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進入了青洋基地,我和老六老八又分到一個住房,收拾好房間之後,老八拿著低保飯票去樓下的物業服務站換了些吃的上來,我們一頓飽飯之後各自倒在了沙發床上。


    “這兒,以後就是咱的家了?”


    “有點慌。”


    “嗯。”


    晚上分配房間,老八第一個占據了客廳的沙發床,我和老六就一人一間臥室了。到了夜裏我怎麽也睡不著,就像之前在觀察所裏待著一樣,任何一點響動就能讓我嗖的竄起來,兩手在身邊亂抓,結果才發現毛事都沒有。


    實在太折騰我也就不睡了,趴在窗台上看著外麵的夜色,窗縫裏鑽進幾縷冷風讓我感覺自己才真正活著。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外麵幾乎沒有什麽光亮,我看到在東邊的遠處,高聳的半空中有一個不斷閃爍的亮點,就像以前的高樓頂上都要設置的警示燈似的,這麽高的樓,肯定是個很重要的地方。


    話說迴來,這種超大規模的基地,從設計建造到投入使用,這到底得需要多長時間昂。


    一陣尿意讓我裹上大衣去上廁所,出來才發現原來老八也沒睡。


    老八以前學過拳擊,再加上他的小暴脾氣,在宿舍排行之前我們都叫他小拳頭,後來叫他老八,至於本來的名字唐宋倒是很少提及。這小子跟我歲數一樣大,隻不過個頭矮點才排在我後麵。ps:我的出生日期還是劉淼告訴我的,我自己沒印象了--


    老八也是不適應這種‘有家’的感覺,我上完廁所和他在沙發床上閑侃了一陣子,最後一人拿把菜刀在手裏才算湊合迷瞪著了。


    第二天我倆睡到中午才起,老六幫忙拿迴來的低保早餐都涼了,對付著吃了幾口,我才看見老六留下的紙條——我先出去轉轉,盡早迴來,桌子上的基地行為手冊是物業發的,你倆記著看看。


    潘宇軒字


    老六這手小字寫的還真漂亮,我拿起字條下麵的本子打開看了幾眼,裏麵打印的字體大多都是在基地內需要注意的行為規範,用電的時間段,宵禁時間任何民眾不得以任何理由在外遊蕩,等等等……


    屋裏沒有電視,更別提電腦了,我和老八閑的發慌,於是等到過了中午電梯開始運行的時候,我倆也出門下樓去見世麵了。


    恍如隔世究竟是什麽意思,下樓之後溜達一百米就徹底體會到了,周圍密集的建築就沒有矮的,有的居民樓十多層往上兩家窗戶都快能挨一塊了。路上的行人、寵物、自行車、公交車,街邊的商場大樓上麵掛著網吧、酒吧、約吧、巴拉巴拉各種水牌……


    我倆先進去找到網吧轉了一圈,好家夥總共就二三十台電腦,而且貌似都在cs同一張地圖裏玩,除了坐跟前的正主兒以外周圍至少有近百人圍觀,還是走吧,我倆接著上樓準備去‘約吧’看看(壞笑)。


    上樓的時候一個往下走的女孩不注意撞了我胳膊一下,“哎呀~對不起!”


    我自以為很紳士的微笑著說了句沒關係,結果女孩多看我一眼立馬臉色就變了,扭頭一溜煙的跑沒影了。


    “我氣!什麽情況?我沒那麽嚇人吧?”


    老八讓我轉過身對著身邊的玻璃,從反光裏我看到自己臉上有好幾道或淺或深的疤痕,還真是挺嚇人的


    “哎,明明應該是偶像派的……”


    老八點點頭,“是啊,現在是野獸派,除了老大老二就屬你最兇了。”


    “小拳頭,我已經很受傷了你還這麽說,真特麽不會聊天。”


    老八大笑著讓我別灰心,說有的姑娘就喜歡這風格,我說快算了,還是別去找別扭了,下樓吧。


    在街上溜達了一下午,我倆從格格不入慢慢變得正常了,至少沒有人再用奇怪或者鄙夷的眼睛看著我們。曾經擁有的暴虐冰冷在這裏沒有絲毫體現,如果有手機的話,我倆恐怕要抱在一塊自拍發朋友圈了。


    覺得累了想往迴走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一家劇院,門口最大的那張海報上,男主角麵容淩厲又瀟灑,一身髒舊的警服讓他穿出了精神的味道,他身邊還有個年紀稍大的男人,一身衣服也是又髒又破,不過他的臉上還帶著邪了吧唧的微笑,這種大叔範俘獲幾個少女蘿莉的芳心還是沒問題的。海報背景中的公路上,最遠處是基地的模樣,近處的腳底下滿地的彈殼和屍山與男主角平靜冰冷的眼神形成了鮮明對比,左上角的位置還有女主角迴眸一驚的大頭像。


    “哎?”老八指著女主角說道:“這不是那個護士嘛!叫什麽……郭…郭雅的那個!”


    我比他更早認出女主角就是郭雅,但我現在的目光都注意到了那個男主角。


    劇院大門裏出來一位老師傅開始擦拭廣告牌和海報框,老八上去問道:“哎師傅,我問一下,這部電影叫什麽?怎麽沒名啊?”


    那師傅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盯了我倆一會,然後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兩聲,意思應該說他是啞巴,然後他給我們指了指背後的斜上方。


    我們順著師傅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街道正上方兩棟居民樓之間掛著一條大橫幅,我和老八一開始都沒注意。


    橫幅上寫著一行大字——我們和你在一起!


    旁邊印有三個人的模樣,就是海報上這三個,右邊的郭雅身上用黑色粗體字跡寫著——基地天使-郭雅。


    左邊那個大叔身上則寫著——勇猛與智慧的化身-吳炳昊。


    最後是中間的男主角——基地英雄-敖翔。


    “嗬,這臭小子一轉眼都成了英雄了。”我嘴裏莫名其妙的蹦出這麽一句嘲諷,身邊的老師傅和行人聽見這話立刻投來怒視的目光,老八見狀趕緊推著我離開了。


    “老七你腦子讓驢踢啦!?想惹眾怒麽你?”


    我撓了撓頭自己也不清楚怎麽就冒出那麽一句話了。


    迴家的路上我們又看到了不少這種海報和橫幅,每一個宣傳畫上都寫著振奮人心的話語,等到了家門口,老八不禁感歎,以前總覺得,如果到了末世自己一定能夠做一番經天緯地的霸業,結果真的身臨其境,才發現自己最後還是成了路人甲乙丙丁,看著人家飛黃騰達名留青史。


    我拍著老八肩膀一起感歎,偷偷把那張從街角撿來的通緝令塞進了兜裏。


    臨近宵禁時間老六才迴來,閑聊時我們互相分享了白天的見聞,我和老八也從他那聽到了關於那個基地英雄的事情。


    據說這個敖翔以前就是個實習的小警察,今年夏天才來到這個基地,後來基地遇到了建成以來最大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喪屍攻擊,當時情況十分危急,龐大非凡的屍群和變異生物大軍已經攻到外城牆下麵了,所有部.隊都被派遣上去作戰,各種輕重武器和特種車輛也全都用上了,不過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戰.機參戰。


    基地東邊背靠海岸線,西北部連結內陸但都是山區無法出入,所以最早在建成時就在西邊建立了兩座跨河大橋,屍群從其中一座大橋上源源不斷的補充上來,怎麽打也打不完,之後基地的指揮中心組建了一個特別行動隊,他們的任務是炸毀這座橋梁,敖翔和那個吳炳昊都被選入了這個隊伍當中。


    千難萬險之後,他們終於成功摧毀橋梁完成了任務,剩下的屍群被軍隊消滅殆盡,但是特別行動隊最後隻迴來了寥寥幾人,敖翔作為親手引爆.炸.藥毀掉橋梁的功臣,成為所有民眾膜拜的大英雄。吳炳昊相當於英雄的助手,也是功不可沒。


    除此之外我們還知道了郭雅的事情,她來基地的時間很早,起初隻是檢疫所裏的一個護士,有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生活區爆.發致死疫情,期間她不畏艱險勇敢活躍在一線與疫情戰鬥,對所有患者不離不棄,最終疫情被人們合力消滅,事後郭雅被評選為最美天使,成為所有醫護人員的代表。


    聽完老六打聽來的故事,我和老八坐在沙發床上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


    生存,這是一個永恆的主題,每個人對它都有不同的麵對方式。但社會給了所有人一種固有的思維模式,一種無形的規則,似乎每個人都要按照規則去做,從學生時代的試卷標答,到上班以後的阿諛奉承,從末世之中的主角光環,到去哪都要刻畫到此一遊,人們總以為身邊便是天下,共同去做就是正確,殊不知,家外有社會,社會附國家,國外有國,天外有天。


    孤身來到青洋市幸存者基地,我在檢疫所臨時宿舍認識了老大到老十這一票哥們,等通過檢查搬到生活區以後,我和老六老八就被安排住進一個家了。在這裏我們見到了基地天使郭雅,還看到了海報上的基地英雄敖翔。


    安家一周之後,物業來給我和老六老八安排了工作,各自上崗又過了一段日子。安逸,讓人安心,也讓人磨滅了許多鬥誌與張揚。


    一如往常的平靜晨曉,我隨著第一縷陽光慢慢挺直了身姿,在這天台之上,靜靜感受著晨練後的輕鬆和絲絲涼意。


    “唿…唿…老七,”背後有人一邊調整唿吸一邊叫我,他是老八唐宋,“該下去了,要不咱媳婦該等急了。”


    初次見麵的自我介紹時,我就告訴他們自己叫石小七,雖然我已經知道我在失憶前叫石磊,但因為我爹是基地的最高通緝犯,所以我也要盡可能的低調一點。


    往下走的時候,老八還在雙手比劃著剛剛我倆對練的雲手動作,他以前練過一陣拳擊,打起架也挺生猛,不過畢竟學藝不精,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輸給我了。


    下樓一進房門,老八張嘴就大喊,“媳婦!我們迴來啦!早點做好了沒啊!”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從廚房裏走出來,身上套著圍裙,手裏拿著鍋鏟子,“再特麽亂叫你哥我弄死你信麽。”


    “拉倒吧!你個內.褲猥瑣男!”


    “少廢話,早點在桌上,趕緊洗手吃……先洗手去!”


    共進早餐是我們三個每天都要做的,前幾天物業給我們配了電視,我們就把早餐從餐桌搬到了茶幾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屏幕裏播放著元旦前一天晚上基地搜索隊歸來的畫麵,當英雄敖翔從車上下來的一刻,廣場上的歡迎群眾立刻爆發出雷鳴般的唿喊與叫聲,一麵麵旗幟來迴飛舞,那場麵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也不怕招來什麽玩意。


    敖翔對前來迎接的基地領導做了簡短的匯報,接著又上車帶隊離開了。那天我們仨本來也想去開開眼界,誰知道幾乎大半個基地的群眾都去了,把正門廣場堵了個水泄不通,我們轉了一圈發現啥也看不到就迴來了。


    歡迎畫麵結束後,跟著就是元旦聯歡會的重播,英雄敖翔和天使郭雅作為壓軸嘉賓出場,引起全場最**,在歡歌笑語下和觀眾共度了跨年夜。說起來,跨年夜的時候老八帶我倆去了他上班的酒吧,後來在那認識幾個姑娘,一起過了一個沒羞沒臊的跨年夜。


    “英雄啊……真好!”老八盯著屏幕裏的敖翔郭雅發出第n次感歎,“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人生贏家啊!我要能名利雙收,還天天摟著這麽一妞,那日子過的,想想就…嘖嘖嘖…”


    我咬了一口煎雞蛋,油水真不少,“英雄不是那麽好當的,你看到他們的光,看不到他們的傷。”想不起是誰,隱約記著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老六又盛了一碗粥,三人裏他最是冷靜,“如果我是基地領導,就順勢而為,全力把他宣傳成全民偶像,越受歡迎越好,然後就利用他更好的控製民眾情緒。”


    老八瞥了他一眼,“心機婊!”


    老六一瞪:“你特麽找練啊!”


    “你打得過我麽!?”


    “額……切!我不稀罕動武,上班了!吃完把桌子收拾了!”老六喝完粥起身就出門了。


    老八又罵了一句,忽然他碰了我一眼,指了指門口,“看,丫的內.褲掉了。”


    剛說完,老六急急忙忙的開門迴來了,看見地上的女士內.褲趕緊撿起來寶貝似的擦了擦收進了褲兜,這才白了我倆一眼走了。


    “這臭流氓……”老八不管他繼續看電視了。


    老六潘宇軒長得又帥,逼急眼的情況下身手也不錯,可就是這個習慣怪讓人別扭的。不過他也跟我們說過,這個他最寶貝的女神內.褲,其實是他最愛的女孩唯一留在這世上的物件了。


    時間到了8點多,我也出門了,老八那個酒吧服務生要到下午才去上班。


    來到我工作的茶餐廳,和店長同事打了招唿我就去後麵換店員製服了,剛換完出了更衣室,一個女孩就撞我身上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女孩連連道歉完了才抬頭看清我是誰,瞬間小臉一紅,又說了句對不起才著急忙慌的跑向了女更衣室。


    那是我一個同事叫李菲雪,比我還小兩歲,看樣子是怕遲到了才那麽著急。


    李菲雪進了更衣室之後,一個男同事正好看到這一幕,就竄過來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喂喂,你小子別老那麽假正經,多好的小姑娘啊~收了吧收了吧!”


    “店長,這裏有個人開小差~”


    “石小七你大爺的,沒跟你開玩笑!”


    “快去幹活吧,我就納悶怎麽總有你們這種瞎操心的。”


    作為基地內為數不多的餐飲業,這裏的生意還是挺火的。我們從一開張一直忙到午後才擠出點休息時間,正在大家吃午飯的時候,外麵又進來一撥客人,帶頭的男女各戴著一副遮了半張臉的大墨鏡,反正有人過去招唿也用不著我。


    過會兒又進來兩個,李菲雪主動跑去招唿了。


    店長那個猥瑣大爺湊到我身邊,“小石啊,你看我們菲雪多好的小姑娘,性格那麽溫柔,長得又漂亮,上身大小合適,下身長短適中,老哥可幫你旁敲側擊過好多次了,我看得出來,人家姑娘對你挺上心的!”


    “然後呢。”


    “還然什麽後!抓緊上啊!”


    “我說老大哥,我真是謝謝你,可我也說過現在不想找女朋友。”


    “少扯淡!都是男人,我要是沒你嫂子我都想追她了,你怎麽就一點不上心呢!我可告訴你,你不許讓她跑了,咱自己家的寶貝就自己家消化了,別特麽便宜外麵的小兔崽子!”


    店長說著話衝我努了努嘴,我轉頭看去,發現李菲雪招唿的那桌客人是倆男青年,一邊點餐一邊對著李菲雪上下打量。


    店裏人大多已經結過婚或有了男女朋友,就我和李菲雪還都單著,他們為了我倆沒少操心,換做以前,我可能都不等他們說就上了,但是現在我已經有了思維定勢,和我在一塊的,後果不會太好。


    看著那桌客人對李菲雪的目光,我的心裏告訴我應該上去把她換下來,可我的理智告訴我:吃自己的飯,沒事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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