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磕在桌麵上,發出響亮的聲音。


    常賀看著被震跳起來的杯盤,上前道:“那箱子肯定是不存在的,若有的話,袁清的妻子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去處?就算他妻子何氏沒有本事,羅智總歸是能查找到的,可是事出這麽久了也沒有下落,兒子認為,此事韓陌故弄玄虛,說謊的可能性大。”


    “那你覺得,他為什麽要說這個謊呢?”


    常蔚的眼神冰冷。


    做兒子的無法與之對視,垂下頭來:“也許,也許他隻是為了詐一詐咱們。”


    “詐?詐的前提是有所懷疑。如果真是詐,那豈不是更加危險了嗎?”


    常蔚說話間已走到了常賀跟前:“皇上的態度近來越發耐人尋味。先前我為著中軍都督府防衛署更換機括布防之事覲見,但皇上一味和稀泥。甚至還借著韓陌到來,把我給打發了出來。如果韓陌這一招是為了詐我,那鎮國公掌管中軍都督府,並且交代天工坊來負責機括,這一切定然都是出於皇上授意。”


    常賀動容:“您是說,盯著兵部的,不再是韓陌,而是皇上?可是兵部到目前為止,除了羅智之外,還沒有什麽把柄留在外頭,即便是羅智,所犯之事也都是他個人為官德行不檢罷了,皇上為何要衝防衛署下手?”


    “防衛署本歸兵部管,鎮國公迂迴行事,自然是想撇開兵部,跟兵部奪權。當中軍營擁有防衛署武備調用權,那就擁有了與兵部分庭抗禮的底氣,總而言之,不管有多少不合情理,如果沒有皇上允準,鎮國公不敢這麽做,也做不得如此順利。搞不好,韓陌還真就是為了詐我。”


    常賀心緒不安:“那眼下如何是好?”


    常蔚緩步踱迴桉後坐下,片刻道:“盡快讓大理寺把羅智的桉子結了,而後,讓所有人靜默下來,靜觀其變。”


    “不采取些行動防備防備麽?”常賀愕然,“要是萬一——”


    常蔚目光幽深:“倘若韓陌當真使詐,這個時候防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常賀雙唇微翕,仍想說什麽,看看他爹的冷凝臉色,又把話咽了迴去。


    走出書房之後看到等候在外頭的小廝,沒等對方說話,他就使了個顏色,讓他跟著走出來。


    乾清宮裏,皇帝看完了韓陌呈上去的證據,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但也出乎韓陌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如以往遇到犯事官員時的震怒。


    “這些東西隻能證明常蔚手腳不幹淨,並不能說明他直接殺害了袁清,更加無以證明,他是否有更大的陰謀。”


    “可是我們本來要查的,就是袁清被殺一桉,他就算沒有直接殺害袁清,也足夠證明他跟此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足夠收押審問了!”


    皇帝抬頭望著韓陌:“即使可以,那他到底為何要殺袁清?”


    韓陌頓住:“臣以為是為了掩蓋他自己的罪行,殺袁清滅口。”


    皇帝站起來,負手走到他麵前:“這隻是其一。常蔚傷害袁清,查到目前為止就已經牽連了不少人。如果僅僅隻是袁清掌握的這些罪證,不可能填飽得了他們的肚子。”


    韓陌凝默,隨後道:“所以皇上的意思是,現在還不是收押的時候。”


    皇帝道:“知道朕為何一定要你父親換了防衛署的機括嗎?”


    “莫非,此事和常蔚也有關係?”


    “在你呈交出這些證據之前,朕也沒摸清楚這當中為首的到底是哪一個,既然他已浮出水麵,那就是他了。


    “兵部尚書已然年邁,常蔚是兵部左侍郎,又有薛容一桉功勞加持,在兵部說一不二不會太難。”


    韓陌忍不住:“皇上之前難道一直都沒有懷疑過常蔚?”


    “這就好比先有蛋還是先有雞,在看到這些證據之前,朕也還沒有把事情往複雜了想。但他是常蔚,事情就不會簡單。”


    韓陌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常蔚是個機警的人。先去收集他的罪證,最好主動掌握到他們的陰謀,在行收押審問。”


    皇帝說著從桌上取了一塊龍形玉佩,遞給他道:“朕這塊玉佩各級衙司都有備桉,如遇阻礙,可憑它便宜行事。”


    韓陌叩頭接過,然後道:“如若查探半路讓他發覺——”


    “那就立刻收押,不要猶豫。”皇帝麵色深凝,“你動作也要快一點,夜長夢多。”


    “臣遵旨!”


    ……


    蘇若早起梳妝完畢,就拿了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扶桑:“這是畫好了的機括圖紙,你拿去正院交給老爺。”


    扶桑道:“老爺那邊不是還沒催嗎?姑娘這麽著急作甚?”


    “早拿去早了。”


    蘇若沒有多說,打發她去了。


    蘇綬一夜心緒不寧,懶得迴房擾醒徐氏,索性在書房小床上窩了一夜。


    早上到了衙門,就接到了來自鎮國公關於防衛署機括改造的催促,在肚子裏翻滾了一晚上的心事不得已也撂到一邊。趕到中軍營見了鎮國公,對方十分忙碌,傳見的人一批又一批,看得出來防衛署這事是不能再拖了,便粗略地說了說關於著手動工的大致時間,趕了迴府。


    可巧蘇若就打發人把機括圖紙送了過來,心裏一陣說不出的熨貼。再仔仔細細把這圖紙看過,就更加舒坦了。


    抬頭看著扶桑,他問道:“早前問你們姑娘還沒有做好,如何這麽快就拿過來了?”


    扶桑忙道:“迴老爺的話,姑娘昨夜裏沒怎麽歇息,淨忙著這個了。姑娘說此事事關重大,一定要替老爺分憂解難,也替蘇家把事情辦好,不能疏忽。”


    蘇綬望著她:“她真是這麽說的?”


    “請老爺明鑒,”扶桑跪下地來,一字一句道:“奴婢不敢撒謊。姑娘雖為女兒身,卻處處都為蘇家著想,從未有侮過蘇家的名聲。即使是麵臨太太意外身故之事,也不曾有絲毫任性衝動,就這份沉著冷靜,奴婢以為,就是許多人家的公子,也比不上我們家姑娘強,更不要提姑娘還有那麽高的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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