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若真是這樣,一切還有餘地。


    畢竟在這之前, 林知的父親已經找過他,甚至威脅他,如果不分手,就讓他失去讀書的機會。以後不管在哪裏,都混不下去。


    那樣嚴厲又冷漠的語氣, 跟在林知麵前的慈父就像兩個人。


    林知的母親卻不同,厲南書在此之前,並未見過她。甚至因為她對林知並不關心,心底有些偏頗。


    南青看到他,還未開口,隻是盯著他看了足足有十分鍾,便猝然流淚。


    厲南書當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隻好靜靜看著她哭。


    南青好似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哭了有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控製住了,一抬頭看他,又忍不住開始哭。


    等到後來,去了一趟衛生間,洗了把臉,喝了點溫開水,才將情緒穩定下來。


    南青沒有跟他提關於林知的任何話題,隻問他:「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南青跟他講了一個很長的故事,在江南的一個小鎮上,有一對情侶。從小青梅竹馬,在普遍不讀書的年代,兩人一起努力,從初中,高中,再到大學。


    一路走來,男生最後讀了建築,女生讀了音樂。


    從一個小鎮,來到廣袤的大城市。


    女生漂亮優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可她對男生初心不改,矢誌不渝,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


    男生家境貧苦,就連讀書,也是靠著自己工讀。


    原本若是日子按部就班的過,等到兩人大學畢業。那時候的大學生,都有分配的工作,以後日子隻會越來越好。


    即使一輩子當個普通人,也足夠安寧。


    可事與願違,女生被一個權貴家庭出身的男子看上。


    那位男子也是英俊非凡,在校園裏極受歡迎,可惜女生心有所屬。


    事情的最後,男子棒打鴛鴦,女生最終被迫離開她的竹馬,跟男子成婚。


    故事中的三個人,誰也沒有一個好結局。


    厲南書彼此才知道,當初他父親出事,母親三緘其口,甚至不願替父親去收屍,原來是因為南青。


    當初,林知還在南青肚子裏,她抓住機會,不管不顧的逃離,想要迴到厲群的身邊。


    厲群去接她,將她安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每天晚上,都謊稱在工地上不迴家,就是為了陪她。


    而後,自然是瞞不過權勢滔天的林睿博。


    林睿博帶著人趕來,將厲群打成重傷。厲南書的母親趕來,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冷靜高傲的丈夫,原來也有這樣奮不顧身的時候。


    厲南書的母親選擇離婚。


    隻是手續還未開始辦,南青被林睿博帶走,厲群日日夜夜縱酒,加上重傷未愈。


    在某一天早晨,被人發現,失足跌進湖裏,淹死了。


    而後厲南書的母親操持葬禮,又受了刺激,幾重打擊後,也跟著過世。


    厲南書從小便清晰知道,他的父母並不恩愛。


    或者說,他的母親非常愛他的父親,愛愈生命。


    可當初他們成婚,是包辦婚姻。母親小時候抱著他,總說:「我人笨,念不出書,不像你爸爸聰明,是大學生。我才初中畢業,配不上他。」


    厲南書從小就懂事,他母親因為學歷自卑,一直沒有工作,操持著家務。


    他父親不能說對母親不好,隻是不愛。家裏一應開支都是父親來,母親想要什麽,也是盡能力滿足。在外麵也從來沒有任何不好的行為,下班到點就迴家。


    他母親總說夠了,滿足了。


    那時候的婚姻,有多少是因為愛才結合的?


    可厲南書從小冷眼看著,他父親愛發呆,有時候對著同學錄,有時候對著以往的老照片。


    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母親叫他幾遍,他也聽不到。


    厲南書記得,家裏大件東西壞了,母親心疼的要死,父親總說沒事不要急,錢沒了再賺。


    那時候母親還覺得欣慰,後來某次,母親打掃衛生的時候,將一張老照片弄壞了。父親震怒,將母親嚇得眼淚直流。


    父親罵完之後,不管哇哇大哭的孩子,立刻去找照相館,看能不能老照片修復。


    到了後來,母親才知道,不過是因為那張合照裏有南青。


    母親臨走的時候,隻來得及對厲南書說一句話,她說:「我沒嫁給他就好了。」


    當初不過是貪慕他的才華和長相,早知他的深情給了別人,說什麽也不自輕自賤。


    厲南書的母親並沒有過多說過關於父親的壞話,連提都沒有提起過南青。


    厲南書以前隻以為父親是意外過世,如今才知道,並沒有那麽多的意外。


    不過是失去了希望,孩子妻子都不管不顧罷了。


    南青當時哭著跟厲南書說,聽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了。


    南青覺得感動,深愛之人從未忘記自己,可厲南書隻覺得噁心。


    這三個人,誰也不比誰高尚。


    都是自私的人,彼此辜負也就罷了,非要招惹外人。


    林知來找他那天,他剛跟南青分別。


    南青哀求他,不要跟林知在一起,她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女兒嫁給深愛之人的兒子。


    厲南書冷冷看著她,問她:「你把林知當過自己的女兒嗎?」


    南青並沒有迴答,坐在咖啡廳的沙發上,怔怔望著咖啡杯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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