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塘要準備起魚了!”來人也是熟不拘禮的模樣,就在張守仁下手坐了下來,神色舉止都十分自然,也是有點大大咧咧的味道。


    張守仁對武將,都是稱官職或是名字,隻有對趕來的這個高大年輕人你我相稱,十分親熱,頗有點朋友間熟不拘禮的感覺。


    孫家的人,立刻知道這個三十左右的男子不是張守仁的直接部屬,應該是朋友客卿一類的人物,也有可能是一個師爺,因為從對答之時,聽出來這個人是明顯的南方吳地口音。


    當時的紹興師爺已經形成規模,彼此都在大官入應幕當師爺,遇事聲氣相連,互相幫忙。一個官員,如果不請紹興師爺那當然是他的自由,不過請了的話,辦事就方便的多。


    比如一個知府,向上寫公啟稟帖,是請師爺還是自己寫,其中學問很大。自己寫,可能不懂公文格式,出了錯都不知道,請外行師爺,更加不成。如果上司衙門裏頭有紹興師爺當書啟,底下自己也請一個,公文叫這個師爺來寫,十分方便,遇到事情,還能通報消息給主人,所以這年頭,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總會請幾個南人當師爺,或是當清客,遇到事情可以幫助主人,十分方便。[


    “還得有一陣子吧?”


    張守仁懷疑道:“八月交九月才放的魚,放晚了小半年,雖然肥追的好,不過這會子起塘還是太早了些。”


    “是預備一下,現在已經是月半,打算是再過十天起,得了魚不管你怎麽弄,四周百姓一定得實惠……也是叫大家過一個好年嘛。”


    “嗯,說的是,說的是。”


    張守仁低頭想了一迴,覺得對方說的有理,便是答應道:“此事反正是你和鍾顯哥倆商量去辦,魚怎麽處理,也由鍾顯主持,反正大政方針我是定了,營裏不缺這點錢,以叫百姓得實惠最為要緊。”


    “好了,知道了。”


    兩人對答時,旁人都是停籌暫候,孫承宗等人也在浮山轉悠過了,對浮山那幾百個池塘十分驚奇感歎,同時也知道裏頭放了幾個月的魚苗,因為一直喂養肥料糞便,所以魚長的不算小了,老孫頭垂釣試過,最小的也有一斤以上,普遍都是斤半到三斤左右,雖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聽張守仁的意思,要是放的早,恐怕平均一塘能起五六千斤魚,這幾百個魚塘,真不知道能起出多少來!


    就是現在這樣,一塘兩千斤怕也是不止,提起這事,老孫頭都是覺著奇怪,憑什麽浮山的魚,也是長的比別處強的多?


    這年頭養魚學問可遠不及後世,因為人少,河流多,所以一般養魚的少,打魚吃的多。山東地方是不比江南,近海吃海,魚塘更少,倒是孫承宗的河北,不靠海河流也少,挖塘攔河養魚的要多一些。


    但偏偏到浮山這種地方來開了眼界,這和誰說理去?


    而張守仁絲毫不把這眼前利益看在眼中,竟是打算不賺錢把魚惠及百姓去……要知道,這幾百塘少說也能弄一萬以上的銀子,這利潤,在很多總兵官眼裏也不能算小了!


    事實上,事關自己,幾百銀子也是大事來著!


    來的這個高個子男子顯然是餓壞了,衣襟上又滿是泥汙,顯是在各處辛苦跋涉,十分勞累,但坐定之後,他倒也不敢失禮,舉起杯來,對著孫承宗笑道:“閣老,晚生敬閣老一杯。”


    “後生且坐,老夫飲了。”孫承宗現在對浮山這邊的所有人印象都十分之好,所以在對方舉杯時,自己就已經舉起杯來,並且已經將酒飲了下去……這樣對方就能飲灑,並且能早點坐下去了。


    這樣體貼,並且不擺老年人和閣老的雙重架子,這個敬酒的青年人也是十分崇敬,因又向孫承宗禮敬道:“閣老聲名,遠揚天下,今能相會,實在是晚生之幸事。”


    適才他進來時,和張守仁對答,十分狂放,此時連飲兩大杯酒,但卻是聲氣十分恭謹,適才那副狂生樣子,倒是消失不見了。


    張守仁笑道:“閣老,不要被他的樣子蒙蔽了,這廝十分驕橫無禮,在末將這裏,可是沒有人能為難他,閣老在此,今後要替末將撐腰了。”


    這算是半真半假的請孫承宗留下,要是承平時節,一個遊擊延攬一個前閣老留下,就算是做客,那也是太拿自己當人物了。


    但現在所有人都明白,清軍入寇,山東很可能保不住太平,不要說濟南了,德州也未必就穩如泰山。[


    消息一旦傳開,還不知道多少人往登萊這邊來避難,甚至是到兗州,甚至是到南直隸!


    孫家得張守仁恩惠,現在已經闔家平安,並且在膠州和浮山營這邊都安排了住處,孫家的家財已經散盡,張守仁把孫府每月開支都接了下來,每月二百兩銀子的規例,從買菜錢到給奴仆的開銷,都是包括在內。


    這樣的開支,真正豪闊官紳是不看在眼裏的,也不夠用,對孫家來說,不豐不儉,宜乎酌中,倒是十分相宜。


    銀子不多,安排的住處不是很大,但處處是顯的很用心思,這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這麽大人情,加上戰局變幻不定,張守仁才能大膽請老孫頭留下。


    “嗯,這個……”


    孫承宗還真是沒拿定主意,他一個帝師閣老,留在一個遊擊的營中,確實是有點駭人聽聞。當年複社張薄是曾經和劉澤清相交,但劉澤清在當時已經是副將,並且擁兵過萬,霸據曹州一帶,是一個大軍閥了。


    而張薄雖然是複社領袖,名滿天下的大名士,但官畢竟做的不大,根本不能和孫承宗相比。


    雖然對浮山印象極佳,但孫承宗此前的打算是到萊州府暫居,或是幹脆到登州去。


    難得出外,不如多見識幾個地方為佳。


    現在張守仁這麽盛情挽留,他是有點躊躇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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