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春節將至的緣故,小工廠中接下的訂單大部分是關於食品包裝的。那些用來粘貼食品盒的彩紙,各式各樣,上麵印著漂亮熱鬧的圖案,非常惹眼。

    我的工作就是把彩紙放到機器中過好一邊膠水,然後裱在盒子上,再用棉布將浮出的小氣泡擦平整。

    這是非常考驗人手風的。而我,卻老是學不會。

    小心翼翼地將彩紙放入轉動著的機器中,但卻手忙腳亂,廢掉了好幾張彩紙。

    於是,教我的阿姨終於不耐煩起來。她皺了皺眉頭,一把將我推倒一邊,說:“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是這樣的!你用點心來看我怎麽做,彩紙不多的,經不起你浪費!”

    然後她麻利地拿了張彩紙,左手放進機器,右手從機器另一端拉出上好膠的紙。

    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很是沒用,居然連這麽簡單的事情都學不會,一個下午都不停地挨著罵,我還能夠幹什麽呢?

    恍恍惚惚地看完她做示範後,又由我站在那裏親手操作,因為害怕,因為她站在身邊所以格外緊張,在裱盒子時,我再次沒有對好折痕。

    “你看我怎麽做。”

    正在我繼續準備著挨罵的時候,一個好聽的男聲傳入了我的耳中。

    抬起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黑色棉襖,人很高,大概一米八幾,臉頰清瘦,剪著清爽的短發。他看起來不算是帥得能夠魅惑眾生的類型,但是非常養眼,特別是那雙好看的眼睛,如同星辰一般。

    他裱紙盒的方式和那個阿姨不一樣,但是速度更快,質量更好。

    “你看,這很簡單的事嘛,你照著我做一下。”他一邊玩弄著自己手中的作品,一邊轉過頭來衝我笑了一下。

    也就是這麽一抹笑,卻是那樣好看。

    之後,他就搬著一堆的貨物從我身後走過,向別處走了去。

    在廠裏,男女分工是非常明確的,男的主要是打雜搬運貨物等,每天的工資是計時,也就是每天的固定工資是三十,如果加班,則多十元。

    女的則是做手上的細活,比如打繩結,做袋子,折小紙盒,裱紙盒,做皮扣等等…有時候一天下來才隻能做到二十多元。

    而且,女的相對於男的而言,在請假方麵還要難上很多。

    我在這裏對一切都還不是很熟悉,隻是,我開始有意無意地抬起頭來,四處找尋他的身影。

    不知為何,隻要看見他,不管是他的背影還是他走路的模樣甚或是抬手擦汗的舉動,對我而言,都有一種深深的滿足感。在工廠中,是提供午餐和晚餐的。

    我們用來吃飯的家夥全都擺在一個架子上。

    下班之後,必須要先去打卡,才能夠去吃飯的,否則會被扣錢。

    不過,還好的是,在這裏,大家都還是比較友好,我也比較放得開。因為我知道,在這裏工作的人,家庭狀況都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相當地貧困,所以,不會出現貧富差距過大的事情,也不會有人瞧不起我。

    漸漸地,我開始在幹活的時候唱歌。

    廠裏邊像我這般大小的人有好幾個,我們很快地便玩兒到了一塊兒。

    偶爾地,工作累了之後,她們就會和我一塊兒哼著小曲,那個時候,廠裏機械摩擦出的聲響似乎也從噪聲轉變為了伴奏。

    每次下班鈴響時,隻要維持秩序的那個老頭子不在,女孩們就都會幫我打卡,然後一起去吃飯。

    這裏的飯菜非常簡單,常見的菜就是冬瓜和青菜。

    因此,還有些老大姐經常會打趣著說天天吃冬瓜,人都長得快趕得上冬瓜了。

    而這次吃飯的時候,我特意地端著飯菜從他旁邊走過,並故意碰到了他胳膊。

    “辛苦嗎?”他愣了愣,隨後問我。

    我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什麽時候我可以不用再被她罵。”

    他點了點頭,隨後問:“你多大?”

    “十八歲。”

    “看著像十六歲。”他笑著說:“看你被那女人罵得那麽慘,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真的很像小孩子。不過…十八歲,也的確很小啊。”他感歎著。

    但我不是很滿意了。我不喜歡被人稱作小孩子。

    “我已經成年了。”我鄭重地告訴他。

    他想了想,之後伸出手敲了敲我的頭,說:“成年?差得遠了你!你還在上學麽?”

    突然的舉動讓我不太能夠適應。

    “沒有。”我深深地唿出一口氣。

    “嗯…鄭清薇,希望你清楚自己的人生。”他看了看我,隨後舉了舉手中的飯盒,說:“吃飽了麽?洗碗去吧。”

    很詫異,他居然能夠知道我的名字,這就說明他是有在注意我的。

    就像是突然間被陽光照耀著一樣,水龍頭的水嘩嘩地流動著,我一邊洗碗,一邊偷偷地笑,那種情緒,怎麽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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