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大夫來看過幾次,也開了方子,抓了藥吃,可依舊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老大夫怎麽說?”“他說吃了幾次藥也該好了,他也弄不清楚為何我爹還會更加嚴重,今日看過之後,他便建議我盡快找您來試試,我等不及就立刻來了。”陸瑾既然接受了這個身份,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他拿了藥箱,對李子然說:“走吧。”到了李家,李子然直接帶陸瑾到了父親的床前,此時李夫人正給他換額頭的帕子,並順著他起伏的胸口。“娘,陸大夫來了。”李母聽見聲音,連忙起身,看見陸瑾,不禁愣了愣,這大夫似乎過於年輕了,不過一閃神便對陸瑾說:“大夫,請快來看看。”李老爺的臉色發白,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著,他的手捂著腹部,似乎這疼痛便是從這裏來的。陸瑾二話不說便放下藥箱,他讓李老爺平躺,將他的膝蓋曲起,從上腹部開始按壓,一邊仔細觀察李老爺的神情,傾聽他的呻.吟聲。這按壓直到了下腹部李父的呻.吟聲便忽然加大。陸瑾問:“這裏是不是特別疼?”李老爺此刻的神情已經痛得有些恍惚,良久才艱難地迴答:“是。”待陸瑾按到右下腹部,李父便再也說不出話來,額上汗滴不住地冒著。之後陸瑾將他的雙腿輕輕放平,替他蓋上被子。他的目光在屋子裏逡巡,直到看到位於床位的痰盂,從裏麵隱隱散發出一絲絲臭味,可見是剛吐過的。“今日可吃下什麽東西?”李夫人趕緊說:“就喝了幾口粥,可還是吐出來了,這幾天一直吐,就沒吃進過什麽東西,連喝水都困難,愁死人了。”陸瑾點了點頭,然後說:“讓我看看何老大夫的方子。”這是李子然隨身攜帶的,聞言立刻取出來給他,有好幾張,可見老大夫後來還換了方子,然而效果甚微。“老先生連針灸都試過了。”陸瑾看過之後,便在心裏已經有個想法,這是急性闌尾炎發作了,而且拖得還比較久。何老大夫的方子沒什麽問題,不過既然都治不好,就不是普通的炎症,應該是細菌感染引發了。因為時間久,現在有些嚴重了,馬上手術切除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想到這裏,陸瑾說:“你們別著急,病因我已經找到了,不過得動手術,就是將裏麵壞死的闌尾給切除掉,防止它影響到身體其他器體,如果一直由著它在體內,便會成為急腹症,危害到生命。”李子然連忙說:“那就快動手吧,是像救兩日前那個中刀者一樣開腹嗎?”陸瑾頷首:“類似,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更好,隻是……”李子然說:“我知道,您放心,動手吧。”陸瑾聞言笑了笑,“多謝諒解,不過秉著負責任的原則,我必須提前跟你說明,你父親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他跟那個壯漢的身體情況並不能比,所以手術風險相對來說會比較高。我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將病治好,也有可能在手術過程中引發其他病症,甚至縮短他的壽命,畢竟這還是比較冒險的。當然手術是最好的選擇,可以直接根治,如果用藥控製,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而已。你們考慮清楚,要不要動手術?”手術發生意外的可能性相比現在的診脈用藥更大,他不得不將可能性全部說明,甚至在今天之後他考慮著是不是該寫一份免責聲明,做一份手術同意書讓患者家屬事先簽字,不然哪天死了人被告上衙門,他還沒開始的職業生涯就馬上結束了。李子然與李夫人麵麵相覷,他以為這位陸大夫隻要動刀必定能救迴來的,然而聽他這麽一說,心裏又搖擺起來。“陸大夫,您這麽說我爹是不是很危險,做這個手術是不是很可能就……對了,切除那什麽東西,是從他體內直接切掉嗎?人少了這部分會不會就……”陸瑾搖頭解釋道:“不是,人缺了闌尾並不影響正常活動,無妨的。這個手術不算太困難,就是令尊年紀有些大,恢複時間會更長一些,請相信我也會盡我所能救治每一個患者,隻是萬事沒有絕對,畢竟是在人身上動刀子是吧?提前說好,我好放心動手。”“是啊,是啊,子然,算了吧,這動刀子……娘一聽,這心裏就犯怵,怪嚇人的。”李母拉著兒子搖頭道。李子然猶豫了起來,然而看著床上呻.吟不止的父親,他忍不住問:“若不動手術,會怎麽樣?”“怎麽樣?”陸瑾失笑道,“何老大夫用藥比我厲害,你覺得你父親還能堅持多久?再拖下去,便是該用虎狼之藥了,止痛但傷身,是用不了多久的。”李子然頓時啞然。“這樣吧,你們再考慮考慮,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的。”陸瑾等了一會兒,便提起了藥箱,“你們什麽時候商量好,再來找我吧。不過為了令尊好,這手術是越早越好,拖得越久難度越大,我就越沒把握,甚至到了最後,你們讓我做我也不建議做了。”陸瑾說完便背起藥箱,走向李家大門。他雖然強烈希望李子然能夠同意,但畢竟人命關天,他不敢將話說得太滿,這裏不比前世,規章製度可不完善,人類對手術的接受度可沒那麽高。隻是他的腳還未踏出李家大門,便又被請了迴去。“陸大夫,我們想清楚了,您動手吧,長痛不如短痛,在下實在不願意看到我爹這般痛苦。”陸瑾對李子然說:“好,若是順利,診金一兩銀子。”若是不順利,別到衙門去告他就行了,還要什麽診金。“另外找個人去問問孫大夫願不願意再來給我當一次助手,快去。”孫大夫自然是願意的,不僅他半夜從床上爬起來,不知是誰通知了何老大夫,這位老人家也來了。準備工作大家已經熟悉了,不一會兒手術便開始。陸瑾快又穩地切開腹部,一邊切開一邊用紗布拭盡血跡。他的動作冷靜準確,剖腹之後,一層層撥開組織,快速地找到病變的闌尾,解釋道:“你們看,已經化膿了,再晚可就得感染腸道了。”說完切除,止血,縫針。他一邊介紹,一邊講解,一個時辰不到,李父的腹部便已經縫合完成。接下去清理傷口便簡單多了。李父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這會兒正睡的香。既然動了手術,陸瑾便不能迴家了,他在李家住了下來,今晚是關鍵,他得隨時注意著。還有,孫大夫走之前陸瑾拉住了他,“之前那個被刀捅了的漢子,他如今怎麽樣了,傷口愈合的還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