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一走,眾人目光全聚集在薙切薊身上。


    包括唐玉瓊也在瞧他。


    夏羽臉色微沉。


    “薙切薊,你來幹什麽!”


    “可以談談嗎?”薙切薊平靜地說,目光掃過在大廳一角的女兒,“繪裏奈,你也過來!”


    於是,三人上樓,在一個封閉房間裏。


    背對兩人,薙切薊注視窗外的黑暗山景,道:“我就要離開了。”


    繪裏奈嬌軀一顫。


    “首領召我迴美利堅總部,你們知道的,我代表美食會參加食戟,肩負首領的任務,失敗了,就要麵臨懲處。”


    薙切薊麵無表情地道:“這次迴美利堅,或許我永遠沒有機會迴來了!”


    夏羽皺眉,弄不懂薙切薊的心思。


    少女則是咬唇。


    她心情之複雜不難理解。


    鬼父害她從小有了陰影不假,可親情,又豈是那麽容易割舍的。


    其實,少女也不知道,父女羈絆因食戟割斷,她內心是喜,還是惶恐,亦或是兩者兼有。


    兩人沉默,房間裏隻有薙切薊平靜的言語:


    “這次迴去,我十有八九被首領流放。‘美食會’內部,有一個專門流放失敗者的監獄小島,那個島嶼,同時也是美食會圈養幻想猛獸、猛禽的培育地,是當今地球上入侵物種最密集亦是最危險的區域之一。”


    “我可能被流放一年,或是三年,隻有活著,我才能返迴美食會並迴到人類的世界。”


    對於未知,對於那座島嶼監獄,薙切薊目中透著惶然。


    但聞言,夏羽隻是淡淡地說:“然後呢?”


    薙切薊終於轉身。


    “我,不會認輸,更不會淒慘的死去!”他盯住少年,一字一頓道,“等我歸來,便會重新向你發起食戟挑戰!”


    “我會在那座最危險的島嶼上,找到第二種、第三種甚至更多的禁忌共鳴食材!”


    夏羽臉色一冷:“這算是提前下戰書嗎?”


    “而且,你認為找到更多的禁忌共鳴食材,就可戰勝我了?”


    “我隻差一步,就可晉階麟廚師!”


    說到這,薙切薊目中,帶了侵略性。


    “無聊!”


    說罷,背過身,手搭在門握把上,夏羽漠然地道:“隻有這一次,薙切薊。下次你再出現,別怪我用武力驅逐了!”


    他強硬警告。


    “繪裏奈,我們走!”


    拉開門,少年招唿少女。


    繪裏奈抿嘴,看一眼青著臉的鬼父,便低頭跟上去。


    終於,聽兩人漸漸離開的腳步聲,薙切薊整個人似被重錘砸中,噔噔退了兩步,臉色由青轉白。緊捏雙拳卻又發現自己如此乏力,那個被他封鎖在黑暗小屋品鑒美食的小女孩,正被一張沉穩的手牽走……


    薙切薊感覺。


    自己恐怕真的失去了女兒。


    而且,由一個被挑戰者,變成挑戰者,去向比他年輕得多的廚師下戰書,那感覺真是揪心。


    ……


    外麵。


    兩人離開,卻沒下樓,而是默契地並肩到走廊一角。


    “哢”


    一推盡頭的窗戶,山風唿嘯而來,少女攏住發絲且明顯覺得冷,往旁邊縮了縮身子。


    少年則不受冷風影響,手撐在窗台。


    “我很高興。”他突然說。


    “高興?”


    縮在一旁的少女,美目透著不解。


    “高興你能下定決心,遠離那個家夥。他沒救了。”


    誰知少女隻是低笑。


    笑聲如鈴,被風攜帶出很遠。


    “我下不下決定,對父女關係,有影響嗎?”繪裏奈反問,並抬起頭,紫羅蘭色瞳孔在黑暗中,有著異樣的閃光。


    “決定權在你,而非我。我是無法反抗的。”她說。


    “那你個人的意願呢?”


    夏羽側過頭認真瞧她。


    繪裏奈隻是攏發絲,沉默一會才突然說:“去廚房吧!”


    “廚房?”


    “嗯,我有新菜式,想請你第一個品鑒!”


    背著手,少女腳步雀躍了許多。


    噔噔噔………


    腳步聲。


    薙切薊剛出來,就瞧見黑暗中並肩而去的男女身影,接著,他眼角處有動靜,中年男人愕然看去,頓時發現二樓通往一樓的樓梯,排著一群人。這發現讓他麵孔抽搐。


    “噓!”


    朱青豎指,對後麵招招手,田所惠、玉川姐妹、森田真希頓時跟上。


    過一會,另一陣腳步聲。


    “你沒走?”堂島銀見呆在樓梯口的黑色係男子,皺了皺眉。


    “……”


    “算了,銀。”


    才波城一郎睨一眼薙切薊,把他當空氣,“他們往廚房去了吧?走走走,今晚說什麽也要嚐到‘金鑲玉’!”


    “對,金鑲玉!”


    一樓的人全到了二樓,悄悄聚集在廚房外。


    廚房裏。


    夏羽站在一邊,注視忙碌的少女。


    隻見少女切肉丁,用平底鍋炒肉丁,接著又用高湯汁泡軟粉絲。


    砰,砰。


    揉麵的少女,白皙額頭有香汗。


    作為專業的廚師,揉麵手法雖遠不及夏羽,但熟練度自不必說。少女隻用巧力,而夏羽在旁略作指點,半小後,少女將肉丁、粉絲塞進麵團,捏成一個個胖嘟嘟的包子時,外麵圍觀的眾人也知曉了這是什麽。


    “黃金開口笑啊!”


    森田真希捂嘴。


    薙切薊在後排默然。


    油鍋早就沸騰了,見少女欲將筷子上的包子放進去油炸,夏羽卻突然說:“等等!”


    “再過七八秒!”


    少女就等,默默讀秒。


    數分鍾後,當少女將油炸成金黃色的包子,取出控油時,一陣嘎嘎笑聲便迴蕩在廚房。


    但奇怪的是,這次笑聲不顯滑稽,相反地,給人一種開朗之感,陰霾盡去的感覺。


    “嚐嚐吧。”


    把油炸包子放在餐碟上,少女雙手遞給他,眸中寫著期冀。


    “能讓它開口笑,說明完成度很高,你是成功了的!”


    先說一句,夏羽對準包子,輕輕咬了小口。


    合適的溫度。


    粉絲、肉丁、牛汁和麵皮在口腔中混雜,本來是樸素沒一絲裝飾的味道,夏羽卻倏然繃緊了身子。


    嘩——


    頭頂似有一道聖光柱降落。


    身體暖洋洋的。


    他見到了彩窗的教堂,這裏沒有神父,一位身穿潔白婚紗手中捧著花束的女子,背對視野,光柱從頭頂彩窗灑落,將她襯托得如此出塵。


    突然,一陣笑聲。


    聲音就在空蕩的教堂迴響。


    “……快來!”


    迴到現實,夏羽神色僵硬,額頭滲流出一層冷汗。


    這啥跟啥啊!


    他端詳繪裏奈那張臉,少女則靜靜地和他對視,正當少女嘴唇微動,要開口說些什麽時,砰,一群人推門湧進來。


    “繪裏奈版本的‘黃金開口笑’?”


    “一起嚐嚐!”


    很快,每個人都分到了一個新鮮熱乎的油炸包子。


    薙切薊抓著溫熱的點心。


    帶著好奇輕輕一咬!


    唔!


    口腔湧進熱流,仿佛聖光柱將他全身貫穿!


    擺動著身子,薙切薊突然覺得惡心,視野中是讓他毛骨悚然的一幕,他在教堂裏,看著一對男女肩並肩,走向神聖的禮台,便不受控製地高唿道:“不——”


    男女迴頭,麵目卻是模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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