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墨非明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的渾身已經染上了墨色,他的衣服已然漆黑如墨,就連臉上也被漸上了不少,這是之前墨非明在墨畫戰場,那些墨畫的將士廝殺時漸上的。


    墨色所繪的城,墨色所繪的城門,甚至在他不經意間注意到的城牆縫隙中探出頭的小草也是墨畫的,卻是無比的真實,隨著風在微微的擺動著,就如大風天的蘆葦一般。


    墨非明踏著墨色鋪平的道路走了進去,那在守門的兩位將士恍若不見,墨非明能看見在他之後還有一人也準備進城,這人是墨畫的,是一位老人。


    可那墨畫老人走到了城門前時,就被兩位將士攔下了,之後兩位將士十分仔細的檢查了一遍,這才讓他進入城中。


    老人步伐十分緩慢,步履蹣跚的與墨非明擦肩而過,墨非明能夠很清楚的看見他的臉,與他臉上那皺紋,和他那帶有一些惆悵的神態,這簡直是太真實了,讓墨非明有一種感覺,那便是或許這個人與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而他隻能夠看見這個世界的一切,卻無法對這個世界進行任何的改變。


    如是可說,墨非明便是這個世界的“局外人”,他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看一個世界。


    墨非明用手去觸碰那墨畫老人,與之前他所見的情況一般無二,依舊那墨畫老人如墨水四濺,之後有集合恢複在了遠處,仿若無覺的繼續向前走了去。


    墨非明搖了搖頭,也跟著進了城。


    這城市中可謂是十分古樸,人們的穿著也不像如今這麽好看,從打扮上他能夠看出來,這是許些年前,甚至好幾個朝代以前的人所穿著的,又或許更遠久。


    墨非明看著城市裏的人們,他們都在低頭忙碌著,在他們的臉上大抵是看不太出真實表情的,他們以這種笑嗬嗬的麵目待人,卻在無人看見的地方陰沉著臉。


    兩邊的房屋也是十分簡陋,不像近些年的建築,外型美觀而且又十分固實,饒是如此,在如此一個讓墨非明覺得十分落後的城市中,墨畫的人們卻生活的津津有味。


    他走著,發現在人們很不常注意的角落圍著一群人,墨非明以為是起了衝突,便走過去準備看一看,可在他看見的卻不是他所想的,在一群人並沒有到劍拔弩張的地步,而是有人在賣東西。


    墨非明仔細一看,這所賣的居然是人,被他們當作商品的正是一個女人,她的手腳都被綁了上,身著十分暴露,她的臉上布滿了灰塵,幾乎看不清她本來的麵目,身上充斥著血淋淋的傷口。


    而在這時,一個男人手持著鞭子,還在鞭撻著她,她的痛哭聲傳遍了整個裏巷,許多人轉頭看向了這邊,看見這般情景時,見怪不怪似得走了開,好似本應如此。


    不就多時,那男人停下了手中揮出的鞭子,與另一人對話了起來,墨非明聽到他們說的話,音節十分古怪,他並不能全部聽懂,僅是聽明白了個大概,應該是開始討價還價了,這二人說話間,完全是把那女子當成了一件商品。


    再看那女子,她的臉上已然是麵無表情,眼神中盡是麻木,好似枉死了許久的一具冰冷屍體一般。


    兩個男人好似談攏了,之後便從後麵的杆子上解下繩子,遞給了那購買之人,而繩子的另一邊正是係在那女子的脖子上。


    一位男人接過繩子,付了些東西,墨非明能看見,那不是他們現在所謂的錢,而是物品,他一愣,難不成這個墨畫世界還處在以物易物的階段?此後,那男人牽著女子便遠走了去,就好似牽著一隻飼養的寵物一般,絲毫沒有任何的不適,也沒因為她是人而撕掉這“商品”的標簽,對她有哪怕一點兒的人該有的對待。


    墨非明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三兩步便跑上前去,伸手便去抓那男子的胳膊,就要把他抓過來好好的質問一番,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以如此對待?


    可當墨非明的手剛剛碰到那男人時,男人的胳膊猛地成了四處飛濺的墨汁,淋得滿地,乃至於墨非明的滿身都是。


    接著那男人的胳膊便與之前一樣,又由著墨汁倒飛而迴,匯聚成了原來的那隻胳膊,他沒有受到哪怕一點兒的阻礙,繼續牽著那女子向著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墨非明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現在已經染上了許些墨跡,就連掌上的掌紋都很難看見,是了,墨非明想著,他是碰不到那女子的,不光是這女子,這世界中的任何一個人,他大抵都是碰不到的。


    墨非明看著這男人牽著繩子,托走似得帶走了那女子,墨非明沒有跟上去,他知道,跟上去也是毫無意義,他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影響,他隻能默默的看著,如偽善者一般悲哀著別人的悲哀。


    這女子大抵應該是奴隸,或許在這個時代,奴隸的性命與牲畜無異,甚至他們的主人哪天看不過眼了就可以高舉著屠刀,重重砍下,就如同砍殺待宰的牲畜一般,而這些奴隸大抵也是不會有多少反抗的。


    墨非明轉身出了這個巷子,他用力閉上了眼睛,狠狠的甩了甩頭,想要把之前所見到的那灰暗之事甩出腦外,可他越想,那畫麵就越越清晰。


    他加快了腳步,向著城中深處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繼續向前走去,在墨非明眼前出現的是一座宮殿,看起來這其中的建築要比城中其他的房子華麗的許多,雖然跟當今的皇城沒法比擬,但在這看起來便很落後的城市中也算是很大的府邸了。


    墨非明知道,這大概是王侯將相所有之地。


    他想著,這裏應該是城池的中央,或許在其中便有著如何出去的方法了,於是便大步的走了進去。


    ……


    【江陵城·福來客棧】


    次日。


    楚浩歌醒來時,天剛蒙蒙亮,微弱的光線自窗外透了進來,打在了楚浩歌的臉上,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看了看窗外,道了句:“已經不早了。”說罷,便收拾一番,準備去外麵練會兒劍法,等著大家都起來了,他們再去看看墨非明醒了沒有。


    最近楚浩歌睡眠的時間越來越少了,他一般都會打坐運起凝神訣直到深夜,這才睡去,倒不是因為這凝神決如何玄妙,隻因為他覺得修煉這凝神決會比較舒適,頭腦也可以得到休息,如此以來,事實上與睡覺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楚浩歌很快便背著星芒劍與墨非明借給他的寶劍出了房間,大概是太早了,這客棧十分的清靜,甚至在這走廊之中都能聽見屋外的鳥鳴聲,與“唰唰”的風聲。


    當他路過幾位青雲弟子的房屋門口的時候,楚浩歌不由得心頭一陣鄙視,心說這青雲弟子難不成都賴床了?自己都起來了,他們的屋子裏還沒有動靜呢。


    他這便下了樓,準備去客棧的後院,可越走近後院的方向便聽的風聲更加強,他嘀咕道:“怎麽這麽早就起風了?”


    可當楚浩歌剛剛出門時,便知道了,那根本不是風聲,而是破風聲,楚浩歌看向了院子的一邊,慕容曉煙舞動著手裏的鞭刀,上下飛舞,那破空聲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慕容,你起的這麽早呀。”他看向慕容曉煙,慕容可真是比他早得多,早便在這裏練功了。


    慕容曉煙刀鞭不停,身影也不停,說道:“當然了,這幾天的努力總算沒白費,這鞭刀使著總算是順手了。”她說著,看了一眼楚浩歌說道,倒是你,怎麽也起的這麽早。


    楚浩歌拍了拍身後的星芒劍,說道:“這在青雲宗待了這麽久,星芒劍也好久沒碰了,這樣下去都快生鏽了,於是就準備練練。”說著,楚浩歌“啷”的一聲便把星芒劍拔了出來。


    他這剛剛拔出星芒劍,慕容曉煙的身形竟是停了下來,手中的鞭刀也收了迴來,對著楚浩歌說道:“行了,收了吧。”


    楚浩歌已經把星芒劍拔了出來,沒明白怎麽迴事,他傻傻的看著慕容曉煙問道:“為什麽?”


    “……”慕容曉煙白了他一眼,說:“之前譚千尺他們來過了,讓我轉告你,他們去調查之前女子失蹤的事情了,要是你醒了的話,就讓咱們先去王家鐵匠鋪看一看墨非明的情況。”


    “啊?”楚浩歌聽得一愣,隻覺得臉上有些發熱了,之前楚浩歌暗自在心裏鄙夷了人家一番,說人家賴床,起得晚了,可這般看來,他們之前住下客棧的五個人中,他怕是起的最晚了。


    “想什麽呢?”慕容曉煙走到了楚浩歌的身側,拍了他肩膀一下問道:“這麽入神?”


    “啊?哦。”楚浩歌這才迴神,擺手說道:“沒事沒事。”他說著,便把剛剛拔出劍匣的星芒劍又歸入了劍匣,說道:“去看看墨兄也好,也不知墨兄醒了沒有。”


    於是二人這便奔著城西行了去。


    【江陵城西·王家鐵匠鋪】


    楚浩歌與慕容曉煙二人到達這裏的時候,王家的院門是開著的,不過卻是有著很多守衛在守著門,楚浩歌見了,心說這王家不會是晚上都不關門的吧。


    楚浩歌想得沒錯,因為這裏是女子消失案的案發現場,再加上墨非明又是在這裏修養,於是這裏便被官府列為了重點保護地區。


    但方便仙師的調查,這王家的院門是基本不會關的,但即便如此,這安全問題也比之前關著院門要好了太多,無數的官衛幾乎把整個院子都圍了住,別說是人了,若是想混進來,就算一隻蒼蠅都不行。


    那些侍衛都是晝夜倒班的在這裏守衛著,因為有了之前的教訓,他們看見穿著青雲仙派服飾的人大抵是都不會攔的,一概放行。


    可慕容曉煙與楚浩歌二人就糟心了,他們倆還真就沒有穿青雲弟子的道袍,於是便被守衛的人給攔了下來,那守門的衛士緊握著手中的腰刀說道:“你們是什麽人,快走,這裏已經被官府封鎖了,閑雜人等不許進入。”


    “閑雜人等?”楚浩歌與慕容曉煙二人聽到這個詞是一陣鬱悶,他們千裏迢迢的從青雲宗來到了江陵城,雖然路上是禦劍飛行,沒費多大的波折,但也不能叫他們‘閑雜人等’吧。


    可很快,楚浩歌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說起來……現在譚千尺三人正是去調查女子消失的事情了,那個女弟子陸秋晴保護著墨非明的安全,至於九黎芊芋,她擅長術法與醫術,正觀察著墨非明,想辦法破解掉他所中的幻術……


    如此一來,剩下他們倆還真是閑雜人等了,至少他們現在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去幹什麽了,他們倆也不能死氣白咧的讓譚千尺他們帶著他倆去調查詭案。


    二人對視了一眼,慕容曉煙說道:“誰是閑雜人等啊。”慕容曉煙說著,就要往裏麵闖,“我們是來探望墨非明的。”


    後麵的楚浩歌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攔住了她,他們這是來看墨非明的,又不是要砸場子,再說這裏可是別人的家,還是收斂一點為好。


    正在這時,從裏麵走出來了一個人,這人身著官服,走上前問道:“怎麽了?”


    楚浩歌二人與這人對視了半晌,不由得都愣住了,來的這人不是旁人,正是他昨天還想著有時間就要去拜訪的韓老哥。


    “韓老哥?”楚浩歌驚喜的叫道:“你怎麽在這?”


    “韓老哥。”慕容曉煙也是一愣,這世界也太小了,沒想到竟是在這裏碰到了韓老哥,她之前可是與人家打了好一架呢,還差點傷了人家,不過後來誤會解開了,這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韓老哥見到二人,也是一陣欣喜,說道:“呦,楚小兄弟,慕容姑娘,怎麽是你們呀,你們什麽時候迴來的,怎麽不和我知會一聲?”


    楚浩歌嘿嘿一笑,說道:“昨天晚上才迴來的。”說著,楚浩歌向裏麵眺望了一番,說道:“我是來探望朋友的。”他說的自然是墨非明了。


    楚浩歌看著韓老哥。心中不由得犯了嘀咕,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昨天可是那個陸秋晴一路打進來的,怎麽之前沒看見韓老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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