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虞國有福了,遇到了這麽一個好皇帝。”


    胡憲把那件傳音法器還給陸平安後,便如此感慨道。


    此前他們都還在說,縱使傳聞齊恆為人性情很不錯,但卻未必真是一個好皇帝。


    可在經過這次傳音對話後,胡憲對於齊恆便有了這樣的判斷。


    關獻圖道:“若他真是個好皇帝,對於整個東大陸來說都是好事。”


    不過,羅義還是帶有質疑地說道:“我感覺還是不能過早下定論,他剛才的態度的確是很好,但……說不定是裝的呢?”


    胡憲道:“是有這種可能,可事實上,如果他不是真的一心想要求和,根本就沒必要裝成這樣,他完全可以不理會關於那場戰爭的事,或者隻是在登基大典上裝裝樣子就行了,但他能做到這種地步,擺出如此謙遜的姿態,還是足以說明某些事實的。”


    陸平安點了點頭,讚同道:“陛下言之有理,我覺得齊恆到現在為止,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我們心懷謹慎是沒錯,但若是站在他的角度上來看,麵對齊諸留下的爛攤子,除了他所做的那些,又還能做些什麽?”


    關獻圖也說道:“我也認為,他已經算是很盡力了,雖然這樣說聽起來像是對敵人有點仁慈了,但從實際角度去看待這件事,也就是這樣了,更何況,他還不一定是我們的敵人。”


    胡憲道:“無論如何,我們就姑且相信他吧,而他究竟是敵是友,也隻能以後再去慢慢驗證了。”


    而這時,陸平安卻忽然皺起眉頭,道:“但很奇怪的事,不管是齊恆還是公良溫,對於齊諸之死,都是隻字未提,難不成真是那太上聖皇沒有算出結果來?”


    聽到陸平安說起此事,胡憲等人才意識到了這一點,細細一想,確實顯得有點古怪。


    一旁的慕青說道:“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出於某種原因,故意不提,二是,他們還沒法確定兇手是誰,自然就不可能跑來和我們說起那件事。”


    陸平安想了下,道:“的確,如果他們不認為我是兇手,又何必和我討論那個問題?也許是我過於敏感了,這可能就是所謂的作賊心虛吧。”


    慕青道:“反正他們沒說,那我們也別管,你總不可能主動跑去問他們為什麽還沒有查出真相吧?”


    陸平安苦笑道:“這倒是,那就先不管了,至少如今滄梧國算是沒什麽危險了,那我也就安心了不少。”


    胡憲看著陸平安,沉聲道:“以朕之見,若是陸小友你們要迴雲劍門的話,現在已經是時候了。”


    戰爭結束後,陸平安之所以一直留在滄梧國,就是擔心東虞國會對胡憲或滄梧國不利。


    而現在齊恆的種種行為已經表明,東虞國對滄梧國已再無惡意,陸平安就沒必要為此而繼續留在這裏了。


    關獻圖道:“陛下說得沒錯,就算陸小友你再如何擔憂滄梧國,在這種情況下,的確是該走了。”


    陸平安開玩笑道:“這聽起來怎麽像是在趕我走的樣子?”


    胡憲笑道:“你要想永遠待在滄梧國,朕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陸平安道:“好吧,是差不多了,但我還是想再多留幾天,畢竟齊恆才剛登基,萬一有忠於齊諸的人,反對他的做法,想要前來報複呢?”


    胡憲道:“沒問題,反正這件事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意思,朕總不會真的要把你給趕走。”


    其實,陸平安決定要走,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在於,趁著現在太上聖皇還沒有做出什麽舉動,盡早離開滄梧國也好。


    這樣一來,就算到時候發生了什麽事,也隻會針對他自己,不會再牽連到滄梧國。


    而他想要再留幾天,是為了以防萬一,也是為了圖個安心。


    可不管怎麽說,當陸平安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場間眾人都知道,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要到來了。


    此後的幾天時間裏,一切風平浪靜。


    太上聖皇那邊還是沒有傳來消息,倒是齊恆已經開始在和朝中大臣們,商量起了對滄梧國的賠償之事。


    齊恆在一時半會間,還不方便來滄梧國,但銀錢卻是可以提前送過來的。


    而隻要賠款落實到位了,相信滄梧國民眾對於東虞國的看法,就會有所改觀。


    但具體要賠多少、怎麽賠,尚未確定,估計還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商議出結果來,畢竟,賠多賠少也要有個適中的度,不然就會在東虞國內部引起很多反對意見。


    而對於陸平安等人來說,東虞國那邊越是積極去做這些事,他們就越是能放心下來。


    於是,就在大戰結束後整一個月的當天,陸平安他們便決定,明天啟程前往雲劍門。


    陸平安和孟邵元等人去雲劍門,可以算是迴家。


    但對胡靈而言,這卻是要離家而去,前往他鄉。


    不過,此事並非突如其來,胡靈早有心理準備,前些天,她就已經陸續和皇室裏的親人們,進行了道別,同時也按照皇室的規矩,完成了一些離宮前的必要儀式。


    而今天,她還要去向最後一個人道別,並且還叫上了陸平安和關獻圖。


    陸平安對此表示不解,問道:“為什麽還要叫我一起去?”


    胡靈賣了個關子,道:“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而後,陸平安就跟著胡靈和關獻圖,朝某處飛去。


    很快,他們就飛到了洛天城邊郊處的一座大山之上。


    山上有一片規模頗大的建築群,陸平安一看便知,那是皇家陵園。


    這就讓他不由心想,胡靈這是要來祭祖?但她之前不是已經來拜祭過了嗎?更何況,她皇室的祖先,和我有什麽關係?


    雖是心懷疑惑,可陸平安也沒有發問,隻是繼續跟隨胡靈和關獻圖,從空中落下。


    轉眼間,他們三人就進入到了陵園之中,向其中一座陵墓走去。


    走進一座碑亭後,陸平安就看到其中立著一塊墓碑,上麵銘刻著很多文字,但中間最大的那一排字,卻是“護國公周大鉞之墓”。


    陸平安這才恍然大悟。


    胡靈道:“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叫你來了吧?”


    陸平安道:“說來慚愧,這是我第一次到周前輩的墓前來。”


    這座陵墓是在周大鉞死後一段時間,才建造完成的,而建成之時,陸平安早就不在滄梧國了,後麵迴來,也是由於諸事纏身,並沒有想起這件事。


    而胡憲將周大鉞安葬在皇家陵園之中,可謂是給予了他極高的待遇。


    當然,周大鉞本身也當得起如此對待。


    關獻圖道:“放心,以老周的性格,是肯定不會怪你的。”


    陸平安笑了下,道:“這倒也沒錯,周前輩向來就是個不拘小節、十分直爽的人。”


    胡靈道:“上次我來皇家陵園,隻是舉行了一次祭祖儀式,拜祭了我們皇室的祖先,所以這次我要把你給叫上,一起來向周叔道別。”


    陸平安道:“嗯,應該的,就算不是道別,我也該來拜一下周前輩了。”


    說完,陸平安就在墓前跪下,磕了三個頭,然後又上了三炷香,便算是完成了一次簡單的祭拜。


    接著,陸平安便看著那墓碑,說道:“周前輩,我這麽久才來看你,是我的不對,還請見諒。”


    雖然關獻圖才剛說了,周大鉞是不會怪他的,但該說的話,陸平安還是得說一下才行。


    胡靈道:“周叔,這主要也是因為陸平安太忙了,要為了整個滄梧國的事而擔心,並不是故意不來看你的,所以你在天有靈,還請不要怪罪於他。”


    關獻圖笑道:“老周,看在殿下的份上,你也必須得原諒陸小友啊。”


    隨後,胡靈又說道:“還有,我這次過來,主要是為了和你說一下,我要走了,要離開滄梧國,去雲劍門修行了。這也就意味著,從今往後,我不能再每隔一段時間來看你了,希望周叔你能夠理解。”


    關獻圖對胡靈說道:“要是他還活著,估計也就是會念叨幾句,但為了殿下你的修行前途著想,他最終肯定還是會同意的。”


    胡靈道:“是的,我相信周叔會支持我去雲劍門的。”


    陸平安道:“周前輩,你大可放心,靈兒去了雲劍門之後,我和我師姐一定會照顧好她,絕不會讓她在那裏受半點委屈。”


    他們三人對著周大鉞的墓碑說了很多話,除了道別之外,還說了些關於滄梧國的近況。


    而越是述說,他們對於周大鉞的思念之情,就變得愈發濃鬱了起來。


    胡靈還不由自主地流下了眼淚,也許,這不僅僅對於周大鉞,也是對於滄梧國的不舍,讓她在離開的前一天,又一次忍不住哭泣了起來。


    關獻圖說道:“殿下,等到了雲劍門,你可不能再隨便哭鼻子了。”


    胡靈抹了抹眼淚,微帶哭腔地道:“我平時也很少哭好嗎?這不是因為真的要走了嘛。”


    關獻圖道:“但殿下你要知道,人生在世,遲早是要習慣離別的,你離開滄梧國,隻是一個開始,今後你可能還會經曆更多這樣的事,不僅是對於某個地方,還是對於某些人。”


    陸平安道:“不過,在靈兒還沒有習慣之前,就讓她哭個夠吧,等她下次再迴來的時候,應該也就不會這樣了。”


    胡靈問道:“那不哭了,就是所謂的成長嗎?”


    這一問,讓關獻圖和陸平安都愣住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是好。


    一會後,陸平安才說道:“其實也不是,隻是等你成長了,就會把眼淚往肚子裏吞,不會再輕易流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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