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人們期盼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了,農曆除夕。


    作為國人的傳統節日,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是值得大肆慶祝的,春聯、燈籠、煙花、紅包、禮品、年夜飯、餃子、支x寶(哦這個沒有)……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濃濃的笑意,每個人的嘴裏都喊著:甭管有啥事過了年再說!


    我和老六老八趕在除夕之前,一起去了其他幾個哥們家串門兒,老三老五老九一個個活的也還算不錯,隻是我們對留在檢疫所的老大幾人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之後,決定幹脆幾家共同過年!


    年三十兒的晚上我們仨帶著酒菜瓜果來到老五家,搭上老三老九兩家子,總共十來個老少聚在一屋也是足夠熱鬧了,大人孩子沒一個閑著的,一起動手做飯一起侃天說地,老九的媽媽擔任廚房總指揮,我和老八陪著老五他爸灌下六兩白酒,然後才顧得上看一眼早就打開了的電視。


    基地上層大張旗鼓的舉辦了春節聯歡晚會,明星嘉賓一一登場獻唱,規格比起元旦晚會有過之而無不及。小品相聲也是一個沒少,包括年年聽到那位大爺的口頭語:“親愛的觀眾朋友們,我想死你們啦!啊哈,啊哈哈哈哈~!”


    歡樂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的,牆上的時鍾很快接近了午夜12點整,這一次敖翔再度登場,和那些名滿九州的明星大咖同台獻藝,他的人氣絲毫沒有衰減,反而還哄起了全場的最高.潮!


    當又一曲結束之後,主持人忽然示意現場的觀眾平靜一下心情,隨即引出喘勻氣息的敖翔。


    敖翔整了整衣服,先對全場和電視前的觀眾朋友們鞠了一躬,然後拿著話筒,認真說道:“感謝所有朋友們對我的支持!其實我今天站在這裏真的是鼓足了一輩子的勇氣,我很緊張,因為我要在這裏宣布一件事,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嘩~~~~~~~~~~!


    他的話引來場中觀眾的迴應,不過現場很快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住唿吸,期待著他即將要講明的事情。敖翔再度掃視了全場,明亮的眼眸中閃出最爺們兒的堅定,他一字一頓地大聲說道——


    “我要娶郭雅為妻!”


    整句話的音調不斷迴蕩在晚會現場,自然也傳遍了基地的每一個角落。


    寂靜,現場觀眾在將近三十秒的寂靜之後,不知道誰先起的頭鼓起微笑的掌聲,不過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掌聲就有如雷鳴般響徹了整個空間!


    “牛比啊!”飯桌邊老八一口沒咽下去的酒都被噴了出來,還帶出了一根海帶絲掛在嘴角,把我們全嚇一跳。他顧不得擦嘴,一拍桌子就竄了起來,“太牛比了!他嗎的!臥槽!我草~喔艸!我勒個曹操!”


    他就像已經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剛才噴出來的酒噴在了老三和老六臉上,隨即情不自禁的又來了一句,“臥槽……imsorry……”


    “臥你大爺的sorry!”老六也喝了不少,和三哥一左一右直接撲上去就跟老八打成一團了。


    我懶得搭理他們的打鬧,吃了一片醬牛肉,和老五他爸碰杯喝了一口,然後繼續看著電視。


    基地春晚現場的燈光忽然滅了大半,緊接著聚光燈照在了舞台的角落,站在那裏的女人正是眼圈泛紅的郭雅。


    音響裏響起柔情又不失動感的節奏,敖翔一步步走到場邊,牽起郭雅的手又往迴走,直到舞台中間。


    這一刻,無論他的聲望多高,無論她的名聲多壞,仿佛一切都不那麽重要了,人們看到的,隻是他眼中的硬漢柔情,和她眼角的動人淚花。


    ——


    還記得我們共同約定


    還記得我們共同唿吸


    那麽的溫柔那麽近的距離


    我們抱得很緊


    說好永遠都不會放棄


    還記得我們一起散步淋著雨


    就算有冷空氣我會把你抱緊


    不想讓你受一點委屈


    不棄不離永遠在一起!


    簡單的話還是那一句我愛你!


    不棄不離一輩子在一起!


    從此我們相偎相依


    ——


    老九竄過來搭住我肩膀,問道:“喂七哥!你哭什麽啊?”


    我抹掉了眼角的濕潤,咧著大嘴笑道:“為他倆高興!”


    春晚敖翔宣布要娶郭雅為妻,這個消息瞬間讓抨擊郭雅的輿論消失的無影無蹤,當郭雅接受敖翔的求婚之後,敖翔也在當晚宣布了舉辦婚禮的時間。


    2月14日,情人節。


    指揮中心塔,這是基地裏最高最宏偉的建築,在其前方有一片麵積龐大的廣場,平常這裏是警戒區,有眾多軍人守衛嚴禁平民靠近,但今天不一樣,這裏搖身一變,成為了隆重的婚禮現場。不隻是敖翔和郭雅,還有很多情侶同時出席了這場經過審核批準的群體婚禮。一眼望去,廣場中部遍地都是新郎新娘……


    廣場外圍也因此堆滿了群眾,在我們幾個站的位置往後看,根本看不到人群邊沿,估計這一次真的是整個基地的人們都聚集來了。


    再往前麵看,從這個距離已經分不清敖翔他們的臉了,我們隻能通過指揮塔上的大屏幕來觀看,當然這大多數的觀眾也和我們一樣死盯著屏幕。


    其實在家看電視也可以,不過今天我們還是得到場,我和敖翔的關係老八他們並不知道,但這一次群體婚禮的隊伍裏可還有我們這邊的老三和老五呢。


    “嗎的!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這倆居然背著咱們把婚事都定了!”老八在邊上推開一個往他身上擠得老爺們,“這兩個王.八.蛋,結婚就結婚,也不知道給咱留個特等席!艸!我這還特意準備了半宿!”


    聽他這麽說我和站在另一邊的老九笑了,扭頭看著老八胸口歪七扭八的‘伴郎’倆字,那是他自己連夜縫的。


    老九還在一邊調侃道:“你比新郎官還急性子!我說八哥~要不你也找個姑娘,結了算了!哈哈~”


    老八聞言一愣,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連連搖頭,“得了得了!我可受不了!我還年輕……行了別他嗎說我了!咱離這麽遠啥也看不見啊!”


    “還好意思說!”老六罵道:“我叫你倆他嗎早點起早點過來!非在床上賴著!活該!”


    老六罵歸罵,但他也覺著站這麽遠不是事,就友善的問前邊的人能不能讓我們過去,結果人家迴頭來了一句,“愛看不看,不看滾蛋!”


    “嘿!我這暴脾氣!”老八作勢就要動手,別看他平常和老六瞎吵吵,但遇上事最護短也是他倆。


    老九趕緊拉住老八,說大喜慶的別鬧事,老八還罵罵咧咧的不幹,“都給老子滾開!站那邊結婚的是我兄弟!”


    一聽這話前麵那人更急了,“站那邊結婚的是他嗎我二哥!”


    跟著在前麵的人也說了,“最前頭挨著敖英雄他倆那個,那結婚的是我表妹!”


    “嗎的!我發小兒也在前麵呢!我他嗎也過不去啊!”


    “嘿!我四大爺還在那邊呢!”


    一頓吵吵才知道合著這一片都是親屬,再一打聽由於結婚的人太多,所以每對新人隻能帶兩位直係親屬上前,其他就算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也得在外圍看著。老八這下也泄了氣了,他搖了搖頭,忽然又問道:“哎這兄弟,您四大爺多大了才結婚?”


    ……


    廣場上響起音樂止住了無數群眾的喧嘩,主持人登場致辭……


    看著婚禮一步步進行下去,我是打心裏為他們高興,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她還在就好了。


    “是啊……嗯!?”我不自覺的應了一聲才突然覺得不對,看了看周圍,也沒發現誰跟我說的。


    可剛迴過頭,那聲音又來了——我真羨慕你,什麽都忘了,嗬嗬嗬!


    這一次我總算聽出來了,這種讓人全身顫抖的笑聲,除了黑西服就沒別人了!


    “喂!老七!喂!!老七?”


    我突然打了個機靈,看向旁邊,老六正叫我呢,“怎麽了你,發什麽楞呢?”


    “哦哦……沒事……沒事……”


    這場群體婚禮足足持續了一整天,直到婚禮流程結束之後人們也久久沒有散去,整個婚禮的錄像也在電視上不斷的重播。


    當天迴去已經是臨近宵禁了。次日,我們這哥幾個又齊聚老五家共同慶祝了一番,這次除了我們哥幾個還有老三和老五的媳婦娘家人。


    婚禮儀式一周以後,有天我剛下班迴家,就看老六在客廳裏對著老八一頓教訓,我早就習慣二人的爭吵,也沒言聲就自己迴屋休息了。等肚子餓的發慌才走出臥室,結果一看老六還在那訓人呢,奇怪的是老八竟然一聲不吭,就抱著靠墊往沙發上一歪,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隔著平常他早就罵迴去了。


    問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老八已經快一周沒怎麽上班了,就算去了也是待不了一會兒就跑迴家了。每次老六一迴來就看見老八在家,問他怎麽迴事他就說經理給他放假,這假期連續放了一個禮拜,老八終於還是瞞不住,說自己沒去上班,這才弄得老六急眼了。


    到頭來老六也沒問出他到底為什麽不去上班,我哄著六哥去做飯,自己坐下來平心靜氣的問老八,是不是上班的地方發生了什麽事。他沒直說,但總算開口了:“三兩句也說不清,反正我自己能處理,七哥你幫我勸勸那家夥吧。”


    他這態度那我也隻好作罷,全當他自己可以處理好,結果沒過兩天麻煩就來了。


    從春節到情人節算是最消停的一段日子,可最近又開始有縱.火案件發生,鬧得是人心惶惶,大街上比以往冷清了不少,我上班的茶餐廳裏也沒什麽生意,提前下班也就成了常事。


    又是一天提早下班,我一路小跑迴家當作鍛煉,順便到商店買了捆芹菜,老六愛吃這玩意。剛迴到家樓下就發現不對勁,我家樓門口對麵的綠化帶上站著七八個大小夥子,看模樣都不到20,他們一個個本來還有說有笑,等我一走近了這些人忽然全體看向我,眼神裏還充滿警惕。


    不知道搞什麽鬼!我掃了幾眼便慢慢走進了樓門。電梯還沒到開放時間,我沿著樓梯一路爬上去。爬到十層就聽見上麵當當當的砸門聲,也不知道誰家在折騰。再到十六層的時候,剛拐過一段樓梯就看見有三個男的站在那抽煙,一見我來了又是全都瞪著我。


    側身閃過他們再往上爬,這才發現自己家門外還站著五六個人,最前麵的居然是兩個小姑娘,也正是她倆正一個勁的砸我家門,嘴裏還喊著:“給我出來!別躲著!快出來!”


    我都愣了,這幾個意思。


    倆姑娘敲累了停手歇息時候才看見我,然後就火冒三丈地和我對視著,連帶著邊上這些小青年也是,看上去脾氣都不好,可就是沒一個言聲的。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看著裏麵最高的一個男的問道:“哥們你們這幾個意思?”


    那男的還挺灑脫,揮手一指前麵的女孩,昂起頭哼了一聲,啥話也沒說。


    我納悶這是不是遇上腦殘了。


    一時沒想到帶頭來鬧事的能是前麵的姑娘,結果偏偏還就人家說了算,倆姑娘一個馬尾辮一個散著頭發,後者挺胸抬頭對著我說:“你是幹嘛的!”


    現在孩子都這麽橫麽……我說我就住這。


    “你住這?那你認識唐宋嗎?”


    差點沒反應過來那是老八的名字,我點點頭,“認識,我倆一屋的,怎麽了?”


    “嗎的!”站在我後麵的一個小青年罵道,“丫還敢叫人!?”


    這一嗓子嚇我一跳,我迴頭瞥了他一眼,哪跟哪昂。不過這一嗓子也讓我明白了,老八肯定是招著人家了,這才被堵裏麵了,他這段時間不愛上班八成也跟這事有關係。


    “叫個鬼了!你見誰叫的人拿著芹菜來的!”散頭發說起話來臉上的嬰兒肥都在微顫,女孩喝道:“不過你來得正好!趕緊上來把門給我開開!”


    “你找他什麽事昂?”


    “跟你沒關係少問!快點開門!”


    我聳聳肩,既然不讓問就不問了,“那你們都下來吧,我要迴家了。”


    “找別扭是吧!”散頭發一拍樓梯欄杆,“把門開開,我要進去!”


    我一聽就笑了,一步步的走上去直到門口,看著麵前頭頂還不到我肩膀的小女孩,說道:“姑娘這是我家,你說進就進啊?你要找唐宋去別的地方找,甭管他在不在家你也不能這麽明闖吧。”


    女孩剛要說話,房門忽然開了,門板直接把女孩連帶她後麵的人都擠了出去,門裏的人一把就給我拽進了屋子,同時又狠狠的關上了大門。


    看著依靠在門板上喘著粗氣的老八,我整了整衣服,“開門也不言語一聲你嚇我一跳。”


    “七哥,您看就這情況我能不當機立斷麽?”


    “我說你小子怎麽招人姑娘了,鬧成這樣。”


    老八咬著嘴唇不肯說話,門外又響起當當當的砸門聲把他嚇了一跳,冷靜下來以後,他才拉著我走到陽台那邊說出最近發生的事情。


    老八上班的地方是酒吧,免不了會在那認識一些靠酒精消磨時光的男男女女,外麵那個女孩也是他在酒吧認識的,名字叫周萱。倆人算是一見鍾情,很快就在一起了,本來倆人也挺好的,沒想到春節那天敖翔當眾宣布要娶郭雅,那場麵給這個周萱感動的,大年初一就跟老八說要結婚,老八壓根就沒想過,直接就給拒絕了,可這周萱還就較真了,天天到酒吧堵著他,尤其情人節前後更是變本加厲,老八沒辦法了才躲迴家裏,然後也就有了現在這一幕。


    我說婚禮那天怎麽一提結婚老八就發楞呢,合著他在外麵弄出這種風流債我們都不知道。至於周萱怎麽找到這的,老八就不清楚了,他也從沒說過自己住哪。


    砸門還時斷時續的傳過來,我摳了摳鼻子,看著老八說,“這麽說,人家是來逼婚的?”


    老八木訥的點點頭,“昂……不知道……差不多吧……你說剛多大就聊結婚,這不有毛病嗎……”


    “別廢話,我問你,這丫頭多大?”


    “十、十六……”


    “你碰過她沒有?”


    “碰、碰過了……”


    “你就生日比我小,不過也23了,人家才16……”我一捆芹菜摔在老八腦袋上,“作孽吧你就!”


    老八這個委屈,“我哪知道碰見這麽一主兒啊!別……別瞪我了,哥我知道我錯了,你看現在這事可怎麽辦啊?”


    “不是,就算聊崩了,你就不會哄麽?多勸勸多關心她不行麽,非得鬧成這樣。”


    老八眼淚都快出來了,“哥啊,人家可不是心血來潮就鬧這出,她可是鐵了心了,都快給我逼瘋了!”


    我點了根煙,揉著腦袋問道:“見過她家長麽,她家裏幹什麽的。”


    “不、不知道…沒見過…”


    沉默了一會,老八又問我怎麽辦,我站起來說道:“那你就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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