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館響起竊竊私語。


    李翰、蘭初寒停下,5口鐵鍋的火焰將近熄滅。


    唐山、唐玉瓊更是在自己的料理台,放下各種廚房用具,很顯然,他們的料理作品不需要複雜的收尾,此時放置在桌子上的大冰山,便是料理的究極麵貌。


    不用裝盤,不用花花草草的點綴裝飾,冰山就矗立在透明的托盤上。


    “叮!叮!”


    唐玉瓊秀拳一握,錘了錘擺在桌上的銀色金屬傳菜鈴鐺。


    恰巧,鈴聲剛落下,擔當司儀且一直站在金鑼架子旁,等待烹調環節最後一秒流逝過去的古川慎一郎,持棒槌用力一敲,鐺!


    “時間耗盡!”


    “請三組選手即刻停止所有烹調工作!呈上你們的料理作品!”


    他肅容宣布道。


    這時候,夏羽、朱青正搬下蒸籠。


    鏡頭移開,適時給到評審席畫麵,五位評審齊齊起立,決賽的點評沒有固定在評審桌,1號到3號的料理桌就是三支組合的作品展示台。


    “喔喔喔喔噢噢噢!”


    觀眾尖叫,顯然因為即將到來的論劍品評環節,完全興奮起來了。


    “那麽,接下來有請三位特別品評嘉賓!”女主持宣布,賽館唿聲更為洪亮了。


    穿和服披外套的薙切仙左衛門,引領龍巨頭觀賽隊伍,亦起立離開座位步入賽場。


    顏奇、卡爾,一個黑衣,一個白衣,似魔王身側的黑白護法。


    這三位嘉賓,隻享有品嚐、點評的權力,沒有投票權。


    因為3號料理台最先響鈴,所以不管評審、嘉賓還是主持人,都向這裏聚集,擔當司儀的古川慎一郎最後到。


    賽館上空起碼有數台攝像機對焦。


    地麵,亦有無數鏡頭鎖定。


    “該怎麽吃?”


    薙切仙左衛門沉聲問。


    他麵前,是一張單獨拉出來的廚台,五指冰山占據整張台子,可想而知菜品份量有多麽足。


    可引人窒息的,並非份量,而是冰山內部閃爍的光芒,以及……


    在光芒中遊曳的銀魚、藻荇和蝦蟹。


    水的流動感,使得山內部的魚蝦充滿生命氣息,觀眾乍一看,還以為魚蝦都是鮮活的,可仔細觀察才恍然,原來蝦蟹通體紅透,這是煮過的色澤特征。


    而冰山水底的藻荇呢,有海帶,有紫菜。


    明明山內風景是那麽豐富,評審、嘉賓們站在台子前,嗅到的隻有冰冷,沒有一絲一毫氣味泄露出來。


    「鮮」……完全被鎖在了裏麵!


    “對啊,該怎麽吃!”


    聽遠月總帥問,觀眾們起哄。


    任誰看一個大冰雕擺在桌上,沒盤子,沒刀叉,就如同麵對石頭難以下口啊。


    “難不成要鑿開?”


    那名紅發評審,揭開了兜帽抵住下巴。


    “鑿開?”


    其餘四位評審眼睛一亮。


    “是鑿開嗎?”


    卡爾賢者忍不住問,對唐山、唐玉瓊這對組合讚賞,“不提其它的,你們的冰雕菜品,在視覺藝術上就是滿分!”


    這位西餐菜係出身的龍巨頭,顯然很看重菜品的外觀,這對應東方菜係中的「色」和「形」之說。


    “鑿開吃,可以。”


    唐玉瓊俏皮地迴答道:“但這隻是基礎吃法的一種,諸位盡管發揮想象力。”


    “你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聞言,評審、嘉賓訝然。


    “有意思!”


    紅發評審自己掉頭拿來小碗、餐具,再瞧瞧麵前矗立的冰疙瘩,雙掌合十道:“雖然破壞藝術品很抱歉,但必須吃啊!”


    嗤!


    餐叉一刺,不需多餘的破冰工具,幾塊碎冰跌進碗裏,紅發評審改用筷子夾起一塊冰,隨意丟進嘴巴哢哢嚼了起來,那聲音發出似在嚼豆子,隻能說牙齒真好。


    “咦!”


    見紅發評審,一顆一顆冰塊的嚼,吃得歡暢,臉上有享受表情,賽館氣氛頓時不同了。


    “吃冰麽?”


    其餘評審、嘉賓效仿。


    “嗬!”


    評審長奴良氏吞冰,嚼碎冰塊,待冰粒在口腔中融化成液體,一股絕美的鮮味溢滿口鼻,他動容道:“這冰……是湯!”


    “沒錯,是冰凍的海鮮湯!”


    顏奇喃喃說,又吞吃一塊,冰爽口感搭配那股自然的鮮香,他就像是在極地深海來了一次難忘的旅行,和魚群、和海藻邂逅。


    卡爾賢者一張臉浮現滿意笑容。


    “不愧是決賽上的作品!”


    他緩緩說:“高湯冰凍,至少一天到兩天內,「鮮」味不會流失。我們igo研究機構,也做過多次實驗,證明冰凍是有效貯存高湯的方法之一,完全不必擔心什麽營養流失。”


    麵對鏡頭,卡爾賢者像是一位傳教牧師,語重心長道:


    “湯,在許多地方菜係中,都有著靈魂作用,沒有湯的餐宴不完整。而現代都市生活節奏太快了,自製高湯又比較費時,但大家要想在家中,每餐每頓品嚐自製的高湯,該怎麽辦呢?”


    “3號桌的菜品,就是一個鮮活例子。大家可多利用節假日,熬製高湯,不管是雞高湯、牛高湯、蔬菜高湯或者其它,熬製出來都可放進冰箱冰凍,當然,有類似製冰塊的模具貯藏最好,每次可取適量的冰塊解凍……”


    醫生、主廚氣質在卡爾身上混合,言語給人溫暖之感。


    “但,這次決賽的題目,是「接引、擺渡」吧?!”


    紅發評審放下碗。


    薙切仙左衛門也點點頭,“湯凍有小驚喜,但還不夠。直入主題吧!”


    “那就如你們所願!”


    唐玉瓊輕輕一笑,她和唐山各拿了一碗水。


    這水,熱氣嫋嫋,水溫肯定很高。


    嘩——


    熱水就這麽潑淋在五指冰山上,隻聽嗞啦一聲,煙霧冒起一丈多高。


    “融化了!”


    “盤子底下開始積水!等等,「鮮」之味好濃鬱!”


    評審們驚疑。


    隻見唐玉瓊持勺,在盤底舀了半碗融化的湯水,再持筷在迅速融化的冰山中,挖出一條小巧銀白的海魚,搭配海帶、海藻,於是一碗可口的海鮮濃湯就出現了。


    她將第一碗湯,遞給薙切仙左衛門,轉身再去盛第二碗、第三碗……


    “都是很普通的食材!”


    遠月總帥說,嗅了嗅撲鼻的濃鬱風味,先喝一口湯。


    冷熱混合的海鮮湯,讓他麵部肌肉抽搐。


    “魚呢?”


    筷子再夾起一尾海魚,這條魚保持原汁原味的樣子,似乎隻煮過,魚身沒有煎炸的痕跡,仙左衛門張口一咬,噗哧!


    “有醬汁藏在魚身體裏麵……藏得好深!”他吃驚。


    再咀嚼魚肉。


    厚重的醬汁,與湯、肉混合。


    轟!


    仙左衛門渾身一震,似見到了一座正在分崩離析的冰之島嶼。


    沉眠的冰火山在爆發,熔岩使得魚群、藻群和海水一起蒸成濃鬱的鮮湯,突然,仙左衛門眼睛睜大,看到沸騰的海水中,有深層冰川裏被冰凍萬年的生命氣息,匯入了湯汁。


    “原來如此!”


    頓時,腦袋豁然開朗。


    仙左衛門恍惚迴神,上半身衣衫已悄然脫落。


    “原來這就是你們貼合「接引、擺渡」這個題目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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