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者不是別人,正是見愛子受傷,暴怒不已的陳巨鹿。


    其實,如果不是畏於特使團的威嚴,陸平安此刻早已經被他分屍成無數塊了。


    “哼,算你命好。”


    陸平安又嚐試著推動了一下劍柄,見靈氣傀儡線的束縛難以撼動掙脫,隻能收斂起殺心,悻悻地退到一旁。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把人抬上來!”


    陳巨鹿大吼著命令身旁的家族成員,以最快的速度將陳昊帶迴陳府,進行療傷。


    中途打斷比試已是不妥,陳巨鹿知曉分寸,不敢做得更出格,在陳昊被抬走的同時,也解除了纏繞在風雷劍上的傀儡線。


    至此,勝負已然明了。


    “額……我宣布,本次宛丘大比第一名,陸家陸平安!”


    見陳昊好歹保住了性命,田勝長舒了一口氣,一邊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邊高聲宣布了大比的最後結果。


    自初選開始,陸平安一路過關斬將,全程都保持著碾壓的態勢,即便在決賽時麵對中途進階至真武境的陳昊,也依舊不落下風。


    由他奪得大比的第一名,可謂實至名歸,沒人可以在實力上質疑他。


    然而,略顯尷尬的是,在田勝宣布了陸平安奪魁後,觀賽席上卻是歡唿聲寥寥,安靜得反常。


    至於陸家一行人,除了雀躍不已,激動得快要哭出來的陸玲瓏,其他人皆是臉色怪異,坐立難安,一個個巴不得立刻退場。


    本來,由陸家人奪得了大比的第一名,這絕對是一件大喜事,可這個人卻偏偏是背負家族追殺令的叛逆子弟陸平安。


    這個時候,他們慶祝不是,不慶祝也不是。


    當然,對於眾人的反應,陸平安早有預見,此刻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算了,先迴去吧,恢複狀態要緊。”


    陸平安無所謂地搖頭笑了笑,自言自語的同時,轉身朝退場通道走去。


    雖然今天未能除掉陳昊,留下了一個不小的隱患,但是那柄玄階飛劍失而複得,也算有所收獲了。


    此外更重要的是,奪得了大比的第一名,也便意味著他擁有了稷下學院的入院資格。


    接下來,隻要想辦法解除掉陸家對自己的家族追殺令,他就能去更廣闊的天地一展拳腳了。


    然而,事實證明,這一切並沒有那麽簡單。


    他的一隻腳才剛邁下台階,觀賽席上便又有一道喝聲傳來。


    “站住!”


    喊聲落下,一道身影躍出觀賽席,來到擂台之上,快步走至陸平安近前。


    “哦?陸天望,你這是什麽意思?”陸平安轉頭看向陸天望,毫無懼色,冷笑著問道,“莫非你想對我這個大比第一名動手?”


    問話的同時,他有意朝懸於高空中的輦轎投去視線,佯裝出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你!”


    陸天望聽聞,臉色不由一僵,但在片刻的糾結後,他還是硬著頭皮,振振有辭道,“孽子,別以為有公主殿下的一句旨意,你就能為所欲為了。


    “而今大比賽程已經結束,我身為執法堂長老,自然要執行家法!”


    實際上,陸天望也不想在此刻發難,但是一旦讓陸平安離開了會場,再次逃入深山,他就完蛋了。


    才僅僅半年不到,陸平安就從一介廢人,躍升至武道境九重,其天賦可謂恐怖。


    陸天望估計,以這個速度,估計用不了多久,陸平安的實力就將超過自己。


    而以陸平安對陸府地形的熟悉程度,到時想暗殺他報仇,還不是輕而易舉?


    所以,他今天必須在這裏和陸平安做一個了斷!


    另一邊,從陸天望的語氣中聽出了強烈的決心,陸平安也有些暗暗發怵。


    此時,二人之間隻有幾步距離,如果陸天望膽敢冒著觸怒特使團的風險痛下殺手,自己根本無法應對。


    “宛丘城的各位父老,大家聽我說!”


    為了避免陸天望突然暴起,陸平安連忙朝四周看台高喊,轉移前者的注意力,“我身背家族追殺令,這確有不假,但我是被冤枉的!”


    一聽陸平安開始喊冤,陸天望心中頓時竊笑不止。


    他之前設下的局可謂天衣無縫,人證物證俱在,如果陸平安要在這裏論辯,那簡直是自絕後路,正中他的下懷。


    “冤枉?簡直可笑!誰會冤枉你?”


    想到這裏,陸天望立刻裝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賊喊捉賊道,“司徒大師被你殘殺拋屍,這一幕可不止被我一個人目擊,你如何狡辯?”


    “退一步說,就算司徒境是被你誤殺的,你之後欲殺我滅口,也是當誅之罪。”


    “沒錯,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不配代表我滄梧國前往稷下學院進修。”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對陸平安恨之入骨的陳巨鹿,此刻也加入了陸天望的陣營。


    雖然陳昊氣海受損,修煉根基動搖,今後半載的時間都得在療傷中度過。


    但是隻要讓陸平安因為叛族重罪伏法受誅,稷下學院的入院資格,就將在四強的另外二人中決出。


    陳巨鹿自信,以陳封的實力,足以戰勝葉良成。


    到那時,他們陳家將依然是本次宛丘大比的贏家。


    “可惡,怎麽辦……”


    聽著觀賽席上越來越多的附和聲,陸平安的神情越發凝重。


    的確,陸天望陷害自己所用的連環計堪稱絕妙,此刻他單憑一張嘴,是無法將罪名洗清的,反而會在陸天望的添油加醋下越描越黑。


    “讓她幫忙出頭?”


    “不行不行,這樣豈不是讓人恥笑……”


    陸平安咬了咬牙,強行打消了求助於胡靈的念頭。


    雖然對世故人心看得很透徹,但陸平安在性格上還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


    讓他當著全場上萬人的麵,向一個小姑娘求救,他實在是做不到,即便他眼中的這個小姑娘,是滄梧國最尊貴的皇室成員之一。


    更何況,如果連這點困境都克服不了,那還談什麽宏圖霸業,強者之路?


    “娘的,拚了!”


    一番短暫的天人交戰後,陸平安的雙拳狠狠攥緊,目光重新恢複了堅定。


    在天元大陸,平息事端最簡單的方式便是以暴製暴,而當暴力大到了一定程度,便可蓋過一切道理。


    雖然陸平安也知道這樣做不妥,但他總不能讓陸天望這個老賊的奸計得逞。


    借助幻靈手套的隱身效果,他應該可以在襲殺陸天望後,躲入混亂的人群中脫身。


    至於以後的事,隻能以後再做決定了……


    不知不覺間,會場上空的烏雲越聚越厚,黑雲滾滾,雷聲陣陣,正是發動奇襲的大好時候。


    陸平安一邊佯裝出詞窮啞口的模樣,一邊“膽怯”地向擂台中央後退,與陸天望拉開距離。


    與此同時,陸天望還在口若懸河,一一列舉著陸平安的罪行。


    ……


    “家主,陸平安所用功法太過詭異,本該傳自白澤國的太極拳暫且不提,他那野獸皮毛一樣的醜陋覆甲,分明就是旁門左道的法器。”


    “依我猜測,他失蹤的這些天,一定是得到了某位魔道巨擘的傳授,此子冒險參加宛丘大比,必然心懷叵測,切不可留!”


    由於在與陳昊的戰鬥中損壞了衣袍,陸平安此時張開的狂戰荊甲大半暴露在外。


    陸天望無所不用其極,竟借其醜陋為由,給陸平安扣上了一頂魔頭之徒的帽子,其用心真可謂歹毒之至。


    然而,正與陸玲瓏小聲談論著什麽的陸鬆蔭,卻遲遲沒有作出表態。


    恰在這時,會場上空的積雲中透射出一團光亮,顯然,這是放電的前兆。


    陸平安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引導天雷轟向陸天望,可就在這時,他的視線突然在觀賽席上,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轟隆隆……


    一個走神的工夫,陸平安錯失了這次殺死陸天望的機會。


    不過此刻,驚喜交加的他根本顧不上對此感到可惜。


    “白伯?他……還活著?”


    陸平安眼眶一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個月底,他被陸天望陷害,不得不逃出陸府。


    當時陸平安還以為,白伯一定會在陸天望的拷問報複下死去。


    為此,他痛斷肝腸,自母親去世後第一次流了眼淚。


    可陸平安萬萬沒有想到,白伯不僅活了下來,而且看他上台階的速度,身子骨似乎也沒什麽大礙。


    “家主!小的有冤屈上稟!”


    轉眼間,白伯便擠過人群,“撲通”一聲跪倒在陸鬆蔭近前。


    “我記得……你是天波府上的家仆吧。”


    陸鬆蔭神情嚴肅,上下打量著白伯問道,“區區一介下人,誰允許你擅闖這裏的?”


    “是我!”陸玲瓏清脆如銀鈴的嗓音在一旁響起,“白伯,把證據拿出來吧。”


    “誒。”


    雖然在陸鬆蔭的威壓之下,幾乎要被嚇得氣絕,但老人還是強頂著恐懼,顫顫巍巍地從袖中取出一隻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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