一聲,發了瘋一般揮舞著手中兀自拎著的打鐵錘,一轉身衝入了濃霧。

    石台上此刻已經鋪滿了黑色的小蛇,空氣彌漫著腥臭刺鼻的味道。在一處石壁的角落,辛敢當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在他身上已經爬滿了小黑蛇。

    “二弟!”辛冠軍不管不顧地從蛇群中一路踩了過去,不知踩死了多少條黑蛇才衝到了辛敢當身邊。他丟下打鐵錘,用手去抓在辛敢當身上的小蛇,抓到一條就摔到地上踩死。好不容易,將他身上的小蛇抓幹淨,卻發現自己身上已經爬滿了小蛇,接著裸露的皮膚上接連幾下疼痛。

    辛冠軍全身一涼,一屁股坐到在地,啞聲說:“完了,完了!”

    “大哥,大哥你在哪兒?”辛敢當的聲音在耳邊傳來。辛冠軍轉頭一看,卻發現辛敢當的雙眼布滿了毒液,已經失明。

    “我在這兒,弟,你怎麽瞎了?”辛冠軍一把扶住他,語帶哭音地說。

    “我沒想到那蛇不但會吐小蛇,還會噴毒,被它噴瞎了眼睛。”辛敢當慘然道。

    “你算不錯啦,我已經被咬爛了,嗚嗚……”辛冠軍失聲哭了出來。

    “哥,你看得見那蛇在哪兒嗎?”辛敢當摸索著他的身子站起來,從腰間拔出青鋼劍。

    “你行不行啊,都這樣了。”辛冠軍泄氣地說。

    “你把我扔到它頭頂上,我和它拚了!”辛敢當嘶聲道,“快,趁著你還有力氣。”

    辛冠軍奮力站起身,勉強抖擻起最後一點精神,一把將辛敢當攔腰抱起,對準水中耀武揚威的鯊王雌蛇用力扔去。他這一猛然發力,渾身中的蛇毒隨著奔行的血脈瞬間爆發了出來,他渾身一僵,“咚”地一聲橫倒在地上,肌肉不停痙攣,口吐白沫不止。

    “呀——!”空中傳來辛敢當威武的吼聲。辛冠軍勉強抬起頭來,隻見辛敢當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從鯊王雌蛇突伸的蛇嘴上高高翻過去,一個淩空轉身,騎到蛇身之上,雙手同握青鋼劍,奮力刺向鯊王蛇頸項。青鋼劍無情地沒入鯊王蛇七寸之處,血雨漫空飛舞,淋得辛冠軍渾身都是。鯊王蛇淒慘地嘶鳴著,原來靈動若神的漆黑身子此刻仿佛一根樹樁直挺挺地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魔鬼澡盆的邊緣,蛇血四濺。辛敢當也從它身上一個跟頭狼狽地摔下來,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臉色一片青黑。看到這裏,辛冠軍神誌一鬆,雙眼一翻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辛冠軍從昏迷中晃晃悠悠地醒轉過來,睜眼一看,卻發現黃袍人手中正握著一枚閃爍嫩綠色光華的蛇膽,輕輕敷著辛敢當的眼睛。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身上的蛇毒已經被清空,力氣再次迴來了,心頭不禁一陣狂喜。他艱難地坐起身,看到辛敢當也正在這個時候,重新睜開了眼睛。這兩個兄弟互望了一眼,都是滿臉喜色,但是隨即卻又將眼睛望向別處,恢複了原來的關係。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都沒事兒,真是鬆口氣啊。”黃袍人將那枚閃閃發光的蛇膽小心地收入懷中,欣慰地說,“真沒想到,鯊王雌蛇膽就這樣到手了,還沒出人命,真是謝天謝地。我果然鴻運當頭。”

    “那些小蛇呢?”辛冠軍忽然想起這件大事,連忙問道。

    “放心,那些被吐出來的小蛇都是早產的幼仔,沒有了王蛇的哺育,一天之內就會相繼死去。王蛇肚子裏的東西,我已經一把火燒了。你們地府安全了。”黃袍人說到這裏,得意地整了整衣領,“這都是我的功勞啊。當然,你們也出了小小的力。”

    “小小的力?”辛冠軍和辛敢當齊聲怒道。

    “你這家夥,我們連命都快搭上了才把鯊王蛇幹掉,你不是要搶功吧?”辛冠軍一把攥住黃袍人的衣領。

    “是啊。鯊王蛇是我和大哥殺的,主要還是我殺的,我們的傭金呢?”辛敢當說道。

    “你也想搶功?分明我出力比較多,你眼睛都瞎了,沒我你殺得了誰?”辛冠軍不滿地問道。

    “哥,我又是射箭,又是肉搏,忙活了一天,你連這都跟我爭?”辛敢當撓著頭說。

    “好了好了,你們誰都不要吵了。錢給你們,你們自己分吧。”黃袍人從懷中拿出錢袋丟給他們兩個。

    “哇——!”辛敢當很是知足,一看到整整一袋子的龍元,頓時眉開眼笑,甚至有些不太好意思,“這有些太多了……”辛冠軍卻不滿足,他從地上竄起身,死死攥住這個黃袍人的衣領,“那顆鯊王雌蛇膽給我們留下來。”

    “喂,你們這樣不合規矩啊。我是你們的金主,按照傭兵的規矩……”黃袍人連忙爭辯道。

    “規矩?”辛冠軍瞪圓了他那細小的眼睛,拚命做出一副兇相,一拳打在黃袍人的左眼上,“我的拳頭就是規矩!”

    “喂!你好了啊!我告訴你,我可是傭兵國的貴族,傭兵們的領袖,我就是不願意出手,否則……”黃袍人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否則怎樣?”辛冠軍又是一拳砸在他的右眼上。

    “哎喲,行了行了,我老實跟你說吧。我是……沒落貴族,為了這一次探險我將所有家底都典當了,好不容易湊足了四五百個龍元,除了魔法陣昂貴的傳送費,我所有錢都花在你們身上了。這顆鯊王雌蛇膽是我賴以重振家業的唯一憑借,你要是把它拿走了,我所有的心血就白費了。”黃袍人說到這裏雙眼一濕,就差哭天抹淚了。

    “大哥,”辛敢當一把拉住辛冠軍的手,“人家好歹救了咱們一命,又給了我們這麽多錢,你別難為他了。”

    “你知道個屁!這家夥明知道裏麵是厲害十倍的鯊王雌蛇還讓我們去送死,差點就讓我們真去冥王殿了。”辛冠軍一提到這個茬就火冒三丈。

    “等等,我保證,等我用這顆蛇膽發家之後,我一定會重迴地府,帶你們去偉大的傭兵國,推薦你們去當正式的傭兵。”黃袍人連忙挺直身子,正色道。

    “正式的傭兵?”辛敢當的眼睛都是一亮,他一把推開辛冠軍,湊到黃袍人的麵前。

    “當然,傭兵在天河穀可是最酷的職業。你們以為殺一條鯊王雌蛇很了不起對嗎?”黃袍人說到這裏立刻看到辛冠軍冒火的雙眼,連忙賠笑道,“當然,是很了不起。但是,想一想你們在天河穀裏有機會碰到的怪物,也許是一條地形龍,也許是一隻魔隼,也許是一隻吞火獸,也許是一頭岩漿角魔,甚至是一頭成年的天龍。想一想你們能找到的同伴,天使族的聖騎士,雲上國的魔法師,龍之聯邦的鬥士,靈魂社的魂師,香水聯邦的陸戰士,天馬帝國的射手和騎士,甚至是……”說到這裏,黃袍人故作神秘地眯起了眼睛,“一位玫瑰詩人。”

    “喔——!”辛敢當的雙眼放射著期待的神光,“玫瑰詩人!我們真的能遇到玫瑰詩人做同伴?”

    “玫瑰同盟的詩人們是天河穀最受尊敬的人。他們參與的傭兵任務一向和天河穀的安危息息相關。那是所有傭兵夢寐以求的終極使命,是完成一個人一生夢想的絕頂機會。”黃袍人說到這裏,雙眼放射著蠱惑人的光芒,“你們難道從來沒有過一個永生難忘的夢想?一個一直沉在心底的願望,一個糾結迴蕩的聲音在你們耳邊不停訴說,如果不去完成,你的人生將永遠存在著遺憾。”

    “我有,我有……我有!”黃袍人的話讓辛敢當記起了自己從小到大每到夜晚必做的迷夢,他夢見自己有一天忽然生活在地表,生活在充滿神秘和傳奇的天河穀中。他騎著馬,招唿著同伴,在一片長天碧草之中縱馬馳騁,肩上的披風順著長風獵獵飄揚。他甚至能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在耳邊唿喚他,催促他到天河穀,催促他到一個本來就屬於他的地方。一時之間,他隻感到渾身發麻,激動得連連點頭。

    “我能讓你實現這個夢想,隻要你讓我帶著蛇膽迴去!”黃袍人說道。

    “不行!”辛冠軍對於傭兵完全無感,用力搖了搖頭。

    “大哥!讓他迴去吧!”辛敢當急道。

    “正式傭兵的薪水是鐵匠的三十倍。”黃袍人心平氣和地說。

    “老板,請早日上路吧,別忘了我們兄弟啊!”辛冠軍一聽到這句話,頓時沒了脾氣,眉開眼笑地說。

    黃袍人這才終於從辛冠軍的手裏解脫了出來,用力整了整衣領,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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