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轉眼便是三個月過去。


    在這短短三個月內戈蘭多·哈瑞森的名字卻已傳遍了驍勇之鷹上下,不為別的,正是因他那凡人望塵莫及的天賦。


    不怕一個人多麽天才,就怕天才還比其他人都努力,若說戈蘭多之前十三年的時光都隻用了不到半成的力氣在魔法修煉上,那從他入讀驍勇之鷹起就是花了百分之兩百的心思拚命鑽研學習。


    花了一個月從七星飛躍到八星,又花了兩個月升至九星,他像是坐著魔力推進裝置一路飆升,時至今日他離十星的大師級水平也不過隻差臨門一腳。


    這樣的毅力和決心連他的導師希爾薇夫人都頗為不解。


    在希爾薇看來,戈蘭多年輕,不止天分高還肯吃苦,明明有著大把的時間把生命獻給魔法,成為十二星的魔法使後更能享有無盡的壽命,根本沒必要為了衝級如此著急,過快提高星級對身體也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負荷,運氣不好星級就會停滯不前了。


    而且據希爾薇觀察,自從進入驍勇之鷹以來戈蘭多就沒主動交過任何一個朋友,他的日常生活很單調,除了學習便是一日三餐,說得上話的隻有他的使魔和自己這個導師,行為處事絲毫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


    莫非戈蘭多·哈瑞森是想要早日奔赴戰場為國效力?


    不過希爾薇還是很珍愛她這個新學生的,戈蘭多是繼古斯塔夫後第一個讓她眼前一亮的人才,所以能夠爭取的資源和機會她都會盡全力為戈蘭多爭取。


    她本身是個全係的十星魔法師,在驍勇之鷹的導師隊伍裏不算最高,卻也夠睥睨群雄,她已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知識和技巧都傳授給了戈蘭多,待戈蘭多真的邁過十星的門檻希爾薇就沒什麽能教給他的了。


    按著驍勇之鷹以前的約定俗成,接下來若想繼續深造戈蘭多就隻得把他送進皇家魔法師隊隨軍曆練,大量豐富的實戰經驗可以把他這顆原石磨礪出更加璀璨的光彩。


    況且就是以後他不想待在軍隊裏服役,拿幾個軍功迴來對他日後的人生道路也有益無害。


    希爾薇做好決定後就把戈蘭多的情況上報給了校長,得到了校長的許可,希爾薇聲情並茂地寫了一封引薦書,並把這封引薦書寄給了皇家魔法師隊。


    同日,希爾薇如願以償幫戈蘭多爭取到了皇家魔法師隊的考核資格。


    “謝謝您,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


    拿著費爾加皇室發下來的考核書,戈蘭多如此對希爾薇導師說道。


    考核書到手,考核的具體時間還要等皇家魔法師隊安排,依希爾薇的經驗,最遲半月後戈蘭多就能接受考核了。


    她把大概的準備期告訴了戈蘭多,戈蘭多點點頭表示收到,隨後就揣著考核書消失在希爾薇的視線範圍內。


    戈蘭多走在迴宿舍的路上,身邊的行人愈加稀少,當他站在單人宿舍的門口前時,戈蘭多終於掩蓋不住他激動的心情,悄然彎起了一邊的嘴角。


    這個表情他做得過於用力,以至於看上去顯出幾分猙獰。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想什麽就來什麽,他正在煩惱怎麽混到皇家魔法師隊裏去,希爾薇導師就幫他弄來了這玩意兒!


    戈蘭多修長的手指來來迴迴撫摸著考核書上方的燙金文字,心裏立即列出了一長串密密麻麻的備考計劃。


    考核書上所寫的考試內容與驍勇之鷹每學期的教學指標大同小異,畢竟曆年來驍勇之鷹向皇家魔法師隊裏穩定輸入了不少優秀魔法師,要入皇家魔法師隊,以驍勇之鷹為跳板當然是最快捷的。


    戈蘭多請了半個月的假,他用三天的時間去校內的食品店購置了一大堆方便食品存放在宿舍內,開始了為期半月的“戰爭”。


    ……


    半月假期即將結束之時,戈蘭多仍如往常一樣進行著艱苦的練習。


    他有預感最近幾天內希爾薇導師就會傳達給他新的消息,備考的進度也已到了尾聲,隨時都能去皇家考場接受考核。


    準備充分,戈蘭多的內心非常平靜。


    他脫下汗濕的法袍,換了件透氣的常服走出練習室,用魔法加熱起爐灶上的方便食品。


    吃了半個月的方便食品他早就膩了,等考核通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嚐嚐皇家軍隊食堂的水平。


    加熱好食物,戈蘭多捧著食盒在桌前進餐,忽聞一陣清嘯,一個白色的矯健身影從遠處直衝而來,戈蘭多揚起頭顱,他的使魔白鷹就從天而降落入他的視野。


    朱利爾斯飛進窗內後停在戈蘭多身旁的空地,它的白色羽毛泛起耀眼的光,光芒持續了約莫兩秒,兩秒後空地上的魔鷹化身為了一名白發的小男孩。


    男孩的白發中混著幾根紅色的挑染,樣貌如壁畫上的天使那般可愛。


    魔物等級升上七級就能化形,即使本體是魔物,朱利爾斯卻屬於光明分支的亞種,因此化成人形的模樣更接近精靈和海妖等亞人種族。


    戈蘭多之前讓朱利爾斯去艾爾方斯塔和皇宮附近打探教廷和宮廷的情報,它這會兒是帶著消息迴來了。


    騎士團的守衛雖然嚴密,但戈蘭多隻要不使用共感,朱利爾斯就不會被發現,它的雪羽可以幻化為各種顏色來偽裝自己從而隱藏氣息。


    朱利爾斯掛著純真的微笑靠近了戈蘭多,可以化形後它總是喜歡保持人類的模樣到處去玩,和主人相處時也不例外。


    戈蘭多放下手中的刀叉,揉了揉朱利爾斯的頭問道:“大祭司和大皇子今天有什麽動向?”


    朱利爾斯的毛發及其柔軟,讓戈蘭多想起了幼童狀態的羅諾耶,這使得他摸了兩下就收迴了手。


    朱利爾斯用稚嫩的童音道:“有點不尋常呢,今天的守衛比平時更嚴了,街上到處都挺亂的,遊/行的人變多了。不過我聽說大皇子殿下要接見雪鬆峽穀裏逃出來的一個將軍。”


    雪鬆峽穀位於費爾加北方,是人魔交戰最激烈的地帶,羅諾耶的父親安菲洛斯公爵就在那個戰場領軍拚殺,接近半年未歸了。


    這半年來雪鬆峽穀就似與世隔離般,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派去查探的人員也一個個困了進去。


    傳說費爾加和魔軍在雪鬆峽穀開戰後,雪鬆峽穀周圍突兀地席卷起一陣陣猛烈的黑色旋風,方圓百裏也都充盈著濃稠的黑霧遮蔽人的視線,皇室的軍隊沒有從黑霧後走出來,魔物的軍隊也沒有從黑霧後走出來。


    黑霧後的一切都是不為人知的謎。


    有人說黑霧和黑色旋風都是魔物引來的,也有人說那是皇室軍隊為了困住魔軍的手段,為了阻攔魔軍侵犯費爾加,不惜連自身也搭進去陪葬,隻為維持黑霧不散黑風不息。


    費爾加皇室在民眾麵前封鎖著消息,內部則爭議不止,議事廳本來都對安菲洛斯公爵等人的存活不抱期望了……


    由此可見那位逃出雪鬆峽穀的將軍是多麽不可思議,大皇子不可能不重視他,從那名將軍的口中說不定就能問出雪鬆峽穀裏的戰況和真相,往更壞點想,那名將軍很可能就是雪鬆戰役的唯一幸存者。


    守衛加嚴和民間叛亂在三個月裏時不時會發生一兩次,反正那些渾水摸魚的暴徒最終都會被軍隊鎮壓,戈蘭多見慣不怪。比起這兩點他更在意那名不知名的將軍。


    無奈朱利爾斯並沒有偷聽到更多的東西,不得不說這很遺憾。


    “還有什麽動向嗎?”戈蘭多問。


    “好像要處置一些大臣。”朱利爾斯又補充道,“是去過艾爾方斯塔後才下令的。”


    戈蘭多托起下巴:“嗯……是審判司的黨羽吧。”煽動民間叛亂的也多半是同一批人。


    大皇子這個月一共去了艾爾方斯塔五次,每次迴來在政事上都會有一些大動作,不難想象是參考了誰的建議——或者說預言。


    是故知道了大皇子的動向等於也知道了部分羅諾耶的消息。


    大皇子根據羅諾耶的預言出動軍隊抵禦審判司和魔軍,還順利抓出第一個將變成邪鬼的人並消滅,找出病化根源予以了重創,期間戰爭跟內亂一個接一個爆發再一個接一個平息,成果喜人。


    見到這些成果,大皇子應該相當相信羅諾耶。


    可戈蘭多的心頭還是始終籠罩著陰影,艾爾方斯塔事件後他的神經便敏感無比,表麵越是一帆風順,暗裏他越是擔心。


    盡管朱利爾斯很努力,隻有這點消息還是太少了,他必須早日進入皇家魔法師隊才行。


    離費爾加皇室越近就是離羅諾耶越近,如若能進入皇家魔法師隊,下一步接觸小少爺的計劃也會變得容易。


    戈蘭多低頭獨自思忖,建立在單人宿舍外的魔法屏障忽然震動了一下,沉思中的戈蘭多抬起頭來。


    這個魔力氣息他再熟悉不過,是希爾薇導師。


    戈蘭多放鬆神經等待著,一會兒後門口響起了規律的敲門聲。


    朱利爾斯蹦蹦跳跳地去開了門,希爾薇導師走了進來,毫不意外開門的是朱利爾斯。


    她走到戈蘭多的書桌邊開門見山地說:“文書已經下達,一周後你就能參加皇家魔法師隊的考核了。”


    希爾薇把文書遞交到戈蘭多手裏:“裏麵寫了考場地點跟考試時間,我對你很放心,因此也沒有別的要交代了,祝你發揮出最好的成績。”


    戈蘭多打開文書看了一眼,心中有了數,隻是有點比較奇怪,今天希爾薇導師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戈蘭多試探地問了一聲,希爾薇的臉色就更加白了。


    她單手抱臂閃爍了會兒眼神,似是在猶豫該不該和戈蘭多吐露實情。


    “能懇請您告訴我嗎?”戈蘭多又問。


    半晌後希爾薇導師歎了一口氣。


    “本想著再隱瞞你幾天,可你既然這麽敏銳……好吧,我告訴你。”


    “昨天晚上尤萊尼多處出現內亂,叛教者組成的民間軍隊來勢洶洶,騎士團和自衛軍都反抗不及,叛軍逼向瑪蒂爾達,島上多個修道院於一夜之間被他們占領……後來,他們揚言總教會後的下一個目標就是驍勇之鷹。”


    她挺直身板,一字一頓地說:“一場戰火即將來襲。”


    ……


    瑪蒂爾達,最高處的艾爾方斯之塔。


    大皇子剛帶著新的預言離開,羅諾耶撥動床頭控製盤上的魔法指針使室內溫度恢複到零度以下,紓解著身上滾滾而出的熱氣。


    受典禮那日被埃爾德蘭注入的黑暗力量影響外加大再現中斷導致的身體極度虛弱,羅諾耶如今每日隻能用一次預言之力,看到的東西也極為有限,所幸大皇子來得並不頻繁,他還能勉強支撐下去。


    其實他不知道這些副作用到底都是因為黑暗力量和再現中斷還是來自他窺探未來的反噬,又亦或是處置了太多叛亂者,手上間接沾滿了鮮血的報應。


    他對大皇子暗示過必須有犧牲,而且會是很大的犧牲,大皇子道戰爭怎麽可能沒有犧牲呢,並沒有真正理解他話裏的含義。


    羅諾耶隻能神色憂鬱地目送賈斯提斯舅舅出門。


    “主人。”


    一個褐色皮膚的紅發少年翻窗而入,聲音聽起來精神十足。


    羅諾耶望向對方,表情柔和了些許:“藍德,你迴來了。”


    “主人在煩惱麽?”藍德歪著頭問。


    “嗯。”羅諾耶承認。


    他躺迴床上,頭頂的床罩上描繪著精致的裝飾圖樣,羅諾耶的目光隨著金邊的一角緩緩滑動,嘴中說出自己所擔心的事情:


    “戰火波及之處定將遍布無盡的悲慟和哀鳴,主動挑起戰爭更會如此,可如果心慈手軟按兵不動,費爾加就會和那個未來預示的那樣邁向滅亡。”


    “審判司真實勢力驚人,費爾加要除掉審判司必將付出莫大的代價,遠沒有舅舅想的那樣樂觀,而我……我卻沒辦法告訴他,要是告訴他一切他或許會束手束腳,因為顧忌太多而退卻……”


    “藍德,這樣真的是對的嗎?我是不是也成為壞人了呢?”


    藍德皺起眉頭:“我聽不懂。但我覺得隻要能守住國土和費爾加之名大皇子殿下什麽都願意做,主人你也和他一樣啊。”


    羅諾耶愣了愣,笑著搖搖頭:“你說得對,那就是我想多了。”他頓了頓問,“藍德,今天‘它’也來過嗎?”


    藍德聽罷一臉戒備地東張西望。


    羅諾耶道:“我之前也說過吧,這一層的人都被我請走了,而且我相信祭司大人的防護措施,這個房間被設立為新的預言之間,決不允許其中情報泄露,所以不會有人聽到我們的談話。”


    藍德咕噥道:“警覺性高一點總是好的……”說到半截打住又清了清嗓說,“下午我在塔頂上空巡邏時看到了,朱利爾斯今天也過來了。”


    它言語之中還有小許得意。


    換別的家夥可能發現不了,它本身是使魔,對其他使魔的感應度比一般魔物高,還和朱利爾斯一起待過那麽長的時間,對朱利爾斯的味道熟悉得很,一眼就看破了對方的偽裝。


    羅諾耶若有所思,聲音不自覺地溫柔起來:“戈蘭多讓它過來是想知道我的消息吧。”


    他在思念著戈蘭多,戈蘭多也在思念著他。


    說完這句話羅諾耶的語調再次迴複先前理智的狀態:“現在我情況特殊,任何人都會影響我對未來的判斷,預言不容許出一絲差錯,我暫時不能見他。”


    他們一定會再相見,但是現在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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