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睡到十一點才起來,外麵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眼了,他看了一眼窗外,天氣格外的晴朗,江水澄澈的可以看見河底的河卵石,隨著陽光的折射,一陣波光粼粼。


    枕頭下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了,事實上這並不是剛打過來的電話,就在他睡夢中,已經響了幾次電話,全都變成了未接來電。


    他雖然用手機,可目前還是學生,也不像七八年後有工作業務的往來,而經常聯係的幾個熟人現在幾乎都在身邊,所以也沒必要用手機去聯係。平時他的手機也就給家人通下電話,匯報下平安,現在一上午的時間,就來了這麽多未接來電,還真是少見。


    方寧坐在床上,楞了好久,才迴過神來,腦袋還是有些暈暈沉沉的,這是宿醉的後遺症,好在昨晚喝得是度數不高的果酒,可盡管是這樣,昨晚還是喝得有些醉過頭了。


    “看來喝酒誤事,這話是沒錯的。”方寧起身到衛生局洗漱,冰冷的水漬打在臉上,讓他清醒不少。


    陽光透過窗台窸窸窣窣的落進來,通過鏡子的折射倒映出一個有著柔和到微弧臉線的少年,微微恍惚著眉眼。


    就是這個模樣的方寧與前世是完全不一樣的,哪怕一整宿的醉酒,眼睛裏也沒有通宵熬夜形成的血絲,沒有亂糟糟的頭發,沒有全是肥油的大肚子,沒有因為吃多了垃圾食品而呈現的油膩皮膚,有的隻是一口白牙,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流動著光陰。


    而恰恰就是這個與前世頹廢模樣相差甚遠的方寧,直到此時,呆呆的望著鏡子,內心仍然有種覺得所有都是虛幻的感覺,正是因為當下的生活太過於完美,沒有多少遺憾,才讓他覺得不真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蘇燦很像,或者說是重生者的通病,重生迴來了,想要將那些以前做過的蠢事都挽迴來,比如方寧曾無數次想過在高一那年,就把那個被別人偷走的諾基亞給拿迴來,甚至不會做出放在教室裏充電而人走掉的蠢事,這隻是他無數想要彌補的遺憾東西中最小的一件願望。而後,他在重生以後,就格外小心,直到臨近高三,手機都未曾丟失。這是改變的,且不影響曆史發展的軌跡,所以很容易就達成了願望。


    可是想這樣微不足道的事情又太多了,多到人心溝壑難以滿足,第一次考試不及格,第一次上學遲到,第一次被班主任批評,第一次喜歡上那個女孩,第一次失戀……太多太多了,這些遺憾怎麽可能完全補完。


    蘇燦可以說是小說中標配的主角,有著紅顏知己蘇小小,有著相濡以沫的程可淑,還有左膀右臂王雪偉和陶然,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都在默默積蓄中形成質變,他似乎已經將人生中那麽多缺憾都彌補了,可實際上反而卻更空虛,尤其是在感情上,擁有斬斷命運桎梏利劍的蘇燦,卻在最緊要的關頭上退縮了,隻差臨門一腳,和蘇小小相擁分別。


    方寧從衛生間裏折騰了好一陣才出來,放在床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爺爺打電話過來了,問了一下他們在湘西那邊吃住問題,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要是需要錢就跟他說一聲。


    方寧就將這幾天在鳳凰古城的見聞都講給他聽了,清澈見底的沱江,湘西風格的吊腳樓,戴著銀首飾的土家族阿妹,要是真說起來,遠遠不是電話裏麵能夠說清楚的。


    他剛掛下電話,爸媽的電話又響起來了。


    說起來方爸方媽兩人自從把深圳那邊的房子賣了以後,整天閑在家裏也不是一個事情,就在一中附近盤了一個門麵,開了一個小超市,方爸每隔一段時間就去其他地方補貨,所以基本上隔個把禮拜才迴家,方媽就在一中門前守著超市,每天也有盈利,雖然比不上在外麵賺得多,但至少不是坐吃山空。


    方媽雇了兩個收銀員後,也徹底空閑了下來,每天在超市裏就看追下肥皂劇之類的,今天剛好爺爺過來看了一些超市的生意,她又想起在外麵旅遊的兒子,就打了電話過去關心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可關心的,都是母親對兒子之間的嘮叨。


    但就是這樣嘮嘮叨叨的關心,卻是最幸福的。


    客棧旁的樹林,落盡濃蔭,街邊的小吃攤,一籠剛出爐的小籠包,熱氣騰騰的豆漿,就是方寧全部的早餐,盡管這個點吃早餐有些過於晚了點,再有一個鍾頭就是午飯時間了。可是他完全不在意,吃完小籠包後,嘴巴有些油膩,就坐在光線粒子的濃蔭下,慢吞吞的喝著豆漿。


    姣好的身軀擋在在方寧的麵前,他微微抬頭,就看到逆光下的程曦頷首點頭,“早!”


    “早。”方寧從隔壁桌拿了一把凳子過來,問道,“吃早餐沒?”


    程曦順勢坐在凳子上,點點頭,明亮的眸子看著他,“吃過了。”


    她是一個對自己要求嚴格的人,有著極強的生物鍾,哪怕昨晚喝了很多果酒,今天上午老早就起來了,經過一整晚的休息,昨晚喝的果酒基本上都隨著血液循環排出身體了。


    隻不過她還是有些不疑惑,昨晚上,自己應該是真的醉了。


    方寧撓了撓頭,說道:“昨晚那果酒看起來度數不高,可誰知道後勁這麽綿長,結果晚上醉酒到今天上午才起來。嗯,你早上應該是起來了吧,怎麽沒叫我呢?”


    程曦想了想,那果酒確實不一般,是那種綿裏藏刀的綿酒,應該是這邊的特色酒類。


    她頓了頓說道,“反正早上也沒什麽事情,起太早了,也隻能看太陽出來。”


    方寧有問道,“老譚他們兩個呢?”


    “大概還沒起來吧。”程曦說。


    “好吧,本來還想說今天的行程安排計劃,還是等他們起來再說吧。”方寧喝完最後一口豆漿,胃部被塞的滿滿的,佳人在側,空氣香甜,就是這種被充斥到極點的幸福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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