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對於子陽來說,又是一個無眠之夜。“如果在鄉村,此時應該有雞鳴了吧。”他想著,再次陷入了童年的那段美好時光,目視著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竟不知何時悄然睡去。

    夏天一早就去了公司,看起來和平常沒有兩樣,隻是黑眼圈多了不少,精神有些許萎靡。

    家裏電話鈴聲吵醒了子陽,看看鬧鍾,此時已經是快接近中午時分。“喂,怎麽了?”他慢騰騰哈欠連天地拿起話筒,用左手揉捏著眼睛問道。原以為是夏天或者林凡。

    “您好,我找林凡。”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您是?”子陽習慣性的求證來者身份,這應該是誰的遺傳,一時間還想不起來那麽多。

    溫柔的女聲語無倫次,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講明白,頓了頓,然後才說:“我是她同事,今天公司的專題會議一定要她的出席,可是她沒有來上班,所以……”

    子陽嘀咕了一句,“沒有上班嗎?”然後說,“哦,可能睡過頭了,我看看,叫她迴你電話,好嗎?”他掛斷電話後,迅速走進了林凡的房間。

    林凡其實並沒有踏實的睡去,昨晚子陽離開後,她就醒來了,雙眼目視天花板木木的看了一夜,然後再次睡去。後來再睡夢中又被驚醒,直到現在都沒有合眼。在夢裏,她目視著夏天離她而去的背影,自己不停的追,不停的跑,不停的叫喊,可是他還是離開了,沒有迴頭。被夢驚醒後,她發現隻是個夢,慵懶在床上,不想起來,也不想工作,除了就這樣木木的躺著,她什麽都不想要。

    子陽看著她呆滯的眼神,很是擔心的問:“怎麽沒有去公司,剛才你公司同事有打電話過來,說有個什麽專題會議一定要你出席,你是不是病了?”

    “沒有,隻是覺得很累,感覺生活就像等於零的未知,不管我們多麽努力去付出和改變,到頭來,一切都還是空的。”她有氣無力的說,情緒極度失落。

    子陽默默的祈禱著,如果心裏的傷可以用言語來釋放,那該有多好,至少在此時,她不用那麽焦躁不安,也不用那麽難過和低潮。他看著她,無語,隻是思考著。

    林凡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子陽分別為她送了一次飯和水果,兩次牛奶和麵包,還有一次他特意跑到樓下一家牛雜店為她買的牛雜,她始終都一滴沒沾。他試圖去說服她吃下去,哪怕是一點點都行。

    “我沒有胃口,真的吃不下去。”她解釋,有些無奈。

    “解鈴還需係鈴人。”子陽很清楚,林凡的心累或者說心痛都來自夏天,背著她偷偷的給夏天知會了家裏的情況。放下話筒,在心裏感歎,“一個男人能夠被一個女人在乎到心痛的程度,也是一種幸福吧。”

    像昨晚一樣,子陽坐在林凡的床沿,默默的守候著,還是沒有語言。他隨手翻閱著那些塵封了良久的紀念冊,看著曾經留下的單純文字,每一個字眼都深深的記載著年少輕狂。

    林凡側身斜視子陽,在無盡的思緒裏頭飄飄然,她自己都說不清此時矛盾的心情,冰涼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往下平滑的流淌,沒有抽泣,無聲的那種。

    夏天接到子陽的電話後,情緒頗受影響,提前結束了項目會議,正趕在迴家的路上。車窗外,此時又是一個美麗的黃昏。

    “真美,黃昏。”子陽站在窗前低語,聲音太小,有些聽不清。如果,此時,牽著戀人的手漫步在山那邊夕陽西下,想必別有另一番詩意。他迴望她,她眼角處還有未散去的淚珠,臉蛋上留下被風幹的兩橫淚跡,濕濕的睫毛看得出被淚水無情的洗刷和糾結。

    “可惜了上天的造化,可惜了如此之美的黃昏,也可惜了詩意般的意境。”子陽自私的遐想著。暫時性的忘記了人在越美的意境裏,人性越是脆弱。此時,就在自己飄飄然的當下,林凡的心該有多痛。

    夏天在沒有子陽的暗示和吹促下,抱著被人類冷落了一晚的玫瑰出現在他們跟前,花有所凋謝和殘敗,可是心意和含義卻永存不朽。子陽會意的笑了一下,然後說:“你終於夢醒了。”壞笑,轉身離開臥室。

    子陽算是功成身退,當然有那麽一點自喜的虛,心想,接下來被冷落的應該是自己了,倒臥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又拿起了那本《人物》。這本書,其實自打被購買迴來的第二天開始,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人再去翻閱,隻是會不經意間隨手拾起。“人亦如書,書亦如人,久了就會成為一種習慣。”他沉思著。

    男人最卑微的道歉不是語言上的自嘲,而是雙膝跪在女人麵前懇求原諒,可隻要你是凡人,似乎都避免不了這樣的俗氣。

    夏天是凡人,頂多也就算得上是不甘俗氣的凡人,所以一樣逃脫不了這種命運的安排,他歇斯底裏的把這種俗不可耐的方式看成是一種浪漫,是對自己的自嘲也是自慰。他抱著八十八朵黃色玫瑰跪在床上,深情的看著林凡,私語般懇求道:“親愛的,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此時黃昏裏,微紅的光正灑滿整個房間,格外增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趣。這讓他很是安慰不已。

    如果女人是容易被感動的群體,那林凡就是群體中的之最。她流著淚故意側身麵向牆壁,偽裝什麽,她自己都不太清楚,隻是淚水變得有些熱度,抽泣著,這是今天哭泣時第一次抽泣。

    “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你看我都跪下認錯了。”他順勢環抱著她,又一次懇求道,聲音壓得很低,刻意的柔軟和體貼。

    她背著他委屈的哭訴,“你不讓我解釋,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

    “我知道錯了,來,你打我、罵我、怨我都可以……”他把她轉過身來,親吻著她臉上的淚跡。此時,就在彼刻,他深情的融化著她,她被他的深情不斷融化。

    “那你以後不許再欺負我,還有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聽我解釋。”她環抱著他撒嬌道,修長的手指頭在他的腰間來迴輕撫。像個大小孩般矯情。

    “好,我向天地萬物保證,向毛主席保證。”他把手心放在心髒處,正兒八經的發誓, 言語鏗鏘有力。

    樓下的cd正播放著方季惟的音樂,“你不要這麽輕易就說愛我,是否想一想這是不是你一時的感動……”不管曾經也不管將來事故如何變遷,歌聲在此時的出現,總有那麽些不搭調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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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諾在醫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醫生說今天可以出院了。

    小帥已經等在南城二醫院門口多時,小虎和陳諾正忙著在導醫小姐的帶領下辦理出院手續。電梯裏,導醫小姐問:“你是雜誌社編輯小虎吧!”

    “那麽多家雜誌社,你所指的是哪家呢?”小虎反問導醫小姐,有點裝腔作勢。

    “都市唄!”導醫小姐不屑一顧,可能是習慣了病人或病人家屬的刁難,口吻裏勝券滿滿。

    小虎怯怯的嘀咕:“怎麽這也知道,太多了點吧。”

    “跟子陽沾上邊的人,在南城能有幾個不知道,何況、、、”導醫小姐不急不慢的口吻陳述。

    小虎知道後麵的語言肯定不是什麽讚揚,中斷了導醫小姐欲繼續的意向,然後,問道:“還沒有到嗎?究竟還有幾樓。”

    小帥這幾天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把陳諾生病的事告訴子陽,迴想著子陽臨走前的叮囑,“有什麽事一定要告訴我。”可是小虎又不讓他給說,這讓他有點難為。他按下撥號鍵又立馬掛斷,然後再撥,然後又掛斷,重複了三次,一次都沒有撥通。

    小虎和陳諾並肩走了出來,兩人的眼皮子上明顯多了幾分黑眼圈。三個人一起驅車來到“紅心”,經過大門時,區大爺看著陳諾說:“好了,好了就好。”慈祥的聲音很是讓人感動。

    點滴並沒有也不可能愈合陳諾的傷口,心情還是一樣的低潮,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沒有了往常的激情活力,像極了行屍走肉。她從昏迷中醒來,卻又昏迷到這段生活中去,子陽的離開,小虎的不離不棄。此時,她隻是沉溺於當下的生活。究竟愛子陽多一些,還是愛小虎多一些,她始終矛盾著無從定義。

    小虎又何嚐不是呢,如果子陽和陳諾,非得要做一個選擇,他寧願選擇自己死去,極端,可沒有那麽心痛。他常常在想,就在子陽說愛上他的那個夜裏,究竟自己是在逃避還是不敢去接受一段世俗不允許的感情,同樣矛盾著無從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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