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日有些空隙,嚴君還要將想到的點子全列出來,並判斷其可行性。客戶意見簿就算了,雖然也有大人光顧,可更多來買蛋糕的都是小孩,但根據這些時日的反饋,也能更好的做出未來的規劃。他想到的另一點,卻覺得著實可行,那就是生日蛋糕。他不太清楚在古代孩子們如何過生日,但現代生日時有生日蛋糕吃,那真是無限的幸福……至少父親尚在時,他一直這樣覺得。待到春雷漸息,更為忙碌的時節就來到了。春大豆首先得浸種下種,還有好些菜也要在這時栽到地裏,更緊要的是牲畜在這時很容易生病,比如牛會生疫氣、中熱、腹脹等病,馬會生喉痹、黑汗等病,需要投入十二分的注意。倒是抱迴家的四頭豬崽,安然度過了剛斷奶時常拉稀的日子,雖是瘦了些,可也有長膘的跡象了。這日嚴君又是早起,天還未亮,連自家的雞都還安安靜靜地在籠裏。他用昨晚備下的原料製好今天的份,隻待聽到雞叫就好上路。誰知連幾隻母雞都咯咯嗒地扇著翅膀出籠了,往常早開始打鳴的公雞卻一聲不吭。仔細聽時,他才發現並非那公雞未叫,隻是聲氣格外低弱,怎麽聽都不對勁。田易見他到了點還沒走,過來一問,也擰起了眉。將公雞摸出來,就見它連冠子都蔫蔫地垂著,無精打采,動都不願動彈一下。嚴君這下可急了,“它這是生病了?生的什麽病?”“阿君,莫急,你容我先查看一番。”田易卻好象已有了計較,伸手摸上雞嗉,神色立時舒展開來。第四二章 馬掌“不嚴重?”早留意他的神色變化,嚴君連忙問,在得到田易搖頭迴應後,才勉強放了些心,“你認得到底是什麽病?是雞瘟嗎?”田易沒有馬上迴答,而是將公雞提起,用另一隻手壓在它胸前的嗉囊上,稍稍用力就見雞嘴邊冒出了膿黃色還帶些泡沫的黏液,隱隱散發出一股腐壞般的味道。他才道:“不是瘟病,是軟嗉。也不知它在外麵吃了什麽玩意,讓它的嗉囊生了病。這病說輕不輕,若不理會它可就死定了。說重倒也不重,更不會像瘟病那樣弄成一大片。”“那要怎麽治?”“很容易,你捉著它。”“。”嚴君將公雞捉在手裏,看田易取了些蒜瓣,在碗裏搗爛了,將搗出來的汁液喂給了雞,邊告訴他,“就這樣每日兩迴,連著喂兩三天即可。”聽他說的果然簡單,嚴君徹底寬了心,看時候不早,就匆匆出門往縣裏趕了。田易過了會卻有些不放心,又去查看了一番家中的其他牲畜,都沒什麽問題。小豬看上去已適應了豆糠製的料,拉稀的情況再未出現,反倒一見田七攏到槽邊,就哼哧哼哧一窩蜂地湧來,眼巴巴看著他,等料進了槽,吃得不亦樂乎。吃完小豬多半要睡,偶爾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響,有時也會滾來滾去,滾得一身泥水,成了徹頭徹尾的泥豬。田易采取的法子十分見效,待到三天一過,早上嚴君起床後沒多會,就聽到了公雞喔喔喔響亮的打鳴聲。隻是這日他高高興興地出了門,下午卻板著臉提前迴來,一將馬車趕進院裏,就叫起田易來。成伯離得近,聽他語氣焦急,趕忙過來,“君哥兒,出啥事了?”嚴君指那匹牝馬,“馬……”“馬也生病了?是怎的不好?發汗?喘不過氣?還是……”成伯心想雖說眼下牲畜容易患病,可也沒道理這麽頻繁啊。“我覺得是蹄子。”嚴君已然迴答了他,雖然不太確定。他隻是見這馬沒平日那麽安穩乖順,又記起田易曾提到這些天牲畜容易病,才會早早迴來。不過這些日子的生意不錯,早起備好的糕點都賣了個一幹二淨。他已在考慮下一步是否該做些新鮮玩意了,當然在那之前得先改造一下車子。成伯聞言往那一看,就知果真有些不同尋常。慣來溫順的牝馬有些煩躁地刨著蹄子,鼻子裏也時不時打著響鼻,連明澈的眼睛都似覆上了一層難過的薄霧,肚子上都汗津津的。待到他將馬腳撈起來一看,便立時明白過來。它大約是被硬石子傷了蹄子,有一隻後蹄既紅又腫,雖說還未流膿,但若不趕緊治,就定會化膿,到那時,便更難治了。“這是瘙蹄之症?”田易不知何時已出得屋來,在旁邊看了看道。“可以治吧?”嚴君現在完全是憑借他們的表情來判斷情況如何,好在這辦法還真是一用一個準。成伯點了頭,“自然能治。”又叫田七,“到後邊那地裏取些鹹土,用水淋著,到鍋裏煎好了拿過來。”田七應了一聲,等煎好了端來時,成伯已將馬蹄四周的毛全剪幹淨了,取了洗米水來細細清洗。待到蹄子幹了,又拿田七端來的汁液洗。成伯還叫他去拿些杏仁跟豬脂搗碎,再敷到馬蹄上,拿布裹住。這馬似乎也知他們是在幫它,一動不動地任由擺布。嚴君看看那一坨包好的東西,“這樣就可以了?”“還沒完,再要洗上三次就差不多能愈合了。君哥兒,這幾日最好讓它養著,不能用它就得辛苦你了。”“沒關係。”嚴君摸了摸馬的鬃毛,倒沒有打算把治療的原理想通。他早已明白這些不過來源於經驗,真要說個所以然,大家可都不是獸醫。那馬蹄的樣子,他覺得應該算是受傷發炎,但他很清楚這時代沒有抗生素,何況就算有,是不是能用在馬身上就算迴到現代他也搞不懂。他隻是看著這匹向來溫順的馬,有些心疼。它雖不像家裏的雞一般被他從小養到大,他卻能從這些日子的相處看出它頗通人性。可不就是如此,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馬晃了一下腦袋,在嚴君身上蹭了蹭。“喵——”恰在此時,小貓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說它小,如今它的個頭其實也不比大花貓小多少了,隻是現在站在馬的麵前……讓嚴君霎時想起那迴田易叫他把馬當做放大版的小貓,心情有些複雜。小貓仰著頭看馬,舔了舔前爪,又喵喵叫了兩聲。大概知道主人們都在一旁自己很有靠山,它絲毫沒見一丁點的害怕,蹲著打量了會,再繞著馬腿轉了幾圈,脊背弓起來,很有跳到馬身上去的架勢。直到被嚴君一把撈在手裏,它才安分下來,也在嚴君身上蹭了幾下,接著再衝那馬長長地叫了幾聲。“……小花這是在示威?”田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也許。”田易好笑地看一眼窩在嚴君懷裏得意洋洋的小花,又看看那匹馬,發現兩者之間好象還真有點針鋒相對的味道。反而是當事人嚴君渾然未覺,他皺著眉,隻顧使勁想著剛才腦中閃過的靈光是什麽,好不容易才眼前一亮,記了起來。馬掌。嚴君不確定古代是什麽朝代開始使用馬掌的,但依稀記得在一個電影裏看到說唐以前沒這東西。他又迴憶了一番,不論是五叔家的還是四爹家的挽用馬,腳上都未見馬掌。猶豫了一下,他才道:“阿易,你們……這裏……有沒有給馬腳上釘那種,嗯,保護馬蹄的東西的習慣?”“哎?”田易先是一愣,“你這是指的什……”緊接著卻想起什麽,“哎,等等,我像是曾在哪聽說過。好象是我一位同窗,提及北方有些民族慣來騎馬打仗,他們的馬腳上,似乎會釘上你說的馬掌?”“大概就是這了。”“這真能護著馬蹄?不知京城那些大地方是不是有了,我們這倒沒怎麽見過。阿君,你知道得多些,說說看?”“我盡量。”嚴君絞盡腦汁地找著詞來描述,“據說是馬容易把蹄子磨損,要用這麽個東西來保護。應該是鐵做的,樣子跟馬蹄差不多,用釘子釘到馬的腳上。”“那找鐵匠能做吧。”“應該能,不過……”嚴君之前想起還沒什麽,此時細細一琢磨要在馬腳上釘釘子,那真的不疼麽,於是道,“你既然聽人說過,不如去打聽清楚,說不定能找到會做的人,免得憑我這點印象,要是弄差了,遭罪的就是它了。”“少爺,君哥兒,這事交給我吧。”成伯沒等田易答話就攬下了這個活,“縣裏頭顧家商隊裏有我認得的老夥計,我去問一問,隻怕顧家本來就有做這個的匠人,要知他家的商隊可都走陸路。”“行。”這事便說定了,而家中這匹馬的蹄傷經過一番治療,很快便好了,嚴君也用不著再去麻煩五叔了。隻是從縣裏迴來的成伯麵上卻掛著一絲冷笑,“我去問了,顧家還真有,隻可惜說是那匠人專屬顧家,不可外傳,怕萬一被人學了去,還說要是我們想用,就得少爺先成他顧家的一份子!”田七一聽可就惱了:“這怎麽成!少爺可是秀才,怎麽能去做奴仆!”“嗯。”嚴君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他心中重視田易,又怎麽能忍受其他人對田易的態度這般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