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大廳人聲鼎沸,卻也掩不住濃重薩克斯韻味的旋律,在混雜著音樂、酒香和喧囂的奇怪氣氛中,衣冠楚楚的男士們熟練的晃蕩著手中的紅酒杯,極力表現他們紳士文明的一麵。而女士們則三五成群,相互用審視的眼光觀察著對方的打扮和膚色,比對著財富和美麗。


    所謂的商務酒會,不過就是上流社會相互交流和炫耀的平台,誰能在酒會中最引人關注,誰就是酒會的明星。


    而今晚的明星顯然不止一個!偌大的1號大廳中央,那由兩個外國人和四個華夏人圍成的圈子顯然才是今晚的核心,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


    周遭的人群時不時的用羨慕的目光看去,他們其實很想加入其中,卻又不敢越雷池。即便有膽大的,也隻是端著酒杯去挨個兒打個招唿,而後豪氣的將杯中酒一口幹掉。至於那六人是否會幹掉他們的杯中酒,那就不是他能要求的!就算對方連舉杯的動作也欠奉,他還得裝著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極力表現出“我很榮幸”的神情。


    大廳裏的三個食物台早就擺滿了食品,但真正取食品用餐的人並不多,並不是嘉賓們不餓,而是他們故作矜持!當然,他們也不得不矜持。所謂的商務酒會,進餐不過是一種形式,真正的含義還是“酒”和“商務”,喝酒是主題,談商務是話題。如果哪位嘉賓端著盤子在一邊大嚼特嚼,那他就是酒會的笑話。


    因此,即便就餐,也不過是象征性的取點食物,吃的時候還得保持溫文爾雅,哪怕是餓到恨不得把食物一股腦的倒入嘴裏。


    喧囂的大廳忽然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門口,很快,有人不由自主的發出驚歎······


    “哇,那不是‘皓月雙花’嗎?”眼尖的立刻認出了柳明月和徐晨星。


    “就是她倆!當真是美若鮮花。”


    “那個年長的好像是‘鼎天科技’的董事長曹正虎哦。”


    “對對對,跟《企業家雜誌》上一模一樣。”


    “那個漂亮的女人是誰?她的樣貌可不比‘皓月雙花’差。”


    ······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柳明月一行人緩緩步入大廳。


    那六個男人的圈子中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子,圓乎乎的腦袋,肥嘟嘟的肉臉,或許臉上的肉堆積的太多,以至於五官幾乎揉到了一起。


    “哈哈哈,曹董、柳董,張副市長剛剛還說你們怎麽還沒到,我說你們應該快到了。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胖子的聲音有種讓人厭惡的尖利感,但他那肉臉堆積起來的笑容和三步並作兩步的流暢程度卻又讓人有種倍受尊崇的感覺。


    “汪董,今晚的場麵好大呀!”曹正虎疾走兩步,張開雙臂和汪國輝來個禮節性的擁抱。


    “過獎了,那是承蒙各位看得起汪某人!”


    汪國輝謙遜的迴應,那眯成一條縫兒的眼睛瞟向柳明月,在女人的身上停留後,這才戀戀不舍的看向徐晨星和曹菲兒。


    “柳董和徐總風姿卓越,曹侄女淡雅宜人,三位給今晚的酒會增加了幾道靚麗的風景啊!”


    不得不承認,汪國輝很會說話,即便柳明月和徐晨星對他那滴溜溜亂轉的目光甚覺惡心,也不得不笑臉相迎,禮節性的客氣幾句。


    曹菲兒也矜持地一笑,道:“汪伯,你把我誇得都不好意思了。”


    “這位是?”汪國輝看向陳雲峰。


    柳明月淡然一笑:“陳雲峰。”


    這次她並沒有說出陳雲峰的職業,隻是簡單的報了個姓名。


    汪國輝並不知道自己的二兒子跟陳雲峰起過衝突,見柳明月介紹的如此簡單,他也不好意思詢問陳雲峰的職業和背景。不過,他見徐晨星與陳雲峰手臂互挽的模樣很親密,便認定他倆是戀人關係,由此而推斷,陳雲峰至少也是個有身份、有社會地位的人。


    公式化似的問了個好,汪國輝便招唿柳明月和曹正虎向他那六人圈子而去。


    徐晨星環視了大廳一眼,見幾個熟人遠遠的衝她招手,於是對陳雲峰道:“傻小子,姐有熟人要招唿,陪不了你。這是自助式商務酒會,你自己去食物台找吃的。”


    說罷,她拉過曹菲兒,倆女各自從服務生的托盤裏端了杯紅酒後離開。


    曹菲兒一走,陳雲峰頓覺輕鬆自在!盡管身邊的人瞬間走光,他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適,反正這裏的人他幾乎不認識,自己倒也落個清淨自在。更重要的是,他真的餓了,目前來說,還是吃東西最重要。


    三個食品台的食物都很豐富,烤肉、甜品、水果沙拉、點心等一應俱全,雖然全是西式,賣相倒也不錯。


    讓陳雲峰不解的是,靠角落的兩個食品台有人取食,盡管人不多,至少還能看到食物被動過。而置於靠中的那個食品台卻沒人光顧,不僅如此,那些食物也像是新擺放的一樣,根本沒人動過。


    當然,陳雲峰並不知道那是因為靠中的食品台太過於顯眼,對於自恃身份的人來說,要他(她)們當著眾人的麵在食品台上挑肥揀瘦,還真有點強人所難。


    陳雲峰並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興衝衝的就往那個沒人光顧的食品台奔去,拿起餐盤旁若無人的挑選食物。


    餐盤有點小,他盛了一盤子後,覺得還不夠,於是又弄了一盤。


    剛把兩個餐盤端起,身後忽然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陳‘總’嗎?”


    陳雲峰轉身一看,身後站了三個男人,其中兩個倒是熟的不能再熟——老冤家汪兆文和王誌航。


    汪兆文的旁邊站著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士,身子板也跟他一樣的瘦,沒幾兩肉的臉顯得發青,浮腫的眼袋和充血的眼白似乎在詮釋一個訊息——夜生活過於頻繁。他的顴骨看起來有點高,以至於眼眶顯得凹了點。一臉的痘痘,有好幾顆似乎才擠過,露出讓人惡心的猩紅。脖子上那根紅色領帶也顯得尤為紮眼,使得那身“阿瑪尼”品牌服裝掉份不少。


    三人手中端著紅酒杯,嘲意十足的目光在陳雲峰和他手中的兩盤食物間來迴溜達。


    “有事嗎?”陳雲峰淡淡的迴應。


    這鄉巴佬,居然聽不出那聲“陳總”是諷刺他,還蹬鼻子上臉的默默認可了。


    汪兆文本以為陳雲峰會否認,這樣他就可以擠兌他,說他不夠資格來參加這個酒會。但他沒想到的是,陳雲峰根本不吃這套,以至於汪兆文一時不知該怎麽迴應。


    不過,他旁邊那位酒色過度的男士倒是機靈,眯著眼睛問道:“今晚能到這裏的人非富則貴,不知陳總在哪裏高就啊?”


    剛說完,他又猛的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忘了,‘陳總’目前的職業是司機。”


    媽的,這三個家夥是故意來找茬的!


    陳雲峰斜眼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關你鳥事。”


    一貫溫文爾雅的王誌航慢條斯理地道:“陳雲峰,你怎麽可以對秦宏江秦總這麽說話?”


    陳雲峰頭一偏,將耳朵湊向王誌航,訝然道:“什麽‘種’?”


    “秦總!”


    “哦,原來是‘情種’!姓王的,這位‘情種’是泡了你姐還是拐了你妹,值得你如此維護他?我提醒你,自稱‘情種’的都是些濫情之輩,老嫩不論,大小通吃,小心你家女性得艾滋。”


    “你······”王誌航氣的渾身發抖,溫文爾雅的姿態頓時變得麵目猙獰,受過高等教育的他何時被人如此罵過,可他偏偏找不到更好的汙言穢語來迴擊,頗有點‘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狼狽感。


    “嘖嘖嘖!”秦宏江砸吧了幾下嘴巴,道:“‘皓月集團’的管理真是讓人大開眼界,一個小小的司機居然也敢對集團的副總經理出言不遜,王兄,難道你沒有沒權力開除他嗎?”


    “不是王兄沒權力,而是人家有保護傘,官大一級壓死人啊。”自以為找到了話題的汪兆文又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是嗎?”秦宏江一臉驚訝狀。


    見汪兆文和秦宏江一唱一和的為自己出頭,很快恢複常態的王誌航眯眯著眼道:“陳先生是我們集團總經理的男朋友,兩位兄弟應該對他尊敬一點。”


    秦宏江嗤聲道:“我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原來是靠身子板得寵的貨色,怪不得喜歡狐假虎威。”


    丫丫個呸的,把老子想象成吃軟飯的也就算了,居然敢這麽編排姐。


    陳雲峰勃然大怒,兩眼瞄著秦宏江,冷聲道:“排骨,有本事你再說一次,信不信老子把你的顴骨拍的跟你的眼眶一樣平?”


    秦宏江和汪兆文都嚇了一大跳,各自後退兩步驚聲道:“你別亂來。”


    “陳雲峰,這裏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王誌航趕緊喝斥一聲,警告道:“別以為你是徐總男朋友、柳董的專職司機就可以為所欲為。今晚的酒會是汪二公子的父親、‘寰宇投資集團’的董事長辦的,我們集團正在跟‘寰宇’談合作事宜,要是因為你而影響了兩家的合作,徐總也保不了你。”


    “姓王的,你要是再多嘴,我保證你會變成豬頭。”


    “你敢!”王誌航色厲內荏的叫了一聲,卻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老子最恨別人賭我,好吧,就先整你這隻出頭鳥。


    陳雲峰眼睛一眯,正待將手中的盤子扣向那張“白臉”,一聲叫喊卻讓他頓時沒了脾氣。


    “陳雲峰,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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