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是說到當今頭上了。


    作為應天軍遺孤的李健忍不住就往小兔臉上瞅了一眼。他和鴨腳巷的孩子們一樣,也不知道小兔的真實身份,隻因著雷爹和姚爺對小兔的看重,叫他心裏免不了把小兔拎起來掂量了又掂量。加上他姑姑和雷爹訂親的事,叫他早將虎爺雷寅雙視作自己的家人,見鴨腳巷的大人們都似有若無地把小兔跟雷寅雙湊作一對兒,他對小兔除了掂量外,難免又帶了幾分家長似的考量。


    小兔早察覺到李健打量他的眼神,表麵仍維持著一貫的平靜,隻執著酒壺給姚爺等一一重新斟滿了酒。


    姚爺又問著王朗:「那南巡的事兒,有定論了沒?」


    過了八月時,朝廷裏就傳出風聲,似乎是皇帝有意南巡舊都,祭掃祖陵什麽什麽的。隻是,明兒便是新年了,上麵依舊沒個定論。


    「哪有那麽容易,」王朗道,「要南巡,修路便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小兔忽然道:「其實可以利用舊時驛道的。」


    王朗不禁驚訝抬頭,看著他道:「朝裏還真是這麽議著的,不過眼下還沒結論。」


    舊驛道離江河鎮不過十來裏地。當年江河鎮之所以敗落,便有韃子入主中原後棄了舊驛道的緣故在其中。隻是,因時隔久遠,知道這驛道的人並不多。他便又問著小兔道:「你怎麽知道那舊驛道的?」


    姚爺笑道:「十有八-九是從宋家老爺子那裏什麽亂七八糟的書上看到的。」


    小兔沒吱聲——他這卻是偷了巧的,前世時他舅舅南巡,就是啟用了這舊驛道,所以他才會來到這江河鎮上……


    王朗道:「說到宋家,二老爺升官了,入了戶部。」又笑道,「那宋老爺子總瞧不起他那兩個兒子,其實我倒覺得兩個都是好的。宋大老爺經商上很有些手段,聽說他們家的絲綢鋪子都開進京城去了。」


    提到京城,王朗忽然看看小兔,道:「京裏有個傳聞,說是鎮遠侯替府裏的大公子上了摺子,請封世子之位。」


    小兔的眼一眨,那給李健酒杯裏斟著酒的手微頓了頓。


    王朗抬眼看看他,又道:「那位世子爺失蹤已經快三年了,京裏一個個早認定了他再無生還的可能,隻宮裏的老太後不肯認,這請封的事兒才一直這麽拖著的。如今那位大公子眼瞅著就快十八了,聽說因著這事兒,連親事都給耽誤了,想來年後怎麽也該有個說法了。」又道,「倒是有件怪事,聽說那位世子爺小時候是住在舊都的,偏這兩年,朝廷查訪的重點一直都在南方,竟沒一個想到往舊都方麵查訪,不知是個什麽緣故。」


    姚爺也看了小兔了一眼,道:「還能有個什麽緣故,當年他怎麽失蹤的,便怎麽叫人往南邊布著疑陣唄。」


    正說著,胖叔在廚房裏喝了一聲,「上菜嘍!」


    隨著他的話音,那廚房門上的青花布簾一挑,身材窈窕的小靜打頭,捧著個白瓷小盤,娉娉婷婷地走了出來。身材嬌小的三姐跟在她的身後,再往後,卻是難得穿了身女裝的花姐花掌櫃。花姐的後麵是板牙娘和板牙奶奶,胖叔一手托著個大托盤在最後壓著陣。


    姚爺等全都站起身來去接菜。姚爺和王朗接過菜後,雷爹伸過手去,恰好是打花姐手上接了菜盤。


    今兒花姐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頭上的花翠倒不像之前那般多,隻精緻的兩三樣,卻是點綴得她烏髮如雲,眼波流轉。見雷鐵伸手來接菜,花姐微微一笑,那眼尾往雷鐵臉上一掃而過,便讓雷鐵接過去了一隻菜碟兒,卻又側過身子避開他想接另一隻菜碟兒的手,一邊彎腰將另一隻手上端著的菜碟兒放到桌上,一邊對姚爺等朗聲笑道:「就這些了,等交子時時再下餃子。」


    說完,便像當年指揮土匪打埋伏般,一一指揮著胖叔板牙奶奶等人都落了坐,她則又擒了自己的酒杯,走到兩張桌子中間,對眾人笑道:「托各位的福,這兩年咱幾家都風調水順,沒什麽波折。隻望來年年年如此。」說著,舉著杯兒自己先飲了一杯,然後抬眼看看雷爹,執著壺自個兒給自個兒又斟了杯酒,走到雷爹身邊,道:「這兩年也虧得雷哥照顧了。旁人總問我倆啥時候把事兒辦了,雷哥你給個日子吧,省得老叫人逮著我倆嚼舌頭。」


    頓時,偌大的客棧大堂裏一片寂靜。


    雷鐵再沒想到花姐會突然「發難」,不禁有些手足無措。他看看花姐,再看看姚爺等人,那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又看向雷寅雙。


    雷寅雙則看著他用力地點著頭,一副恨不能替他做了主的模樣。


    雷鐵默了默,再次扭頭看向花姐。


    今兒除夕,大堂裏點著明亮的燭火。那燭火映在花姐的眼眸裏,似她的眼也在燃燒一般。


    雷鐵心頭忽地一跳。他早察覺到他和花姐間有點什麽不一樣了,但他卻有點不敢去麵對那點不一樣……偏花姐一個女人家竟有那膽氣,當眾對他挑明了那點不一樣……


    他看看女兒那期盼的眼,忽然隻覺得胸口鼓脹起一股氣息——連個女人都敢麵對的事,他一個大男人豈能落了後。他驀地站起,端著酒盅用力跟花姐一碰,道:「今兒有點倉促了,明兒吧。」


    「轟」地一聲,大堂裏立時翻騰開了。姚爺指著雷爹和花姨一陣大笑,王朗幹脆鼓起掌來,雷寅雙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興奮才好,幹脆以兩隻手用力拍著桌子,要不是三姐眼疾手快按住桌麵,桌子都能叫她掀翻了。板牙娘和小靜全都捂著嘴在笑,隻板牙奶奶過去拉了滿臉漲紅的花姐迴來,嗔著雷爹道:「什麽叫今兒倉促了就明兒?明兒也倉促了!怎麽著都得挑個好日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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