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火腿絲、竹筍絲和魚翅絲擰成“麻繩”,或者說“辮子”的模樣,無疑非常考究廚師的細活。


    夏羽覺得,如果是那位廚藝風格精致入微的青梅竹馬,這點小事根本難不倒她,


    然而,夏羽整整一個下午,就困在《龍卷魚翅腸》第一個細節上了。


    為什麽叫龍卷魚翅腸?


    因為咬斷“麻繩”的時候,緊緊糾纏的三種細絲,在口腔裏繃斷,狂亂掃動,所以才會有龍卷風一樣的口感。


    所以三絲擰成的“麻繩”,若徒有其形,糾纏得不夠緊密,鬆鬆垮垮的話,《龍卷魚翅腸》最大的秘密也就崩壞了,相當於料理徹底失敗。


    毫無疑問,三絲麻繩,起碼占去了料理過半的完成度!


    若想做出發光的料理,這個環節就必須吃透。


    盯住案台上堆疊起來的失敗作品,一臉沉思狀,夏羽總覺得自己的心緒,不夠平靜,研究料理最忌諱的就是心有雜念。


    “夏老板……”


    櫃台窗戶,突然傳來客人的唿喊聲。


    六點鍾還沒到,第一位客人就來了,不對,是兩位客人。


    “喲——”


    夏羽在櫃台窗戶後向他們揮手打招唿,把平時遞送料理的窗口拉開,“今天這麽早?”


    這對年輕人他認識,近段時間經常來小店。


    藍色頭發的是真城最高,高中一年級,對未來沒有多少規劃,但很會畫畫,七歲時得到過‘大臣賞’,曾經憧憬並以漫畫家為目標。


    褐色頭發那位,則是高木秋人,成績妥妥的優等生,年級第一,文筆好,喜歡寫文章,經常得獎,他和真城最高有一個相似之處——以漫畫家為目標。


    “我們今天把第二篇合作的漫畫投稿了!”真城最高坐下後,就興奮地說,“就是上次我跟你說的科幻類漫畫,名字叫《一億分的》……”


    “哦?”夏羽挺感興趣的。


    “服部編輯稱讚我們科幻世界的結構設定,而且故事和作畫都比第一篇作進步甚多,有機會入選‘手塚賞’……”真城最高用他那種激情洋溢的聲音說。


    “手塚賞啊!”


    夏羽吃驚,這可是少年故事漫畫的最高新人獎,獲獎的話出道是沒問題了。


    “你們今天要吃點什麽?”夏羽問。


    “我們在網站上預約的是這三道菜……”高木秋人拿了自己的手機,把訂餐信息給夏羽看。


    “你們最近忙著趕稿子,肯定都在熬夜,久而久之就會積勞成疾,這樣吧,我給你們煮一些滋補身體的菜品,價錢就按你們預定的收就好了。”夏羽微微一笑。


    “定製菜?這怎麽好意思……”高木秋人驚喜。


    真城最高捅了捅夥伴,雙掌合十道:“那就拜托夏老板了。”


    夏羽轉身去給這兩個準漫畫家烹製料理。


    用烏雞熬粥,甲魚做藥膳湯,第三份是山菜鍋,雜煮素菜加一些中華特色的藥材。


    烹製菜肴的時候,訂了六點到七點這個用餐時間段的客人,也陸續到了店裏。夏羽暫時把研究《龍卷魚翅腸》的事情擱置,全身心去招待客人。


    “好吃!”


    “我的胃口突然變好了!”


    喝了一碗熱粥,最近連續熬夜的真城最高,突然發現自己很餓,很想吃東西。


    高木秋人則是喝了清冽的甲魚湯,身體暖融融的,臉頰浮現健康的紅暈。


    夏羽站在廚房裏,目光穿過櫃台的透明玻璃,見一位位客人享用食物時,臉上洋溢而出的幸福之色,暗暗道:“所以小店才要我去守護啊……”


    想到地產商,想到一個星期後的食戟戰,夏羽被鬼怪弄得不寧的心緒,驟然間安定下來。


    午夜。


    依舊有著低沉的鍾聲在店麵迴響。


    邂逅妖怪後麵那幾天,夏羽可以說是心神不寧,總有種把午夜檔砍掉的想法,但一周過去,他好歹堅守了老頭子留下來的營業規矩。


    架在爐灶上的蒸籠冒出白茫茫的霧氣。夏羽視線從門口收迴,轉頭去揭開蒸籠,掃過裏麵幾個完好無損的香腸,目露一絲喜色,“成功了麽?”


    顧不得燙嘴,取來筷子,夾一個香腸到嘴巴,夏羽心懷期待,一口咬下。


    嗤。


    當牙齒咬斷香腸裏的“麻繩”,緊緊纏繞的火腿絲、竹筍絲和魚翅條,陡然在口腔裏崩散,夏羽肩膀抖了抖。


    但也僅此而已。


    “還不夠——”夏羽盯住被咬掉一截的香腸,“結構有問題……”


    他把蒸籠裏幾個魚翅腸取出來,隨手放在一個空置的白色陶瓷盆裏,轉頭去繼續琢磨。


    青木宗太把那個二口女收拾之後,近段時間都沒有來小店了,而由於商店街日漸冷清的緣故,午夜的時間點,街上根本不見行人,夏羽就埋頭研究料理,不用擔心突然來了客人打擾他。


    至於妖怪?夏羽不想費心去糾結,那種東西,真來了誰也擋不住。


    不知不覺,下午買迴來的散翅用完,夏羽意猶未盡,幹脆半掩了店門,在店麵找張椅子坐下,溝通廚神空間,在空間練習。


    ……


    翌日。


    眾多遠月學生湧向教學區的考試會館,在外麵排了長龍隊伍,等待測試。


    今天周六,是夏羽、司瑛士、青木宗太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堂課。


    三人就端坐在講師席上,青木宗太居中,夏羽、司瑛士一左一右,每人麵前都排了長長的隊伍,遠月學生端著熱氣騰騰的料理,等待他們品嚐,並給出結果。


    夏羽昨天一晚沒睡好,但還是打起精神,試吃這些學生的料理。


    不得不說,遠月學生平均水準還真是高,一些學生精心做出來的料理,端去夏氏小店都能獲得一大群顧客的稱讚。


    “咦,熏肉?”


    也沒看考生是誰,伸筷夾起一片熏製豬肉,送進口,略微嚼了嚼,夏羽就微微坐直了身體,動容道:“好嫻熟的熏製手法……”


    “美味!”


    夏羽低頭怔怔看了麵前的熏味拚盤,有熏製雞蛋,有熏製培根,甚至於,他還看到了兩根熏製香腸,嗅著那種獨有的熏製芳香,食欲立刻被喚醒。


    抬頭看去,不出意料,就是極星寮那位眼睛被長劉海蓋住的男生,伊武崎峻!


    “煙熏貴公子麽?所有的食材,在你那裏,都會得到‘熏’的升華!”


    夏羽咀嚼嘴裏的食物,並將之吞咽下肚,“你合格了!”


    “等等!”


    他叫住轉身欲走的伊武崎峻,“中午我會去極星寮一趟,向你請教熏製香腸的一些細節。”


    伊武崎峻和周圍的學生,都呆了呆,夏羽隻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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