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涼的風在這樣的夜晚裏顯得異常冷冽。


    賀北城已經先行等在那裏頭,祁懿琛和李文進來的時候,他正在跟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寒暄交談著。


    聽賀北城的語氣,此人是他們賀家的世交,自小在一個大院住著,熟悉的很。


    因為已經事先疏通好了關係,所以見到景聞,並沒有耽擱太久的時間。


    祁懿琛的意思,本是想要李文帶一名律師一起進去。關於法律上的事情,相對而言,律師比他們都要懂得多,甚至可以通過跟景聞的交談,想出一些更完善的方式,為景聞求得更多的勝算。


    可哪知,賀北城卻說,景聞隻願意見祁懿琛。


    景聞的原話是這麽說的,他不需要律師,等待他的會是什麽樣一個下場,他隻能聽天由命。


    聽天由命這四個字,用在景聞身上,是多麽的不協調。


    景聞在這四五十年的時間,都在跟天作對,跟命運挑戰,執意做出自己的一番成就來,曾幾何時,他會有如此頹敗的情緒?


    到底是什麽,會讓他忽然之間變得那麽的平靜,那麽的心境淡然呢?


    就好像,外麵的世界,精彩絕倫,加之溫暖的親情,早已沒有他能夠眷戀的東西。


    才不過隔了幾個小時,再次見到景聞,竟然就在這麽一處四麵都是高牆鐵柱的地方。


    想想這些年來,經由祁懿琛的手被送進監獄的人很多,其中就有劉承宇,現在又多了個景聞。


    如今自己走進這樣一個地方,才能夠感覺到,在裏麵的那種空洞滲人以及孤立無助。


    他們兩人,中間隔了一代輩分,這算是為數不多的一次,如此平靜地坐到一起,隔著一張桌子彼此對視。


    景聞的身上,還是他今天穿的那套西裝,沒有徹底定罪,他就還不是犯人,不是犯人,當然不必穿那種統一的刑服。


    “為什麽不要律師?”祁懿琛先開了口,黑眸掃向景聞白的有些不自然的臉色,他的眉頭,更是蹙的死緊,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是沉了好幾分。


    “有沒有……咳咳……都一樣……”景聞才開口說了幾個字,就連連咳嗽,他拿手握拳,抵在唇口處,壓製著不讓咳嗽來的更劇烈澉。


    “哪裏不舒服?”祁懿琛覺得,景清漪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此時此刻的景聞,像極了一個隨時都會有健康問題的人。


    他的臉色,白的不正常,眼窩深陷,唇皮幹燥皸裂。


    祁懿琛不明白,明明之前見他的時候,不至於如此難看,為何不過幾個小時,就能變成這副模樣?


    “不過是吹了風,不礙事。”景聞隻是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自己的身體他自己還是清楚,接連幾番折騰,想不病都不難,他能聽出祁懿琛話語裏的濃濃關切,可是,他卻無法傾訴。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腦袋裏裝滿了事情的他開著車窗兜轉了大半個城市,冷風灌進他的車廂,也灌進了他的四肢百骸,會受涼,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他料想到即將會出事,可是沒想到竟是那麽快,快到他一個人開車迴到公寓想休息一番的時候,那幾個穿製服的人,已經等在了他家樓下。


    許是支撐著他的那根神經忽地斷了,如釋重負的他沒有做任何反抗,也沒有任何詢問,很配合地跟著一起上了他們的車,而後被帶到這裏,連夜接受他們的審訊。


    證據已經足夠充分將他關押,隻不過,法律的程序不能亂,那些人辦事,總要講究個章法,更何況他也是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所以此刻,他還不足以稱之為一個犯人。


    “我要李文將律師帶過來,讓他給你做辯護律師,多少會有幫助的。”祁懿琛定定地注視著景聞那慘白至極的臉,他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而後,他再次提起這個話題,不給景聞迴避的機會。


    然而,景聞卻是笑了開來,燦爛的笑容,在他那張沉穩精明睿智的眸子裏,竟是顯得那麽悲戚,憂傷的聲音悄然滑落:“阿琛,我自己做過什麽,我心裏很清楚。那些人沒有足夠的證據,哪裏能輕易逮人?”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你都沒必要救我。說到底,我終究是當年那件悲劇的始作俑者,愧對清漪,我也實在是沒臉再見清漪……”


    “事到如今,我承認我自己輸了,輸在自己太多算計,最終反而把自己算了進去。我太想把景氏發揚壯大了……就因為當年那事,老爺子已經很少插手公司的事情,所有的決策都落到了我的手裏,稍有不慎,極有可能滿盤皆輸!”


    “我隻想做出一番成績來,多多少少也能安慰我哥的在天之靈。可沒想到,我鋌而走險想的那些辦法,無非就是把自己逼往絕路。現在,這一切被揭開,我隻能認賭服輸!”


    祁懿琛始終斂著眸,聽著景聞的話,最後,他冷著聲線出聲:“當年那件事,究竟誰是誰非,我暫且不提。現在,我隻想跟你說,沈明濤已將當年孟誌偉行賄從中阻礙我們三家公司,致使清漪父親犧牲的事和盤托出,相信在不久後,相關部門就會對此進行徹查,清漪也會隻道些其中得原委,要不了多久,清漪就會查出真相。到那時,最痛苦的,定是清漪,可是,我們又該如何自處呢?”


    “我們都知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清漪父母的犧牲換來的,我們就更應該珍惜。你先前所做的一些事,不就是因為顧念到清漪麽?你哪怕再精明,再市儈,你終究不忍心看到她痛苦。”


    “你當日不忍心看到她痛苦,今天你又能夠忍心讓她看到你入獄?她頂著感冒的難受感千裏迢迢地來b市,不是為了看你出事的。”


    祁懿琛抬腕看了下手表,終是起身:“我不敢對你保證什麽,但有律師為你辯護的話,我相信,你的問題,定能得到最大的寬限處理。而且,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我覺得有必要保釋出來,去醫院做一番徹底的檢查。”


    “別忘了,清漪父親的犧牲,出發點終究還是為了你。所以,欠了清漪的,就是欠了的。要做什麽打算,你自己心裏很清楚。”


    祁懿琛像是有讀心術,輕而易舉地就打動了景聞原本灰敗不堪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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