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我和情人悄悄地出了村。

    我們是到西村要黃碟的。這幾年,生活條件好了,農村多數家庭都買上了影碟機,空閑無事,買上些中意的碟片看看,精神生活豐富了不少。不管什麽事就怕上癮,特別是黃色影片,一旦上了癮,就像迷上鴉片,欲罷不能,一日不看,便覺百爪撓心。但黃碟是禁止公開銷售的。市場上私下兜售的,有些是從境外走私過來的,有些是國內的不法商人翻版刻錄的,價格較貴。農村人,舍得錢一次買台影碟機,卻舍不得錢天天買碟片,性急之下,隻能腆著笑臉互相借看。

    我大小也算是個風雲人物,自籌資金在家鄉辦起一所私立學校,因教育教學質量好,生源充足,手頭自然也就闊綽了,黃碟買了上百盤,凡和我交情好的家中都有我的碟子。

    前些日子,我到省城遊玩,在地下市場買了一套三級大片《武則天》,還沒拿到家,便被西村同去的好友強行借去了。情人知道後,大發雷霆,不管寒風凜冽,不怕外人碰到,拉著我到好友家要。

    這年頭錢和情人是劃等號的,但名聲和情人卻等同不起來。為了名聲,我讓情人躲藏在一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獨自進了好友家。

    好友真不是東西,拿我的碟片送人情,他看完後,竟然背著我借給了他小情人的弟弟一一朱雄!

    真是豈有此理,我窩著一肚子火來到了朱雄家,叫開門,說明來意,朱雄把我擋在門外打著酒嗝說:“老……老子什麽時候問你借過碟子了?別……別他媽的來煩我!”

    我知道朱雄是個楞頭青,喝了酒冒犯了他會六親不認,於是忍氣吞聲地說:“你借的《武則天》是我的,看完的話就給我,有人想看……”

    “什麽他媽的武則天、六則天,老……老子沒有!就……就是有也不……不給你,你能把老……老子咋的!”

    我一直幹著文明的工作,從小又膽小怕事,寧願吃虧,也不和人爭強鬥狠,正大光明的事如此,見不得人的事更是如此。但是,今晚,我好像換了個人,也不管以後有沒有負麵影響,張口迴罵起來:“你今晚不痛痛快快地給老子,老子和你沒完!”

    “您媽那個巴子,仗著有幾個臭錢……了不得了,老……老子就不忿你這樣的!你敢威脅老子,老子今晚要你的命!”朱雄說完,照著我的麵門就是一拳,還沒等我還手,又從腰裏掏出匕首,朝我的腹部連刺了三刀……

    “殺人了一一”情人顧不得隱藏身份了,從暗處跑出來,沒人腔地喊起來。

    喊聲驚動了附近的村們,他們像潮水一樣湧來……

    朱雄酒醒了八份,一看惹下了大禍,扔下匕首,奪路而逃。

    我沒有被捅死,也沒有昏迷。我躺在冰涼的地麵上,腹部的血汩汩直流,染紅了我的前下身。情人用圍巾捂住了我的傷口,哀求村民幫忙送我到鎮衛生院。

    西村的人一看是我,又聽說我是因來要黃碟受的傷,或幸災樂禍,束手旁觀;或嗤之以鼻,冷嘲熱諷,更有人破口大罵:

    “你們這對狗男女,正事不幹,都死了才好哇!”

    千萬別在這裏丟人現臉了!我忍著劇疼艱難地站起來,在情人的攙扶下,走出了西村……再一陣撕心裂腑的疼痛襲來,我沒有了知覺。

    冥冥之中,我掙開了眼睛,白的牆,白的人,白的被,一切都是白的。我知道我已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裏了。

    我想說話,但口幹得厲害,怎麽也說不出來;我想下床,但渾身沒有一絲力氣,動一功都很困難。我感覺到了腹部的疼痛,我看到了掛在床頭的吊瓶,我想起來了,我是因要黃碟被朱雄刺傷了!

    我是怎麽來到醫院的?是情人背我來的嗎?這個浪娘們,黃碟不知看了多少,什麽樣的做愛技巧都會,偏要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學學一代淫王武則天的,這下好了,關係暴露,臭名遠揚,武則天高枕無憂,我們卻大禍臨頭,唉,萬惡淫為首!這話一點也不假。

    我算是完了!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怎麽去麵對家人?怎麽去麵對親戚朋友?怎麽對麵對我的教師和學生!妻子饒不了我,情人的丈夫饒不了我!符近的村民知道我不務正業,誰還敢讓孩子在學校上學!沒有了學校,欠下的錢怎麽還?如其羞辱地活著,不如一死了之!想到這裏,我拔出了吊針頭,正想去撕捆在腹部的繃帶,公安局的人來了。

    人害怕了都嚇得說不出話來,我卻相反,麵對兩個刑警的盤問,幹燥的喉嚨瞬間變得滋潤了,我一再表白自己的清白和無辜。一個刑警認真地作著記錄,另一個問完後說道:“別在我們麵前掩飾自己了,事情的起因我們已經很清楚了。你為人師表,幹著陽光下最光彩最神聖的事業,心靈卻是如此地肮髒不堪!你傳送黃色碟子的事我們早有耳聞,考慮到你辦學不容易,沒有處罰你,照顧你不知照顧你!你認為天下是你的?可以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現在,你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兇手我們早晚會把他捉拿歸案,讓他受到法律的製裁。你也應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伍千元的罰單,限期三天交上,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刑警扔下罰款單,如避瘟神似地走了。

    我看著小小的罰款單,悔恨的淚再也抑製不住地流了出來。是的,我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伍千元錢,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麽。但它能買迴我的名譽嗎?!

    一個人,一個在一方土地上小有名氣的人,名譽一旦掃地,豬狗都不如了!

    小小的罰款單,已成了我走向死亡的催化劑,我撕去了捆在腹部的繃帶。

    我想:撕去繃帶,將正在愈合的刀口裂開,死神離我還會遠嗎?

    原來,生死都是由命的!命不該死,你想死也死不了!就在我距死神一步之遙的時候,母親領著我的兄弟姐妹來了一一

    “造孽啊,造孽!家門不幸,我怎麽養了你這樣的兒子!”母親一進房間,就嘮嘮叨叨地數落起來,“小時候,誰不說你正派老實啊!瞧你現在,都成什麽了?!你無臉活了,我們全家人更無臉活了!快去買瓶敵敵畏,一塊喝了都陪他死吧!”

    “媽,你就別說氣話了!”大哥說,“人活著,比什麽都好!快叫醫生和護士來……

    二哥把醫生和護士叫來重新給我包紮了傷口,打上了吊瓶。

    醫生和護士走後,母親忍不住又說起來:“我說,你們都嫌我說!在四莊八村,誰不說咱是正經八百的人家,出了這擋子事,我們還有什麽臉麵見人?”

    二哥說:“媽,你思想太封建,跟不上時代潮流了,現在誰不看黃碟!……”

    “你給我閉嘴!”母親的龍頭拐杖把大理石地麵敲得直響,聲色俱厲地說,“什麽時代潮流?我看都是些下九流!誰家有這種髒東西不快扔糞坑裏,我就把老命交給誰家!”

    大姐說:“你們就別說些無用的了,想想該怎麽平息事端,挽迴影響吧!”

    小妹緊隨著說:“是啊,現在竹葉(我情人的名字)的男人要找三哥拚命,三嫂吵著要鬧離婚,學校危在旦夕,快想辦法補救吧!”

    一切都在意料中,我欲哭無淚,像具僵屍一樣躺在那裏。

    一家人在冥思苦想,一個個辦法被想了出來一一

    關於竹葉的男人,二哥說用錢來擺平。大哥說用錢解決不了,竹葉的男人有的是錢。母親說竹葉的男人小時侯偷過牛,咱去告他偷盜,二哥說這都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公安局管個屁!小妹說竹葉的男人偷看過她洗澡,大姐說隻不過看看你的身子,又沒欺負你,也不能治住他。母親流淚了,哭著說竹葉的男人兇狠毒辣,小三的命是保不住了……我訕訕地插話說竹葉的男人販過毒。大哥一拍大腿說,這件事不用擔心了……

    關於我妻子,母親說一切有我……她是我娘家侄女,大不了我給她下跪求情!

    我心裏卻不希望母親去管這件事,我盼著她和我離婚,並不是因為竹葉,我和竹葉是沒有結果的,我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滿足性的需要。我討厭妻子,是因為她的俗不可耐。但事到如今,我敢說嗎?!

    至於學校,二哥說好色和辦學無關係,不用擔心,跨不了。大姐說如果我是家長,我絕對不會讓孩子在三弟辦的學校讀書,校長不正幹還能培養出正幹的學生來!依我之見,將校長換成別人。母親說我同意,免得讓他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小妹說人人都知道學校是三哥創辦的,換了別人更糟!再說了,知識分子有幾個不好色的,學校還不照樣開!大哥說學校跨不跨聽天由命吧,關健是別讓公安局罰三弟的錢。眾人齊問,怎樣才能不罰錢?

    我也把耳朵支棱起來聽。

    大哥說:“常言道,法不治眾,據我所知,咱村有很多人曾聚在一起看黃碟,其中包括不少大姑娘小媳婦。黃碟子一一自己偷著看三天三夜也無妨,聚在一起看就犯法。我們將這些人上報給公安局……這樣一來,公安局還怎麽罰錢,三弟也不是眾矢之的了!”

    母親聽了,極力反對一一這樣做太缺德了!

    二哥拍手讚成,慫恿著大哥把全村十八歲以上的都寫上。

    大姐說,隻能這樣了,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小妹俯在我臉上說,三哥,為了你,我們全家都不要臉了!

    正在這時,竹葉的男人提著竹葉的頭闖了進來,他先把竹葉的頭擲向我,然後用大砍刀指點著我們全家人說:“你們這些人事不幹的東西,我今天一個個送你們下地獄!”說著,揮刀向母親劈來……

    “不要啊一一”我大叫一聲,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抬頭一看掛在牆上的大電子表,剛過十二點,妻不在床上,原來她還在客廳偷偷地看黃碟呢!

    我破天荒暴打了妻子一頓,並將所有的黃碟焚燒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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