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兩周裏,叮呤呤公司繼續實行預訂打折銷售,其間規則略有變動,但折扣都在八到九折之間,銷售成績同樣喜人。


    雖然沒有親自過問,也不清楚具體銷售情況,但看著熙熙攘攘進出的客戶,還有間隔幾天便運來的成箱貨物,鄭局知道樓下生意火爆。同時他也意識到,先前那些行為給丁馳生意帶去了很大困擾,雖然那並非自己授意,之前也毫不知情,但損失卻是客觀存在的。


    尤其隨著時間推移,鄭局越來越明白,先前的建議與捆綁銷售顯然是刻意針對丁馳,絕對有郵電內部人員主導,這裏麵也和自己不無間接關係。這麽一來,先前對丁馳殘存的恨意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自責。而令他煩惱的是,卻不知如何更好處理兩人關係,關鍵是找不到合適的切入口。


    看到丈夫心事重重的樣子,趙卓婭衝著兒子遞了個眼色。


    趙君友會意,立即開了口:“媽,有一個叫丁馳的人,你知道嗎?”


    “知道呀,你說過的。當初在火車上,麵對劫匪整車人都不敢反抗,就隻有這個小夥子敢於智鬥,最終你們一起趕走了壞人。聽說比你都小,還隻是一個大學生,真的了不起。”趙卓婭先是豎起拇指讚賞,接著又問,“他怎麽了?這麽好的小夥子還會遇到麻煩,還有人欺負?”


    “那可不咋的,近期就讓人欺負了。”趙君友神情和語氣都很誇張,“丁馳雖然隻是大學生,但創業激情很濃,已經做過成功案例,是一個非常真實的人。小夥子著實不錯,年紀輕輕就有一副為國為民情懷,隻是有時難免棱角分明。”


    “他有著敏銳的市場前瞻力和洞察力,先是帶人攻克了五千門程控電話交換機,填補了相關空白。後又創立了叮呤呤移動通信公司,經營銷售無繩電話業務。其實全省無繩電話業務的開通,本就與他有密切關係,他在其間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可問題壞就壞在這裏,他太認真也太單純了。為了促成無繩電話業務,那是一趟趟找某位大佬,言詞也難免耿直,這便衝了大佬的肺管子。大佬覺得,勞資是這裏的老大,還輪不到你小子吆五喝六。另外,他還把門店開到了人家樓下,可能也沒和那位大佬打招唿吧,這下可不得了了,大佬頓時滿腔怒火,暗暗咬牙發狠。其實門店選在那裏,純粹就是商業需要,之所以不和大佬打招唿,隻不過是不願占單位便宜,也不想給大佬添麻煩。”


    趙卓婭冷哼道:“小肚雞腸,狗咬呂洞賓。”


    聽著妻子指桑罵槐,鄭局很不舒服,但也沒有出聲,他不想和女人一般見識。


    趙君友使勁點頭:“真讓您說對了,這大佬心胸不是一般小。待丁馳門店剛一開張,其所在單位便給出所謂的參數建議,硬是把丁馳的產品排斥在外。不但如此,他們還兩麵三刀、心口不一,一邊對‘金聲’無繩電話刻意限製,一邊卻又為別的牌子捆綁銷售。”


    “胡說八道。”鄭局忍無可忍,狠聲接了一句。


    趙君友並未拾話,而是繼續對著母親講:“對了,丁馳開業選在九四年最後一天,而這個單位的某項重要活動卻是九五年元旦,正好前後腳。這怎麽行?你一介小平民,豈能借我們的光,豈能與我們平起平坐,大佬的盛怒達到頂點。”


    “於是就出損招,依靠權利來打壓丁馳,這也太……屁點風度都沒有。”趙卓婭直接暴了粗口。


    “你倆什麽意思?”鄭局實在忍不住了,“我有那麽小心眼嗎?還不是他做事……”


    趙卓婭直接迴懟:“對呀,堂堂的‘鄭局’、‘老板’、‘老大’,誰敢輕捋虎須?小孩也不行,也必須畢恭畢敬,必須供在頭上。”


    “你們怎麽正話反說一邊倒?”鄭局不由得皺眉。


    趙卓婭繼續譏諷:“我們是向理不向人,知道是非曲直,不像某些人,連‘鄭君峰’是誰都忘了。”


    鄭局哭笑不得:“你們咋就非怪我鄭君峰?一個巴掌拍不響呀。再說了,有些事我提前根本不知情,更不會授意的。”


    “是不是你的兵?”


    “應該是。”


    “那不就得了。一群大人合起夥起欺負人,竟然欺負的還是比兒子都小的孩子,丟不丟人?”


    “哪是你說的那樣。”


    見老爸被老媽擠兌的夠嗆,趙君友來在老爸身邊:“爸,別管怎麽說,事實上已經給丁馳造成了損失,與你絕對有幹係,盡管你可能真不知情。你也正是意識到了這點,可又礙於身份和麵子,並不願意承認,更不願低頭,所以這才心情不舒的。其實真的沒什麽,適當檢討一下自己,也不見得是壞事。”


    “知我者……”話到半截,鄭君峰換了詞句,“其實並非像你說的那樣,我怎會跟一孩子一般見識呢。當然了,如果有人給說開了,對大家都好。”


    趙君友笑了:“讓我給傳話?還是你直接找他?”


    鄭君峰緩緩的說:“先聯係一下吧。”


    “鄭局姿態不低呀。”趙卓婭笑著道。


    “我叫鄭君峰。”


    “哈哈哈……”母子二人笑做了一團。


    “叮叮呤”,鈴聲忽然響起。


    看到來電顯示,鄭君峰就是一楞:“你們約好了?”


    “什麽約好了?”趙君友拿起電話,來了句“說曹操曹操就到”,直接按下接聽鍵。


    “鄭局,實在對不起,我是故意那麽做的,還請見諒。”手機裏傳來丁馳的聲音。


    鄭君峰遠遠的“哦”了一聲:“故意的?”


    “我之所以故意那麽做,弄得關係很僵,就是擔心給您惹麻煩。我應該提前和您打招唿的,是我疏忽了。”丁馳給出解釋。


    “疏忽?”


    不等父親繼續說話,趙君友開了腔:“丁馳,這樣就對了,更顯著逼真。隻是有人假借公司名義,頻頻給你使絆,差點把你逼得走投無路。雖然我爸提前不知情,心裏卻也過意不去,他表示想適當補償一下。”


    “走投無路不至於,其實聯通已經專門聯係過我,合作條件很優惠,可我不願與郵電局為敵,才遲遲沒有與其合作。鄭局完全不用補償,隻要局裏不專門限製,能夠公平競爭就行了,現在這樣就挺好。”丁馳說的很平靜。


    真的嗎?鄭君峰三人麵麵相覷,不知是難以相信還是實在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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