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感動之餘,汪國輝也覺得蔡八辦的這件事也夠笨的。殺人這種事兒越低調越好,哪有敲鑼打鼓吆喝著、生怕別人不知道的道理?於是,他在電話裏極力安撫暴怒的於正海,並說打電話給蔡權天問問情況。


    結果蔡權天似乎比汪國輝還驚訝,說他壓根兒就沒有派人去城隍廟,汪國輝當即心裏一沉:有人在玩移花接木的把戲,嫁禍給蔡權天。


    把這個事情反饋給於正海之後,汪國輝再也沒了睡意,他獨自一人來到書房,思索那幫子“好心人”是個什麽目的。


    當然,要搞清楚對方的目的,首先就得了解對方要殺的倒底是誰。汪國輝懷疑對方的目標是陳雲峰,但他不敢妄下判斷,何況,於正海也還沒調查清楚。


    而且,聽於正海的口氣,似乎連傷亡的人數也沒搞明白,因為現場沒有監控,隻是說有“魯什麽諾”的血跡反應,還發現了一些未幹涸的血泊,其它的一無所獲。


    城隍廟那個地方,土生土長的汪國輝知道,主街麵隻有一條,四周高牆圍擋、巷陌縱橫,尤其是那些巷陌,又窄又深,天一黑幾乎沒人經過,真要是對街麵進行了清場,那裏就如鬼域一般的幽靜,的確是個殺人的好地方。


    可是,對方幹嘛要以“仁和堂”的名義幹事兒,是怕惹禍上身嗎?還是那幫人本身就跟“仁和堂”有矛盾,因此才想出這個辦法來讓“仁和堂”背黑鍋?


    汪國輝在書房裏兜著圈子想了一陣,他最後決定給王明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打個電話,看他知不知道陳雲峰今晚去過城隍廟。


    或許是因為“逼宮”柳明月的計劃失敗,王明也沒心情睡覺,電話響了一聲便接通了,他的聲音聽起來也有點頹廢,似乎心情很不好。


    汪國輝說話的語氣也沒以往那麽客氣,更沒有安慰王明那顆“受傷”的心靈,電話一通就直奔主題,問王明是否知道陳雲峰今晚去過城隍廟。


    王明說不知道,因為他整個下午都沒在“皓月集團”,不過他的兒子王誌航因為要辭職的原因,倒是迴去過。


    汪國輝又趕緊讓王明叫王誌航接電話,得到的結果讓他欣喜若狂——陳雲峰今晚真的在城隍廟!他是跟柳明月和徐晨星一起去的。


    原來,柳明月答應王誌航的辭職要求之後,他便迴自己的辦公室打印辭職報告並收拾東西,準備下班前把辭職報告交到總經理和董事長手裏,簽完字後再交到人事部,辦理好辭職手續走人。


    誰知,他提前二十分鍾去總經理辦公室找徐晨星,徐總卻不在。秘書梁子涵告訴他,徐晨星十分鍾前就走了,因為她和柳明月、陳雲峰一起去城隍廟吃小吃。


    從王誌航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汪國輝頓時大為興奮。毋庸置疑,今晚那些利用“仁和堂”的名義清場的家夥就是衝著陳雲峰去的。


    如此看來,陳雲峰的仇人還不止老子一個,這是好事啊!對方用“仁和堂”的名義清場,用就用唄,哪怕以“仁和堂”的名義去殺人也行,怎麽查也查不到老子頭上。就讓他們去狗咬狗,還能省一千萬,算起來,老子沒吃虧!


    心情巨爽汪國輝說話也客氣起來,還假惺惺的安慰了王明幾句,而後打電話給蔡權天叫他撤下那一千萬的花紅懸賞,這才扭動著肥碩的身體像個企鵝似的返迴臥室。


    ******************


    “皓月集團”昨天發生了諸多大事,首先是董事長柳明月差點失去董事長寶座;然後是這段時間緋聞纏身、董事長的專職司機、被警察追得屁滾尿流、現在是邊海市英雄的陳雲峰不僅晉升為保安部的經理,而且還成了集團股東,火箭一般的提拔速度既讓人羨慕、又讓人嫉妒,還讓男人們憤恨——大家都長著三條腿,憑啥他的就好使?


    而王明則被剝奪了“執行董事”一職,成了閑耍的股東。王誌航也辭職了,集團副總經理胡楊、“錦屏高級公寓樓”施工工地的項目經理楊繼坤晉升為集團常務副總經理,也就是說,現在的“皓月集團”有兩個常務副總,他倆直接對徐晨星負責。


    一上班,隨著總經理辦公室下達的一係列人事變更命令,人事部和財務部的人立即行動,重填履曆表,整理檔案歸類,工作交接,清點財物,結算工資······


    今天是柳董和徐總的共同男人、保安部經理陳雲峰正式走馬上任的日子,一大早他就穿戴的整整齊齊,雖然額頭那個淤青疙瘩還是有點紮眼,至少沒了昨天那副髒兮兮的慫樣。


    停好車後獨自一人往底層大廳走。剛上台階,還沒跨進大廳,便看到保安部所有成員戴著大簷帽、穿著淺藍色保安製服站在大廳裏,而西裝革履的紅毛和胖子猶如鶴立雞群一般,甩開一眾保安站在前麵,瞧他們一個個昂首挺胸、莊嚴肅穆的姿態和表情,分明是在“站軍姿”。


    陳雲峰不禁哭笑不得,用膝蓋想也知道,一定是紅毛那家夥搞的鬼!昨天他跟胖子就玩了這麽一出把戲,還不覺得丟人。


    而紅毛牢記著柳明月的吩咐,昨天下午便把他那顆“公雞頭”染黑,還跟胖子一起去服裝店各自挑了一套西服。他倒是有見識,知道在大集團大公司上班,一定要穿西裝打領帶。


    誰知,他忽略了一個問題。既然是保安,就應該穿保安製服,哪有穿著西裝上班的保安,豈不是不倫不類嗎?


    因此,當他跟胖子提起一個小時興匆匆的趕到集團,卻發現保安部的員工全都穿著保安製服時,當場傻眼。不過,他隨即又自我安慰:咱跟大哥的關係不一樣,大哥是經理,我就是副經理,胖子就是辦公室主任。高端人群啊,穿西裝是再合適不過了。


    於是,他也不去想自己和胖子跟這夥陌生的保安混在一起協調與否,跟這個打個招唿、那個問問名字。而一眾保安也知道他跟陳雲峰的關係不一般,便個個跟他套近乎,這一來一往的,便混了個臉熟。


    他接著又跟大夥兒談大哥的英雄事跡,把陳雲峰形容的驚天地、泣鬼神,簡直就是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滅佛的“魔頭”級人物。當然,在吹噓的過程中,他也不忘順帶著把自己也吹噓一番,特別是他勇敢的“替董事長嫂子擋刀”的一幕,完全是千軍萬馬圍殺他一人的場景,而且,他還脫下西裝把纏著紗布的手臂拿出來炫耀,聽的大夥兒是一愣一愣,滿臉的羨慕和崇拜,完全把他當成繼“大哥”陳雲峰之後的“二哥”看待。


    確立了在大夥兒心中的地位,紅毛又趕緊拋出他的“站軍姿”理論,立刻得到了武警退役、保安三隊的隊長黃旭東的讚同。紅毛大喜過望,那眼神滿是“你小子懂事,有前途”的讚美,著實讓黃旭東感動了良久。


    隻要有人讚同,大家便紛紛附和。紅毛又趁熱打鐵,說每天早上都得這麽站著迎接陳經理,而且還特別指出,每天早上必須得向集團的三個大人物問好,不用說,這三個人就是董事長嫂子、總經理嫂子和陳雲峰了。


    這樣的提議大夥兒自然不會反對,而且紛紛誇讚“二哥”英明。他們誰不想跟董事長和總經理套近乎,隻是一則王偉當初想不出這種套近乎的方法,二則他們也不敢主動跟高高在上的董事長和總經理套近乎,白白浪費了光陰啊!


    如今有人帶頭給機會,大家豈肯浪費?一幹人緊張的排練一番後,不僅找到了“站軍姿”那種揚眉吐氣的感覺,還有了被董事長和總經理看中後委以重任的錯覺。於是乎,大家挺胸、收腹、撅屁股的站好,等著三個大人物的到來。


    因為紅毛是領頭人,胖子又是他的好兄弟,而且他倆還西裝革履,因此,大夥兒一致要求他倆站前麵,以彰顯他倆地位的不同。


    紅毛當然不會客氣,穿西裝的怎麽可能跟穿保安製服的紮堆站,那豈不是辱沒了身份?他也就不推辭,和胖子昂首挺胸的站在前麵。


    大廳裏忽然出現一堆不倫不類的“軍人”,上班的員工們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新奇,紛紛認為這是陳雲峰搞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就是——站軍姿!


    當柳明月和徐晨星走進大廳,還沒看清楚狀況,便被齊刷刷的“董事長好、總經理好”的巨吼嚇了一跳。


    待看清那“方塊隊列”的前方站著紅毛和胖子時,倆女便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她倆徑直走過去,要求紅毛立刻撤銷“站軍姿”。哪曾想,紅毛僅僅給一眾保安下達了“稍息”的指令,便涎笑著解釋:這是大哥陳雲峰要求的。


    一聽是陳雲峰的主意,倆女雖然懷疑,但也不好當眾說什麽。不管紅毛是不是借“大哥”當擋箭牌,陳雲峰怎麽說也是新官上任。要是上任的第一天就讓他丟個臉,今後在保安麵前也難有威嚴。


    就這樣,決定下班後再找陳雲峰談的倆女也不再說什麽,便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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