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謝洛表示他不想多做深究,可兮謹想到那日入宮時為柳妃腹中胎兒畫的小像,再想到皇子上官澈和安哥兒那般相像的麵容。


    這一切都在告訴她,謝洛的身世或許並非那麽簡單。


    先前她也曾想過從謝府舊人口中探聽一些什麽,然而謝府幾經落敗,早已物是人非,謝洛的身世根本無從打探起。


    直到吳嬤嬤來說起謝洛在寂照庵的母親,兮謹這才又生了查探的心思。


    “夫君,有些事或許隻有看清楚了,才能真正放下。”兮謹緊緊擁抱住謝洛,“同我一道去見見婆母吧,或許她會給我們答案。”


    謝洛沉默了許久,其實他內心又何嚐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謎,隻是他總是害怕抗拒的。


    盡管母親不愛他,可他有祖母、有姑姑,如今又有了謹兒和孩子們,他很是惜福。


    可若是揭開了身世的真相,萬一他是個不堪的存在,他如何配得上這般好的謹兒?


    “夫君,我同你保證,不管事實真相如何,我都愛你如初。”兮謹看穿謝洛眸中的閃躲和遲疑,鄭重地同他保證。


    謝洛摟住兮謹:“謹兒,你是不是知道得比我多?”


    “嗯。”兮謹從床榻裏側的櫃子裏抽出了幾幅小像。


    這些小像是謝洛不在的這幾日裏,兮謹一一揣摩著畫下來的。


    謝洛看到這些小像的時候,很是吃了一驚:“這……這幾個人是誰?”


    他能看出來,這裏有父親、母親、姑母還有安哥兒,可這另外幾個是誰?


    “這是宸貴妃生的澈皇子,這是我為柳妃腹中胎兒畫的小像,你知道的,柳妃受寵,全然是因為她長得同你姑姑很像。”


    謝洛震驚地看向兮謹:“你是說,澈皇子和柳妃未來生的孩子都和咱們安哥兒很像?”


    兮謹點頭:“若說澈皇子同安哥兒長得像是因為我與宸貴妃是姑侄,那柳妃的孩子何故會同安哥兒像?”


    兮謹指著其中的一幅畫像:“夫君可知此人是誰?”


    “這……這是。”謝洛隻覺得自己的唿吸都有幾分緊張窒息之感。


    他猜到了,對於自己的身世,他有過無數的猜測。


    初時,他隻以為他是父親外室所生,再後來他又覺得姑姑這般疼愛他,或許他是姑姑生的。


    可若他是姑姑生的,他的親生父親又會是誰?他不敢想象,他不想自己是個私生子,哪怕母親不愛他,他也隻想做風光霽月的謝府嫡子。


    “這是當今聖上。”兮謹指著畫像中的男人道,“以往我進宮,從不敢細看皇上的龍顏,可此番,為了畫柳妃腹中孩兒的小像,我特意多看了皇上幾眼。”


    兮謹說著,又拿過一旁謝洛姑姑謝顏的畫像,兩相對比:“夫君眉眼像皇上,旁的更像你姑姑一些,而咱們安哥兒的眉眼也像你。”


    “謹兒,這……”謝洛看著桌上的畫像,俊眉緊擰,“可我同我父親也是有幾分像的。”


    “自然是像的,外甥肖舅,可你同你母親確實半分相像之處都沒有。”


    兮謹曾私下研究過許多對父母子女的長相,已然是有些心得的。


    如今,她已有九成的把握,證明謝洛就是謝顏同當今皇上的孩子。


    兮謹拉過謝洛冰涼的手:“這也就解釋了,你父親為何會不讓你參加科舉,因為你一旦參加了科舉,憑借你的才華,必定能參加殿試,一旦麵見聖上,你的身世或許就瞞不住了,你父親他不敢讓你冒險!”


    謝洛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桌上的畫像,無論他如何排除,都無法排除自己容貌和姑姑和當今皇上相像的事實。


    謝洛癱坐在了紅木圓凳上,仍是一副不敢置信模樣:“這怎麽可能呢?”


    他想過自己可能是姑姑的孩子,畢竟除了父親之外,姑姑是對他傾注血汗最多的人。


    幼時,姑姑也時常給予他許多母親沒有給他的愛,他曾幻想過自己的父親或許是哪位江湖大俠,可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會同當今聖上有著那樣隱秘的關係。


    “夫君,我知你有大誌向,可若是有朝一日你要站在朝堂之上,我也希望夫君能早做打算,莫要讓旁人利用了你的身世。”


    謝洛聞言,似是一怔,隨即眸中劃過一絲清明:“謹兒,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容我好好想想。”


    兮謹拍撫著謝洛的肩膀:“當然,這一切都還隻是我的猜測,我原還想著如何同你說這些,祖母年紀大了,她既是瞞了你這麽久,自然不會輕易告訴你,更何況祖母身子不好,受不起驚慌,明日既是婆母生辰,你我倒不如借這個機會一探究竟。”


    “好,明日就去。”謝洛鄭重點了點頭。


    第二日,兮謹帶上安哥兒同謝洛一道去了魚青山上的寂照庵。


    寂照庵隱在魚青山深處,平日裏並沒多少遊人,香火也不算旺盛。


    好在有謝洛每月往庵裏送銀兩物資,方才使得這個隱在深山裏的尼姑庵能一直存在下去。


    守門的小尼姑聽說是來尋靜和師太的謝施主,便立刻將兩人引了進去。


    由於兩人來得早,庵內的尼姑們都還在做早課。


    謝洛帶著兮謹母子在寂照庵內走了一圈,苦澀笑道:“幼時,我還曾一個人偷偷上山來過,母親不肯見我,我就躲在那棵大樹底下哭,害得父親幾乎翻遍了整座京城。”


    “夫君受苦了。”兮謹自小不受母親的喜愛,自然是比誰都知道謝洛對母愛的渴望。


    “不苦,那個時候寂照庵裏有位師太就曾說過,看我麵相,日後必是會有愛我一生的女子出現,如今可不就被她說對了。”謝洛溫柔地凝望著兮謹。


    兮謹含羞應下:“嗯,謹兒會愛夫君一生。”


    “謝施主,靜和師太有請。”小尼姑跑來說道。


    兮謹跟著謝洛一起去了寂照庵的側殿,殿內,一位身著淡灰色長袍的師太坐在那裏,麵容沉靜,手中撥弄著珠子,右手敲著木魚,口中念著佛經。


    兮謹細細打量著麵前的人,先前,她隻在謝家祠堂內見過她的畫像,如今親眼所見,她愈發肯定,她和謝洛絕無血緣關係。


    “母親。”謝洛領了兮謹進屋,恭敬地朝著靜和師太施了一禮。


    “貧尼同謝施主說過許多迴,我不是你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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