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主將目睹夏羽向桌上的茶碗,陸續灑進些許白色碎末,愣住了。


    蛋羹,還能這樣操作?


    嗅到一絲彌漫而出的嗆鼻辣味,涼子麗娜臉色古怪至極。


    主大廳空間是寬敞,但這些在眾巨頭們看來,匪夷所思的添加物,味道落在空氣中,相當的刺鼻,不需細嗅就可以聞到。


    “辣味!”


    “我知道是什麽了!”


    “他瘋了,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在主打甜香味的蛋羹裏,放進去這種嗆鼻的佐料?”


    頓時,廳內充斥質疑聲音。


    “是大蒜!”


    薙切繪裏奈鼻子狠狠地皺了皺,目中掠過震驚、不解,她旁邊,愛麗絲表情變幻,慌亂地咬手指頭道:“哎呀,講師這是要幹什麽!這樣添加大蒜,太不合常理,完全違反烹調規則呀!”


    玉川信和兩個女兒亦驚呆狀。


    “大蒜!”玉川信這位素有威嚴的中年人,麵孔寫著難以置信。


    “這可是茶碗蒸,就算不是日式風格,可雞蛋羹,有誰會猛加大蒜調味?絕對的黑暗料理呀,他這是自暴自棄麽!”


    渡邊由紀失聲喊,她這番話,引得一群人點頭讚同。


    騷亂的一幕,落在夏羽眼角餘光裏,他心中隻是暗自一笑,沒多加理會,也無停下來解釋的必要。


    因為,等會他的完成作品,會告訴在座諸人謎底,這時候提前劇透,失卻了驚喜感和衝擊力,豈不是變得相當無趣。


    哈——


    又輕笑一聲,夏羽默默算時間,嗯,大概最後20分鍾收尾。


    這個時間在他掌控中。


    砰!


    煮高湯的鍋子,被他從大炭爐灶上卸除,換上一個樸實的大鐵鍋,夏羽一個個地,將茶碗蓋子蓋好了,逐一擺在鐵鍋水中,這裏要注意水不能漫過蓋子。


    一鍋大概裝了十幾個茶碗,所以麽,隻需熬煮兩大鍋熱水,就可將在座所有人的食物烹調做好。


    “10分鍾一輪!正好兩輪!”


    見夏羽倒炭,又開了電動鼓風機,屋內反而寂靜下來。


    神原部長好歹還意識到,自己是個食戟司儀,迴過神,轉身這麽向女主將說:“涼子主廚,你向大家解釋一下夏羽主廚和你茶碗蒸做法的不同之處。”


    女主將抿抿嘴答道:“高湯,調料和火候。”


    多的,她沒細講。


    高湯,眾人目睹夏羽熬湯的過程,是主打海鮮風味的濃湯。


    而調料,大蒜碎末放進去,顯得多餘,多數巨頭們心下認為是一手超級愚蠢的敗筆,隻是礙於風度,不好冷言冷語已經相當克製了。


    至於火候,也槽點滿滿。


    唿!


    唿!


    爐灶的火焰吐息聲。


    從這動靜就可知火焰有多旺盛,雖說夏羽一再證明自己是個火焰的魔法師,但用大火熬煮雞蛋羹,真不怕蛋羹變老,口感毀於一旦?


    火候方麵,側室暗中觀察的黑暗界領袖顏奇,無疑是權威,他麵含讚許一瞬不瞬盯看廚台裏的夏羽,越看越是心中驚歎:“這就是爆炎的藝術,看似猛火,實則卻是文火。猛火炙烤鐵鍋,滿鍋子水沸騰,於是火候的中介端發生了變化,轉為「蒸」,他主要掌控的,就是「蒸」之文火,通過控製氣體達到快速煮熟目的……”


    講解起來是簡單,但真正操作,要把火候分層次、在同一階段分工序,稱得上一心二用,左右開弓,哪怕顏奇都有小小的棘手感。


    “要做到這種程度,絕顛的爆炎,與超觸覺搭配,條件缺一不可!”顏奇心中暗暗想。


    寂靜當中,不知不覺20分鍾過去。


    “唿——”


    長長籲氣,額頭汗跡淋淋,夏羽總算得閑抬手一抹汗,接著對角落處列隊的年輕和服女仆喊:“大家幫個忙。”


    女主將對女仆們頷首,於是,一排女仆端托盤,夏羽沒戴任何防護道具,就赤手抓出熱水中的茶碗,並用抹布,一個個仔細地抹幹淨水跡,才揮手讓女仆們端上桌。


    見他雙手於熱水中來迴取物,卻沒一絲燙紅痕跡,愛麗絲、繪裏奈姐妹不約而同地低語:“變態!


    這個細節,在座許多人並不在乎,評審席四位龍巨頭卻看在眼裏,彼此對視,目中都有一抹精光,心聲在說:“是超觸覺無疑!不懼火焰!”


    很快,一份份冒熱茶的茶碗,帶蓋子,擺放在屋內所有案幾上。


    沒人開動,一雙雙眼睛,匯聚夏羽身。


    “你很自信!”安德莉亞饒有趣味盯看他,“不是裝出來的自信和從容。廚師的底氣自然來自作品,但你真的以為,一份簡單平凡的茶碗蒸,敵得過雷哲的無價歐姆蛋?”


    “料理的平凡和尊貴,當真由食材決定麽?而且,我說過,涼子老師的珍貴之物不容褻瀆,我要捍衛!”


    夏羽卻搖頭,掃一眼好久沒開口,在那沉默的雷哲,麵向評審席微微躬身:“我想說的,我的最強技藝,都在這份茶碗蒸裏麵了——”


    “請品嚐!”


    屋子沉默一會。


    “咳!”引領評審團的一真主持,咳了聲,“那麽大家就開動吧!”


    在場身份最高者開尊口,並伸手抓住茶碗蓋,作勢要揭開的樣子,屋內眾巨頭見狀,一個個也顯得迫不及待,把手放在仍然很燙的茶蓋處。


    “揭!”


    見此,夏羽輕聲說。


    “揭!”


    這迴是仙左衛門在沉悶喊。


    嘩啦——


    揭蓋動靜一連串響起,以和服女仆們的視角,這間屋子刹那,有一道道霧柱升騰而起。


    開吃!


    之前已經被那神秘的聲音,勾引出全部食欲,這二十分鍾早就按捺不住的巨頭們,如狼似虎,饑渴地抓握湯匙,也沒細看菜色如何,就伸進敞口的茶碗,扣挖出蛋羹,送進嘴。


    第一口感——熱與辣!


    熱不必說,剛出爐,火焰溫度仍在,可奇怪的是,明明就熱,而不是燙,看似一字之差,卻可說明廚師對火候妙到毫厘的掌控。


    而辣,是大蒜末賦予的,這些大蒜末,其實量不多,照理說不至於這麽凸顯,偏偏就奇怪在這。


    不用咀嚼,蛋羹在口腔中化開。


    一瞬之間,剛進口的突兀口感,全都消失了,不,應該說是和蛋羹最大的秘密,在口腔裏融為一爐。


    聽著口腔中似乎存在的火焰吐息之聲,女主將猶如遭到電擊,俏臉頓時放空白:“我的口腔,變成了煆燒食物的爐子?”


    轟隆。


    之前看見的那扇門,變得凝實,門上有繁複的惡魔雕刻。


    霧氣中,門緩緩地開啟,接著奇怪的劈啪碎響落在聽覺中,女主將愕然,不自覺進了門,四下張望,雪白蛋殼鋪滿地麵,明顯有許多東西破殼而出,卻通通消失了。


    “唿——”


    無底山淵吹來惡鬼哭號一樣的風,女主將走到崖邊,不禁吸了口涼氣,不敢相信眼睛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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