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夜襲


    “你們把個小校擒來做甚?”


    劉宗敏聲若雷鳴,也是透著極大的不滿。戰場廝殺沒有什麽,這麽摸舌頭的事,叫劉鐵匠十分看不起。


    “叫他自己說吧。”


    李勇新仍然是雲淡風輕的樣子,而且有意識的退後了兩步。眼前的事,就成了軍情處的人為主導了。[


    軍情,特務,兩個秘密部門的權力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入到浮山內部,普通的將士,並不願介入這兩個部門的事務之中。


    “說吧。”


    兩個軍情處的人臉隱在暗處,聲音也是十分別扭,顯然是自己壓了聲線,變了聲帶,所以聽起來十分難受。


    在兩人的命令之下,王吉元在這樣的冬夜裏卻是滿頭大汗,支支吾吾半響,還是語不成句。


    “吉元,有什麽話便直說。”


    西營和曹營在這陣子對闖營都有所幫助,糧餉馬匹,都是後勤部門來交流接洽,所以李自成這陣子對王吉元這樣的西營後勤軍官也十分熟悉,看到王吉元一臉沮喪和害怕的模樣,還有一點羞愧,他很快就察覺出了異樣,喝問一句後見王吉元不出聲,便是向田見秀點了點頭。


    “吉元兄弟,有什麽話便說吧,若是有什麽不便的,信我田見秀不信?信我,我便專保你平安無事。”


    “田副爺既然這麽說,那俺就說吧……原本這事情,徐軍師和少將軍都是做的不地道。”


    在王吉元看來,西營在陰謀吞並闖營,殺死李自成等人的謀劃,原本就是上不得台麵的黑了心腸的伎倆,說起來太過丟臉。


    所以他不相信這事情是張獻忠點了頭當家作主,而是覺得這事兒就是徐以顯和張可旺兩人當的家,以這兩人在西營的身份地位和張可旺直接掌握兵力的調度,這個說法也是說的過去。


    但當他一五一十的將西營這幾天的謀劃說出來之後,李自成和劉宗敏卻都是露出一臉的冷笑,便是田見秀等人,也是麵如寒冰。


    這事情,明顯就是八大王的計劃和謀算,張可旺當不得這個家,也不敢!


    “嘿,敬軒這人……”


    劉宗敏一句粗話已經到嘴邊了,但看到李自成警告的眼神,他隻能把痛罵的話給收了迴去,不倫不類的嘀咕了一聲。


    這個粗豪漢子臉都憋的通紅,一迭聲的咳起來。


    “貴營和征虜將軍的盛情我們闖營領了,將來如果真的如征虜所說,我們之間還有一場大仗要打的話,我們闖營會記得這個人情,對征虜和浮山營會留有情麵。”


    李自成轉身向李勇新,沉聲致謝。


    “這個也不必,”李勇新笑道:“刀槍無眼,戰場上親父子動刀兵時也不一定收的住手,將來的事再說將來吧。”


    “行,將來再說將來!”[


    李自成一拱手,也是很幹脆的道:“既然如此,我們闖營就往北去了,來日再會!”


    “再會!”


    無論如何,李自成還是有一個梟雄的樣子,對這個縱橫天下已經過十年的流賊頭目,李勇新也是感覺到對方身上自有一股英雄氣質在,當下也是帶著一點敬服,拱手相送。


    夜色之中,火把形成了一條條火龍,在各地歇息的闖營將士再一次集結出動,在李勇新等人的目送之下,很快就消息在了群山穀道和密林之中。


    “他們怎麽和張獻忠那賊交待呢?”


    夜色中,有一個浮山將士十分好奇,發問。


    “這一點小事還要想?李自成隨意編個理由就是了。”


    李勇新冷冷一笑,往自己拴馬的地方大步行去,一邊走,一邊大聲道:“再者說,張獻忠也顧不得別人了,被咱們浮山盯上,他先顧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


    ……


    就在李勇新與李自成等人接洽不久,浮山的前哨戰就是打響了。


    西營和曹營都是布置了警戒哨,斥候和遊擊哨位偵察的範圍在二十裏開外。可是在軍情司和騎兵營輕騎們的共同努力下,很少有農民軍的哨探能及時把情報送迴。


    雙方哨騎彼此接觸上,開始吹號廝殺,喊殺聲響亮起來的時候,張獻忠從自己的營帳中猛然驚醒了。


    多年的戰場廝殺生涯使得張獻忠格外的警覺,一聽到響動,他就從睡眠中驚醒了,霍然起身,抓住寢帳內懸掛著的寶劍,披上衣袍,便是掀帳出來。


    外頭已經是火光大起,老營的親軍們在拚命的敲鑼打鼓,大聲呐喊,多年征戰,被官兵劫營偷寨的事情已經不止一迴,所有人都明白,鼓起勇氣,象樣的和來襲的敵人打一場,可能會擊退官兵,還有活路。


    如果轉身逃走,那麽一定會死傷慘重,很難活命。


    在張獻忠出帳的同時,他的親軍們就簇擁過來,刀劍閃爍,將張獻忠護衛在正中。西營的老營是兩座並排的宅院,在這種湖北勳陽一帶的山寨中是上等宅邸了,老營上下三四百人駐在裏頭,其中還有幾十個婦女,張獻忠的第三個養子張能奇,也就是後來赫赫有名的四將軍之一的艾能奇也睡在宅院之中,專門提調老營親兵,負責防備。


    聽到動靜,他也是最早起床的,斜扣上衣襟紐扣,提劍就奔到院中,在他的唿喊提調之下,很快就聚集了幾百人的精強兵馬,大家除了穿上衣服之外,也有不少將士穿上甲胄,背負弓箭,除了婦女們受了驚有過幾聲驚叫外,整個老營除了將士們沉重的唿吸聲和甲衣的嘩嘩響聲外,就是一雙雙警惕的眼神,還有手中刀劍閃爍的寒光。


    “能奇這娃,不孬。”


    張獻忠看到這樣的情形,感覺事情不會太糟,來襲的官兵不知道是哪一部,但老營這裏穩住了,其餘各營就算受些損失也不怕,隻要老營有備,護得他八大王沒事,哪怕就剩下眼前這一點人,年把功夫他還能拉出幾萬人的軍隊來。


    在心裏誇了養子練兵有方後,張獻忠又很疑惑:“驢球的是哪一部的官兵?左良玉?斷然不會!勳陽撫標……也不象。河南兵和襄陽那邊也不可能……四川兵……老子打死也不信。”


    想來想去,張獻忠突然一拍腿,罵道:“狗日的叫人家給騙了!”[


    “父帥,說啥呢?”


    張能奇挺劍而立,身姿挺拔,顯得十分英俊,四將軍中,他脾氣秉性最好,也算是四養子中的黏合劑,做戰時,倒是膽大心細,張獻忠用他統馭自己的親軍,也是對他特別的放心。


    此時山寨角下已經是一片喊殺聲響,火光之中,可以看到無數將士匆忙迎敵,有不少人點亮火把,弓箭手在向對麵的火把群中拚命射箭,梆子聲和鼓聲,喊殺聲,在這星月之下響成一片。


    “說啥?說是咱爺們叫人家給欺哄了去。”張獻忠一臉獰色,看著三裏多外遇襲的營寨,惡聲惡氣的道:“入他娘,什麽千裏長途行軍乏了,給軍士放假歇歇,什麽軍糧不足,每天叫襄陽那邊補給,補足前不能出兵……全是他娘的騙咱爺們哪。眼前這官兵,能摸的這麽準,打咱最疲憊的時候殺過來,還不是登州兵!”


    “張征虜?”


    張能奇也不笨,頓時就是恍然大悟,大聲道:“堂堂征虜將軍,行如此詭計,叫人瞧不起。”


    “娃子,你這話叫定國或是你可旺哥聽了,都不會讚同你的。”


    這般緊急的狀態下,張獻忠並不慌亂,反而教導起自己這個義子來:“詭道就是兵道,兵道就是詭道,一個將軍,能用堂堂正正之師擊敗敵人,那是好將軍,也得能用詭謀詐術來騙人,張征虜能帶兵,也能用詭,瞧著比老左強。”


    張能奇還是不大服氣的樣子,但張獻忠的眼光已經被下麵的戰事所吸引,沒有功夫再教這個義子了。


    他的結論當然是正確的,張守仁能率兵神行兩千裏,至湖廣戰場才多少日子,一般的明軍連大營怕還沒選好,結果登州兵又能摸著戰場所在,嗅覺靈敏而決定果斷,偵察功夫也做的十分厲害,光是種種細節,就是能瞧出來登州鎮在張守仁調教下,確實是一隻強兵。


    而且就張獻忠的認識,官兵能做到這樣,還能奉命夜襲,如此勞苦而不嘩變,保持著高昂的士氣的,普天之下,十年之間,未嚐一見。


    所以張獻忠表麵在說笑,實則心中十分緊張。


    在老營東邊的王家寨,也就是預備解決李自成等人的地方是西營的最外圍,相隔不到二裏,也是曹營主營所在,現在兩邊都是殺聲震天,在夜色星光和火把的亮光之下,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混戰。


    在最激烈的地方,張獻忠反而聽不到什麽呐喊聲了,隻有人沉悶的唿喝聲,用力聲,短促的罵聲,腳步聲,密集的鼓點和梆子聲響,還有熟悉的繃弓弦子的聲響,還有刀劍在亮光下的反光,以及調兵的低沉密語,人群在不停的移動,好象激流中的漩渦,人流從小型的漩渦不斷的加大,最終匯聚成流。


    “入他娘,不對,不對!”


    張獻忠的戰爭經驗何等豐富,眼前的情形一看就叫他明白過來,敵軍並沒有出全力,最少在王家寨那裏,最多是虛張聲勢,那邊看似調動的厲害,但似乎當麵沒有多少敵人在搏殺,而是有虛放一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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