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黎想禁不住金楊幾個的盛情相邀,到底還是跟他們迴村子裏了。


    其實,就算是金牛幾個不拉著他,他也想跟著金珠迴去的,因為他從金牛嘴裏知道他們剛剛碰上李小蓮的事情,心疼金珠作為長姐的不易,想為金珠分擔一些。


    在金珠家待了兩天,黎想不是幫著清理雞窩鴨圈就是幫著整理菜地,要不就是輔導金珠的功課。


    當然,為了避嫌,天一黑他就迴他自己家去住,第二天再過來。


    村子裏的人對黎想在金珠家進進出出早就見怪不怪了,自打去年夏天周水仙因為一碗雞肉鬧了一場之後,村民們反倒感慨起來,黎想是個仁義的娃,金珠也是個知恩圖報的,這幾個娃都不易,互相扶持一下怎麽了?


    再說了,這兩個娃才多大?都在念書呢,且念書都厲害著呢,人家心思都用在正地方了,哪有時間去琢磨那些用不著?


    退一步說,就算是這兩個娃真的好了,也不影響村子裏的聲譽,兩人既不是同族也不是同姓,礙不著誰的事。


    端午過後,黎想帶著金珠給他做的兩套夏裝很快迴了縣城,金珠也迴到了學校。


    由於離期末考試隻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金珠推掉了林月梅的活,專心複習功課。


    這次期末考試,金珠總算是又進了前十名,還有一個好消息是金楊的小升初成績也不錯,數學拿了滿分,語文也有九十六,比金珠那年強多了。


    暑假一開始,金珠、金楊、金柳依舊忙著掙錢。金珠除了做小孩子的連衣裙,同時又接了點林月梅的活,所以她沒有時間親自去圩市賣裙子,不是放在王碧霞的店裏寄賣,就是讓金楊帶著去田家寨賣了。


    黎想是七月二十號迴來的,迴來就待了一個星期,幫著金珠預習了一下初三的數理化。便急急忙忙迴學校了。因為他還得去參加集訓,今年的全國數學聯賽他還得參加。


    這天,金珠剛送走黎想。隻見楊小紅怒氣衝衝地上門來了,進門就對著金珠一個巴掌扇過來,好在金珠反應快,見她抬手忙用胳膊肘擋了一下。因此,金珠躲過了臉卻沒有躲過胳膊肘。


    “大姑。你做什麽跑到我家來發瘋?有話說清楚。”金珠雖然生氣,不過更多的是訝異。


    因為楊小紅從來沒有對她動過手,而她自認跟楊小紅也沒什麽過節,好端端的她怎麽會上門來尋釁?


    “說清楚?有你這樣的親戚。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大姑自認待你也不薄,你呢?卻專門在背後捅刀子。露露不就拿了一個作文競賽的獎,你就那麽容不得她?你說你害她也就算了。你怎麽連她大伯也害?”


    原來,吳小偉也一直想往縣城調,可吳小偉的哥哥吳大偉為了避嫌,加上吳小偉調過去又沒有合適的位置,便讓吳小偉在鄉下再待兩年,爭取混一個校長教導主任什麽的。


    可如今吳露眼看著就要念高中了,楊小紅自然不放心女兒過去住校,加上這一次西嶽的轉學更是刺激到了吳露,所以吳露也鬧著要去縣城念初三。


    可誰知上次市裏作文競賽的結果被質疑,雖說縣教育局出來辟謠了,說金珠是失誤所以沒有拿到獎項,可縣教育局局長也不是一個擺設,他心裏明鏡似的,那次縣裏的一等獎是他的女兒,二等獎是副局長吳大偉的侄女,他還能不清楚下麵人搞了什麽鬼?


    可這件事確實不是他親自辦的,更不是他示意屬下辦的,如果他想把他女兒推出來,第一年就沒有金珠的什麽事。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這事是誰在搞的鬼。


    他不能當麵批評吳大偉,也不能給吳大偉什麽處分,但是私下卻很是責備了吳大偉一場,並交代吳大偉這段時間千萬別再搞什麽動作,萬一被人抓到把柄再鬧將出來,他也保不了吳大偉。


    於是,吳小偉的工作調動隻能是暫時擱淺了,吳露自然也就去不了縣城。


    當然,具體怎麽迴事楊小紅自然不會告訴金珠。她隻是把這件事的責任推到了金珠身上。


    如果不是金珠恰巧在那個時候拿什麽詩詞獎接受什麽采訪,這件事就不會在時隔三四個月之後捅出來,一個縣級的作文競賽,誰會放在心上?


    “大姑,你把話說清楚,我怎麽害了吳露害了吳露的大伯?我一個鄉下的初中生,有什麽本事能害到一個教育局的副局長去?他做了什麽事情讓別人害了?”


    金珠雖然早就想到上次的作文競賽有黑幕,可她一直沒有證據,再說她也確實沒有這個能力去為自己討公道。


    “你是沒本事害,可別人有啊。為了替你討公道,網上那些人胡亂發了那麽多跟事實不符的言論,你也知道,現在人的心態都不正常,一有什麽事情,就喜歡瞎起哄,什麽富二代什麽官二代的,一點屁大的事情就喜歡跟zf聯係起來,什麽黑幕、內幕都出來了,你說,不就是一個小小的作文競賽,值得露露她大伯出手嗎?現在可好了,因為這件事,你姑父連縣城都去不了。”


    金珠聽懂了,最後這句話才是關鍵,吳小偉想調到縣城去沒調成,至於原因嘛,可能就跟吳露的作文拿獎有關。


    “大姑,你可別瞎給我扣帽子,這件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連電腦都沒有摸過,哪裏知道什麽網絡不網絡的?要怪,隻能是怪你們自己,如果不是你們的私心作祟,這些事情怎麽會發生?這啊,恰恰說明了一句話,公道自在人心,你們啊,是咎由自取。”


    “你?”楊小紅說著又抬起了手。


    “大姑,我不是以前的楊金珠了,別想著我還像以前一樣好欺負。現在連婆都不敢打我了。你的手還是別抬了,要是因為這個你有什麽閃失,你的臉上也不好看。”


    金珠抬手抓住了楊小紅的胳膊,這兩年她發育了,個子長了不少,跟楊小紅差不多高了,加上金珠上輩子跟著她哥哥多少學了幾招擒拿之術。對付一個楊小紅還是沒有問題。


    楊小紅見胳膊被金珠捏疼了。隻得擺出了長輩的架勢訓斥,“撒手?你還想打我不成?”


    金珠倒是也很快鬆手了,可楊小紅的臉色卻更難看了。又羞又惱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邊瞪著金珠一邊思考對策。


    她若就此罷手,以後怎麽在金珠麵前抬頭?可若接著鬧下去。她抬了兩次手都沒有傷到金珠分毫,反而被金珠製住了。這口氣非但沒出,反而又受了不少氣,要多窩囊就有多窩囊。


    正為難時,林月梅抱著一堆布料來了。進門就見楊小紅氣唿唿地跟金珠對峙,不由得後悔自己來的不是時候,這兩個人她誰也不想得罪。


    可既然來了。也不能就這麽轉身就走,隻得硬著頭皮上前笑著說:“喲。大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有點事情想問問金珠,就先到這邊來了,媽呢?”楊小紅平複了一下心情,換了一副溫和的口吻。


    “媽在家呢。怎麽沒把露露和霏霏帶來?媽這幾天還念叨著,這兩個孩子要去縣城念書了,以後想見一麵可不像現在這麽容易了。”


    林月梅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頓時把楊小紅的火氣又點著了,“去什麽去?都去不了了,你姐夫的調動黃了。”


    “啊?這是怎麽說的?”這下林月梅總算知道了楊小紅的怒氣是從何而來了。


    可是這跟金珠有什麽關係她就不明白了。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金珠見林月梅狐疑地打量她,忙擺了擺手。


    其實,她並不願意跟別人說這些事情,外人本來就對金珠的獎金和稿費感興趣,可金珠卻一點也不想成名。


    當初走這一步,金珠是被動的,是被周傳英推出來的,可後來卻實實在在的是為了錢,原以為小打小鬧地掙點稿費,出不了大名,掙點小錢,何樂不為?


    可誰知她的詩歌卻一下被人看中了,對方花了一萬塊錢去改編成歌詞,周圍的人知道了哪有不羨慕不嫉妒的?


    這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金珠掙了多少個一萬塊錢呢?


    不說別人,林月梅就是其中的一個。


    當然還有楊大山,楊大山是聽楊大力說的,為此還特地給金珠打了個電話,倒是沒再好意思跟金珠開口要錢,就是說讓金珠好好照顧金楊三個,好好念書。


    “算了,說這些有什麽用?你這身子這麽重,又做什麽來了?”楊小紅也知道這件事不光彩,說出來丟人的隻是她自己。


    不過這口氣她沒出,心裏自然是不痛快,瞪了金珠一眼,卻一眼瞥見林月梅抱著一堆布料來,隨口問了一句。


    得知林月梅是來請金珠做衣服的,楊小紅也沒往心裏去,以為是做林月梅穿的衣服,因為這料子不像是給小孩子穿的,便皺了皺眉,說:“不是大姐說你,預產期也就這幾天,你還不老實些?想穿什麽等生完孩子再做就是了,對了,我看這兩塊衣料顏色這麽嫩,也不適合你穿,我瞧著給露露做兩條裙子正合適。”


    “喲,我們這鄉下手藝露露哪裏看得上眼?露露的衣服不都是城裏買嗎?”林月梅自然不甘心拱手相送。


    她早就煩透了楊小紅有事沒事迴娘家打秋風,小到一籃子的菜,中到一籃子蛋,大到抓兩隻雞鴨走,當然,大便宜她也占不上。


    以前林月梅不在家,沒有出力,說了不算,可現在她在家,自然把這些東西看成是自己的私有了。


    可問題是楊小紅也不是一個善茬,人家理直氣壯地說,菜是周水仙種的,雞鴨是周水仙養的,她拿自己媽媽的東西,憑什麽要征求別人的意見?


    再說了,林月梅本來就有求於楊小紅,她還指著將來到了縣城,金珠和金寶能進一個好學校,這忙除了吳小偉能幫,別人誰還能伸得上手?


    所以這些小事林月梅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了,可衣服不一樣啊,一條裙子她能賣一百多呢,三百多塊錢就這麽拱手送給楊小紅,她怎麽可能甘心?


    不過林月梅也不傻,見楊小紅變臉,忙笑著說:“這樣吧,這衣料也不適合露露穿,露露喜歡什麽顏色,我看金珠這有不少衣料,都是適合露露這個年齡段的,大姐看中了什麽,讓金珠給露露做一件就是了,錢我來付。”


    金珠見林月梅睜著眼睛說瞎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裏的衣料基本都是棉布,適合五歲到十歲的小姑娘穿,楊小紅會看得上眼才怪。


    果然,楊小紅瞪了一眼林月梅,再看了一眼金珠,留下一句“不用了,我去看看媽了。”便扭頭走了。


    “她來找你什麽麻煩?”林月梅找了個位置自己坐下了。


    “沒什麽,姑父去不成縣城,她心裏不痛快,找我來說幾句。”


    林月梅聽了抿了抿嘴,一笑,用手托著自己的肚子說,“算了,不說這些,我有別的事情跟你商量,這段時間你能不能幫我多裁幾條裙子,需要什麽衣料讓你二叔陪你去市裏挑挑,我這身子實在太沉了,估計也就三兩天就該生了。”


    “不能,我正想跟你說呢,做完這兩天我就不做了。我八月一號開學,初三要補課。”


    金珠正想找一個什麽理由推掉林月梅的這活呢,開學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她的設計也到了瓶頸期,拿不出什麽新東西來。


    畢竟她來這個時代才二年的時間,這二年又都窩在這鄉下地方,見識實在有限,如果不及時開拓一下眼界,再做下去也隻能是重複。


    林月梅聽了默算了一下,兩天的時間金珠最多能裁出四套裙子來,根本不夠賣。


    因為她堂妹見貨好賣,又轉手了一批給別的同行,當然不是本縣的。


    這金珠說不做了,她得損失多少錢?


    可金珠的性格林月梅也清楚,她若說不做,別人勸她也沒有用,想來想去,她隻好把主意打到了李小蓮身上。


    因為她一直以為金珠的手藝是跟李小蓮學的,加上李小蓮在南邊的廠子裏幹了好幾年,迴來又敢自己開廠,手藝肯定沒丟。(未完待續)


    ps:謝謝克麗絲塔兒的禮物,也謝謝淙淙媽myc的平安符和催更票,謝謝nsleijing和我是天上一片雲的月票。


    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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