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5日,我為了尋找小七等人,再次獨身一人踏上旅程。在一間‘鬼屋’外麵,遇到了名叫狄岩的‘貧嘴’大學生。


    “石磊我跟你說啊,就你這副派頭,再加上臉上這道疤,那要是在…對了,你這疤怎麽來的?看起來挺酷啊!你這模樣要在以前,絕對能蒙她幾個小姑娘!當然你在鬼屋的表現就不要讓人知道了…咳咳…哎!一說姑娘我就想起我們學校的女的,那真是、說的真是一會哭一會笑了我!你知道就我們那個所謂的校花,我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那臉上一年四季畫著各種濃妝,都快成變臉譜一樣了。可偏偏總有幾十個男的圍著她,結果那天我和宿舍哥們去網吧刷夜,半路上正好看見她跟一個老男人從酒店出來,直接上奔馳走人了。唉!這他嗎世道!你說我這樣的啥時候才能找到個女朋友啊!我跟你說啊…………”


    我到現在是真佩服狄岩這小子了,騎著自行車累的滿頭是汗,還能有心情各種海聊。不過他這貧嘴的習慣逐漸演變成了一種警示,因為隻要我們發現喪屍或者附近忽然冒出不明響動時,他就立刻閉上嘴,保持絕對的安靜。


    越靠近空場的方向喪屍就越多,我倆已經數次掉頭查找出路了,即便如此身後還總是跟著好幾個‘尾巴’。這些巷道的模樣都是大同小異,穿梭的時間久了很容易讓人頭暈眼花,鬧得我現在都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而狄岩也告訴我他隻對市區熟悉,這郊區他以前從沒來過,比我還迷糊。


    當我們又經過一個轉彎的時候,發現這條巷道隻有一個路口,在最前麵的盡頭,大約距此一百多米。


    狄岩騎到我身邊,低聲道:“快走啊,別發愣了。後麵那群跟上來了!”


    我迴頭一看,大約十幾隻喪屍遠遠的跟在後麵,都是被我們吸引過來的。隨即急忙擰動車把前行,可沒想到當騎到一半的時候電動車突然沒了反應,車速直接就慢了下來。我低頭一看,指示燈全滅,得,沒電了。


    這個電動車比較小,有電的時候我還能騎,可現在成了純自行車,我兩條腿窩在腳蹬子上一點都伸不開,還不如下來走著。


    沒時間墨跡,我直接下來把車扔到一邊,邁腿就往前跑。狄岩一看就笑了,車速也放慢了一些,騎在我旁邊說道:“啊哈哈,是不是沒電了?哎!這迴輪到我……哎呦!”


    話沒說完他就閉嘴了,我扭頭掃了一眼,發現他自行車的後胎沒氣了,估計是被什麽紮的。


    我理都沒理他,繼續快步跑開。狄岩急忙下了車背起書包,一邊叫我慢點一邊跟著跑來。


    很快我們就到了巷道的盡頭,拐彎之前我往迴看了一眼,喪屍已經離我們不到百米了。


    “我草!”


    剛一轉彎狄岩就罵了一句,我扭頭一看,原來這是個死胡同。前麵不遠就是一麵高牆,把巷道堵的死死的。


    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翻牆,雖然這高度多少也有點費勁,但我沒得選擇。我快步跑到牆邊,剛想往上爬,突然我右腿的後膝蓋窩受到重擊,身子不由自主的墜了下來,直接單膝跪倒在地。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有一隻腳狠狠的踩在我的後背,用力一蹬,我下意識撐住身子不讓自己摔倒,那腳蹬過之後便離開了。我趕緊抬頭一看,狄岩這小子已經爬上了牆頭。


    沒等我張口,狄岩直接跳到了牆的另一邊,接著那邊就傳來了一陣響動。


    我使勁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經曆了這麽多到頭來還是讓人給陰了!


    後麵的喪屍逐漸逼近,我也顧不得抱怨,急忙開始翻牆。可右腿被狄岩那個混蛋打的又痛又軟,用不上十足的力氣,我站在牆邊費了半天勁也爬不上去。喪屍的嘶吼不停的衝進我的耳中,急的我出了一頭汗水。


    “石磊!”


    狄岩的身影再次從牆頭冒出來,用力向我伸出了手。


    “別愣著!快點!喪屍馬上就咬到你屁股了!!”


    我也不廢話,抓住他的手用力向上爬,在狄岩的拉動下我很快翻上了牆頭,隨即直接跳到了另一邊的地上。


    “啊哈哈!剛剛是不是以為我會扔下你不管?夠刺激吧!誰讓你搶我電動車,我跟你說這就是給你點教訓!啊哈哈!”


    狄岩跳下來之後還衝我笑嘻嘻的說著。我眉頭一皺,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將他按到牆邊,掏出槍抵在狄岩的下巴上,冷冷的看著他。


    “喂喂喂!我跟你說啊你小心著點!我剛剛可是救了你的命啊!”狄岩舉著雙手說道。


    “如果不是這樣你就已經死了。”我瞪著他,話語毫無感情的從嘴裏放了出來。我一邊用槍.指著他,一邊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他沒有丟下我’。但同時卻還有一份難以壓抑的暴戾在身體裏不停的催促我扣下扳.機。


    “哎呀,別這麽生氣唄!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會成為累贅的,口說無憑,這不正好讓你見識一下嘛!”


    我瞪著他沒有說話,心裏的兩種感覺衝撞的更明顯了,甚至這衝撞帶的我持.槍的手都有些顫抖。


    “我滴天!大哥你是不是沒開過槍啊?你冷靜點!別抖!千萬別走火了!”


    此時此刻,我已經發現到自己對血液的那種興奮感覺正在快速上升,兩種意識已經停止了最初的碰撞,反而在我心中轉變成了更為激烈的爭論——


    ——殺了他!


    ——不能殺!


    ——他剛才差點就害死你!


    ——他剛才也確實救了你!


    ——快開槍!你隻有變得更冷血才能在這個末世活下去!你知道的!


    ——別開槍!冷血不代表殘暴!活著並不是總要踩在別人的屍體上!


    ——你為什麽猶豫!你忘了自己的經曆嗎!你還能相信誰!你誰都不能相信!快動手!


    ——你好好的想想!這世界並不全是敵人!你還有朋友!還有兄弟!絕對不要迷失自我!


    ——軟弱,是一種罪過!


    ——殺人,是會上癮的!混蛋!


    ——都他嗎給我閉嘴!


    我猛然從恍惚中驚醒過來,一切都沒有變,我還是在用槍抵住狄岩。隻是感覺心裏忽然變的空蕩蕩的。明明曾經告訴自己要變得更加冷酷無情,但不知道這會心裏為什麽又會如此掙紮。


    狄岩的眉毛已經擰成了一團,見我依舊沒有放下槍的意思,他收起廢話,正了正表情。冷聲道:“我說過我不會拖後腿,但我更不喜歡成為別人的後腿!如果剛才是你先上來的,你還會管我嗎!”


    聞言我一下就愣住了。如果我先過來,還會管他麽……沒必要找借口來偽裝自己,我想如果我先過來而他上不來的話,起碼有八成以上我會扭頭就走,雖然他給過我食物,但我也做了他半天的聽眾,所以並不代表我會為此將他視為自己人。


    狄岩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直直的瞪著我,見我有些猶豫之後,他又歎了口氣,說道:“我知道,現在這世界已經很難再相信別人了。你沒有理由必須救我或者和我一起走,但我有理由救你!因為我真的不想再一個人活著,那太痛苦了!我真是受不了了!我情願以後變成啞巴,也不想再一個人窩在那破房子裏不見天日。也許這在你看來算不得什麽,但對我,已經足夠了。”


    聽了這番話,我心中的血腥感仿佛被一下澆滅了,已經沒有了扣動扳.機的欲..望。也不再瞎耽誤時間,我直接把槍放了下來。


    狄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子,無奈的哼道:“你這個暴脾氣……對了,剛才我一上牆就跳過來,就是為了先把它解決掉。”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身後的地麵上躺著一具喪屍的屍體,腦袋滾到了一邊。脖子上整齊的切口還在冒著股股黑血。


    “如果你還是無法信任我,”狄岩說道:“那我倆就走出這個門,然後分道揚鑣,以後有緣的話再見。”


    我收起槍,瞥了他一眼,一邊向門口走一邊說道:“再見。”


    “我了個擦擦擦的!我跟你說你這人太沒感情了!”狄岩快步跟了過來,笑嘻嘻的在我旁邊說道:“少了我就剩你一個,這路上得多孤單寂寞冷啊!啊哈哈!來來來,咱哥倆再聊他個八百迴合!現在就繼續剛才的話題吧!聊我們學校那校花!我跟你說啊,就我們那個校花…”


    這時我倆已經走出門口,我揮手打斷了狄岩的話,說道:“這個已經聊過了,換下一話題。”


    狄岩一愣,隨即哈哈笑出聲來,大聲道:“莫問忒!就是沒問題!下一話…題,讓我想…想…有了!我跟你說啊……”


    之後狄岩又開始無窮無盡的海聊。這時我的感覺似乎不再像之前一樣,雖然他的長篇大論還是那麽無厘頭,不過我聽著卻感到些許釋然。後來想想,當時沒有開槍也許真的是個正確的決定。


    我們在巷道穿行了很久,期間又遇到過兩次死路,不再像第一次那樣,這兩次我倆總會有一人先靠著牆半蹲,然後用手托著另一人的腳先給他弄上去,再等他來拉自己。


    這平房區的路有正有斜,好在狄岩的方向感很到位,繞了半天他也能準確的分辨出東南西北。


    我倆正往西邊這個大方向前進,當我們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南麵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救命啊!”


    聞聲兩人同是一怔,紛紛扭頭看去。南麵的巷道一個人都沒有,也沒看到喪屍。可不消片刻聲音再次傳來。


    “有…有沒有人啊!救命…救命啊!”


    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清晰起來,可就是沒看到人。狄岩好不容易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嬉笑,扭過頭對我嚴肅的說道:“女孩,18歲左右,身高170以下,體型苗條。”


    我瞥了他一眼,沒吭聲。那個聲音確實是個女孩沒錯,不過其他這幾條他怎麽聽出來的……


    這時,聲音又傳了過來,卻粗重了很多,是個男人發出來的。


    “你給我站……住!他嗎的!還想跑!”


    除了兩人的聲音我還聽到了一些雜亂的腳步聲,看來離我們並不遠,而在南麵巷道裏還有個路口,那兩人應該就在那邊。


    “你放開我!放、放開!救命啊……唔唔……”


    “給我閉嘴!你他嗎這麽大聲想把那些怪物招來嗎!臭娘們!跟我迴去!看哥兒幾個今晚怎麽收拾你!哈哈哈!”


    “唔!……唔唔……”


    女孩的求救聲沒再喊出來,好像嘴被堵住了。狄岩看了看我,接著不由分說的跑進了巷道。如果換做幾小時前,遇到這種事我絕對會直接走開,抓緊時間去找林陽他們。哪怕狄岩衝過去,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可現在我望了望他的背影,歎了口氣,我還是邁開步子跟了過去。


    跑到裏麵的那個路口,我和狄岩探頭望向另一邊,遠遠的看見一個男人正使勁扯著一個女孩向深處走去。很快兩人便轉身走進了一個平房的院門中。


    狄岩見我跟來,淡淡一笑,隨即從背上取下弩弓就要追過去。我一把抓住他胳膊,低聲道:“那女的你認識麽。”


    狄岩麵色一冷,看著我說道:“不認識,但我是個男人!”說完他就甩開我的手跑了出去。


    簡單的一句話給我說愣了,一個多月都在為活命奔波,我已經漸漸忘記那些最簡單的理由。聽了這句話我第一次感到自己這麽窩囊,我氣……


    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和槍,我一邊思念著真夜和95一邊跟過去了。


    就在我倆馬上要跑到那個平房的時候,院門忽然從裏麵打開了,我倆趕緊鑽進了隔壁一戶人家的院門中。狄岩從地上找了塊碎玻璃,拿著它慢慢伸出門外。借著玻璃的反光我模糊的看到好像那邊又有兩個人走出來,然後一邊一個狀似守衛般站在門口。


    狄岩迴頭用手勢告訴我有兩個人,然後四下打量一番,見牆邊有個廢舊的矮櫃子,他就快步走過去,輕手輕腳的爬到櫃子上。我也跟了過去,兩人一塊開始打量那個院子裏的情況。


    女孩被抓緊的院子裏很幹淨,此時既沒有喪屍又沒有活人。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屋裏有兩人站在門口附近,不知道裏麵還有幾個人。雖然我倆有槍有弩又有刀,但誰知道那些人有什麽武器,說不定那個搶我95的人就在這夥人裏麵,所以我倆肯定不能直接衝進去。


    院門那邊不時會傳來幾句守衛的聲音。


    “這小.妞是真不錯,今晚上又能好好享受一番嘍!”


    “額……我就盼著宇哥能趕緊玩兒完,要是咱還沒碰到那姑娘的時候老大他們迴來了,那就又得等他們先玩了……唉!”


    “我說你盡想那沒用的,誰知道他們還迴不迴得來,說不定現在已經讓怪物扯爛了!”


    “草!你小點聲!讓宇哥聽見了咱都沒好果子吃!”


    “得了!誰不知道誰啊!趙宇那逼這段日子可沒少受窩囊氣,我看他巴不得老大迴不來呢!好趁機.奪.權了!”


    “說了讓你小點聲……這日子口權力有什麽用,何況就這麽幾個人……草!我是不管那些,隻要能有口飯吃就行。”


    “扯他嗎淡!上次那妞兒最後還不是讓你玩.死了!”


    “那能賴我嗎?你們一個個爽.完了她.都..虛脫了,我這最後刷鍋的……算了不說了!活該我倒黴!”


    隨著兩人對話的進行,我是沒什麽感覺,旁邊狄岩的眼神卻是愈加幽深。


    現在要是我們直接翻牆過去,想不驚動屋裏和門外的人是不可能的。狄岩想了想,隨即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帶你玩一把怎麽樣?”


    敵眾我寡,又不清楚對方有什麽武器,我倆要是就這樣衝進去,也許人沒救到自己就先掛了。這其中的變數很大,不知道他想怎麽做,我挑了挑眉毛表示不解。


    狄岩又道:“你槍裏還幾發子.彈?”


    我伸出五個手指。


    見狀他衝我壞壞一笑,然後就輕聲跳下了櫃子。我蹲下來一隻手托著下巴,想看看這小子要幹嘛。如果他直接衝進去的話,我還是會轉身離開。


    狄岩走到門口,把書包扔到地上,又迴頭看了看我,隨即大步邁了出去。隔壁那邊立刻傳來了聲音:“什麽人!”


    “別緊張!”狄岩高舉著雙手說道:“我是活人,過路的!”


    接著是短暫的沉默,而後又傳來男人的聲音,道:“小子,你想幹什麽?”


    狄岩笑嗬嗬的說道:“大哥,我們路過這兒,看見您二位,就想來跟您要點吃的。”


    “去你嗎的!還敢來要吃的!不想死就馬上滾!”


    “你消停會兒!”另一個男人道:“哥們兒,你剛才說你們?還有誰?”


    狄岩指著我道:“這兒還有我一兄弟!”


    我不知道自己幹嘛要陪著他瘋,竟然直接跳下櫃子走了出去。走出院門我先看了看外麵的兩個男的,一壯一瘦,分別拿著鐵棍,似乎沒有其他的武器了。見我出來他們也打量了我一番,又問道:“還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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