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威武。”


    不論張秉文喜歡或不喜歡,接受或不接受,此時此時,當著霸氣十足的張守仁,他也唯有俯首下拜。


    “大將軍威武!”


    緊接著,便是周洪謨這個臨清參將。張守仁或有意或無意,放他一馬,眼前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提醒這個十分油滑的參將,小心謹慎,處處小心。


    “你當差還算勤謹,以後更要當心,若有錯,則本將不會輕饒。”[


    殺知州,殺士紳官吏,用的是申明法紀的理由,當然也是為了立威。山東地方,以後張守仁的做法不會如以前那樣叫人如沐春風,該殺則殺,他積蓄實力到了一定地步,已經可以到為所欲為的時候了。


    留下周參將,無非掩人耳目,總不能一到臨清,就把文武全數殺了。


    “是,末將曉得,多謝大將軍開恩留情。”


    周洪謨滿頭大汗,適才流寇被擊敗時他成功守住城池的那種自得驕矜之態已經蕩然無存,此時此刻,唯有躬身俯首了。


    在臨清參將躬身的時候,張守仁已經挽著張秉文的手,笑著道:“鍾陽公,我二人進城撫慰城中軍民吧。”


    張秉文苦笑一聲,退後半步,半躬身道:“願隨大將軍之驥尾。”


    “哈哈,如此甚好!”


    張守仁在前,張世福等諸將彼此相視一笑,都是相隨而入。臨清被圍已經很久,幾次攻城雖然是雷聲大而雨點小,但也鬧的城中軍民人心不安,加上州官等城中官員十分殘苛,圍城被困之時還在騷擾盤剝百姓,城中軍民怨氣都是不小。


    待看到身著鐵甲,外罩麒麟服,相貌氣度都十足威嚴的張守仁與一個緋袍大員攜手同入之時,先是在城牆四周助守城池的民壯上來跪下迎接,接著便是沿街的商戶與民眾迎接出來,他們忙不迭的搬抬出香案,焚上爐香,或是擺上酒菜,闔家老幼在門戶前跪下,一看到張守仁等人的蹤跡,便是深深俯首叩頭,口中稱頌大將軍不止。


    待城頭掛上李知州等惡吏和豪紳的人頭之後,城中百姓聽到消息,頓時就是沸騰起來。


    “大將軍威武!”


    可能是浮山這邊的人起了個頭,但接下來,整個臨清都是傳聞此聲,一直到天黑之時,還有人家在放著鞭炮,大人小孩都起勁的叫著大將軍威武的話語。


    臨清是南北通衢地方,漕運集合的中心,一個臨清倉就常常儲積著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石的糧食,其餘的各色物資無算。


    商行輻湊,商旅眾多,貿易發達,這樣的地方必然是民心浮滑,如果張守仁想如控製登萊兩府那樣控製臨清這樣的地方,老辦法肯定是不靈。


    圍城兩月,城中慌亂,又有知州殘害商民,大將軍解圍之後,誅斬□□,盡顯威武,如此,民心果附。


    到了晚間,張守仁不客氣的住進了州衙,原州官的家屬被驅逐出去,一家大小自是哭哭啼啼,但張守仁看了,心中毫無同情之感。


    從河南一路過來,看了那一對母子死在眼前之後,對這些狗官的家人,難道還能有什麽同情之心了?


    一家哭相如一路哭如何?一路哭又如一省哭如何?


    他到臨清,做事雷厲風行,盡顯軍人本色,這兩年因為要在這個大帝國向上,要積蓄力量,原本的那些軍人霸氣漸漸消斂了很多,連孫良棟和朱王禮私下都說,現在張守仁做事不溫不火,麵麵俱到,已經和當日有很大的不同。[


    這種改變,其實很多老部下都看在眼裏,隻是大家不敢隨便議論,此番在臨清張守仁的改變隱約又是那個雷厲風行,嫉惡如仇的百戶官迴來了,跟隨在張守仁身後時,很多人感受極深,心中充滿欣喜之感。


    “濟南又打算如何呢?”


    州衙與全天下的衙門一樣,大門,大堂,照壁,儀門,前麵是六房和大堂衙門是處斷公事的地方,二堂是起居和見人的地方,州衙打掃幹淨過後,張守仁搬了進來,中軍處和特務處參謀處都是搬了進來,各自鋪開攤子,那些年輕幹練的隨員們都開始自己手中的活計,整個大堂到二堂之間全是忙碌而充滿活力的身影。


    張守仁自己卻是倦倦的,這大半年功夫下來,他幾乎沒有休息的時候,弦繃的太緊……他有點兒累了。


    坐在原本東首的簽押房的坑上,右臂斜倚著一張小桌,把腳放在大木桶裏泡著……加上剛剛用熱毛巾擦了臉,整個人才略顯的精神了一些。


    就算這樣,仍然是能明顯的看出疲憊的神態,但這個時候就算眾將心疼他也沒有辦法叫他休息……不少事情連大概的方針還沒有定下來呢。


    問話的是張世福,他坐在張守仁的左下手,對麵是林文遠,其餘張世祿和張世強等人依次排開坐下。


    在座的其實都是各處的主辦官員,張世福協理全局,張世祿雖然是車炮營的主將,同時也帶管著後勤處,張世強管中軍,林文遠管軍情,王雲峰管特務,羅國器和程祖壽幾個軍官是倉儲等各處主辦和幫辦,真正掌握一營,隻負責軍務的大將則是一個也沒有在這裏,想來也是在整理檢視營務之後,聚到一起喝酒去了。


    今日大勝,雖然是做好的一個局,細節之上也不能不講究,除了值班部隊和主將之外,其餘各部放假一晚,可以晚歸,可以飲酒,當然,不準騷擾地方,不準違反軍紀。


    聽到張世福的話之後,張守仁沒有急著迴答。


    他用手捏著自己的鼻梁,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最近這幾個月,身邊都是武將,哪怕是負責全麵事務的武將在政治層麵上也是遠遠不足,與李鑫和張德齊等人差的很遠。很多事,並不是軍事層麵那麽簡單啊……


    良久之後,他才向眾人道:“濟南民心早附,我軍入主不成問題。以我的身份,普通的文武官員受我管製,亦不成問題。麻煩在於巡撫和巡按,還有兵備道、監軍道,濟南不比登州,非是可一手遮天啊。”


    林文遠笑道:“恐怕最叫人頭疼的還是王府和宗室吧。”


    張守仁點頭道:“沒錯,正是此輩。當然,還有依附他們的商人與士紳。”


    林文遠冷笑道:“此次風雲大起,兗州濟寧府和準揚商人,出力不少。三家王府,也是分別投入了不小的精力啊。”


    “我軍入主濟南,朝廷供給魯鎮的軍餉當然歸我們所有……”張世福沉吟著道:“魯軍糧餉,向來是從臨清倉支轉,沿途有不少關卡,我們當然不會交一文錢,不過最好是趁著機會給他們肅清了才好。”


    “朝廷還有糧餉?”張世祿和羅國器等人頗感興趣,都是笑著問道:“有多少?”


    “山東鎮額兵才一萬多,每個小軍一個月才能支一石糧,一兩餉銀,馬軍和家丁不過一兩二錢,比起遼鎮差遠了……”


    “就這樣怕也補不齊吧?我記得咱們以前丘大帥的兵和乞丐也差不多。”


    “那是自然。山東是內鎮,沒有賊寇又不打東虜,朝廷怎麽可能給齊餉銀,一年最多給個六成也就差不多了。”


    “給六成,總兵再拿走三成,上頭副將再拿兩成,直管的武官再拿走一成,那不就是一文錢落不著?”


    “所以哪,朝廷給銀子還有布匹,士兵連胖襖都置不起,一個個穿的破爛不堪,你當是為的什麽?隻能是買閑,送兩吊錢給上頭的武官,平時不點卯上操,在城裏做點小買賣,或是賣力氣,圖的就是每個月好歹能發下大半石的粗糧下來,說起來,我們大明真是對武人太苛刻了,當年大人講書,說宋朝看城門的老軍一樣能穿著絲履,還能天天吃的起肉!”[


    聽到這樣的話,張守仁也是微笑起來,感覺身上濃濃的鬱結之氣也消融了很多……他是在內鄉那邊受了不小的刺激,從南陽沿途過來,無不是傷心殘毒,他看似堅強,不賑濟一路急行的命令還是他自己下的,但論起對這些慘事的接受程度,他是沒有辦法與本時代的這些家夥相比的。


    畢竟他是有後世的靈魂和記憶,對比今世而言,看到的情形叫他覺得十分難以接受。


    而大家在這裏不迅速議論正事,卻是有若閑談消遣,當然是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們故意為之,是為了替張守仁解悶消乏……這陣子大將軍心緒不佳,體能儲備也不佳,這是心腹大將們都能看到的事實。


    “不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張守仁微笑著止住了眾人的閑聊,正色道:“鏟除這些蠹蟲一般的宗室親藩,還有依附於他們的這些混蛋,此是吾之夙願,不須隱瞞什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姑且待之吧。不過,能做的,我們先做起來,要震懾住那些還首鼠兩端的人,此次我們要展露實力,露一露膀子……我們已經低調的夠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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