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歪迴頭, 她沒聽清黎濯說了什麽, “嗯?”


    “就這麽保持現狀, 女扮男裝得過且過。此去靈州, 沒有一兩年不可能迴得來, 你能安心等著一個月麻煩一次, 可曾想過, 時間長了, 被人發現會如何?”


    小歪靜靜聽著, 沒急著做迴答。


    黎濯又說, “這次是有我在,幫你熬過來。若有天我不在,而你又身處險惡環境, 該怎麽辦?”


    小歪想了想,突然笑起來。黎濯還沒想明白她突兀一笑中包含的深意,就聽到她說,“你認識我不久,可能還不完全了解我的性格, 我就是這麽個人, 得過且過,膽小怕事,沒有擔當, 目光短淺。能活下去, 我就好好的活著, 如果不能, 又有什麽關係,能離開這裏,無論是什麽方式,我都是很高興的。”


    黎濯絞盡腦汁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黎濯一肚子話突然被她攪得亂七八糟,“你知道你的身體陰陽極不協調,筋脈紊亂,才導致葵水期間疼痛難耐嗎?”


    “知道啊,”小歪說,“這不是約定俗成的診斷說辭嗎?”


    黎濯的表情變得很複雜,停頓好一會兒才說,“我這麽說,不知你會信多少。你體內蘊藏一股極為強大的內力,以你的年齡,即便是天賦異稟也很難修得如此強勁渾厚的內功,這內力本來壓在丹田,後來你中了劇毒,又不小心強行催動了一次,導致其脫離掌控流竄於周身,而你又不會控製,才加劇了痛苦。你得想辦法化了這些功力,或者學會控製的方法,不然撐得過這次,下一次說不定就會死在這些亂衝亂撞的真氣上。”


    小歪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指著自己的胸口,“你是說荻秋濠,哦不,我身上藏著神功,但我不會用,現在走火入魔了,會要了我的命?”


    “也可以這麽理解。”


    “哈?”小歪誇張地叫起來,“我就說嘛,荻秋濠這個女人怎麽就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原來她身負神力會絕世武功!”


    黎濯:這人怕不是已經在沒命之前先瘋了?


    “你體內有強大的內力,你自己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連這玩意兒怎麽來的都不曉得的。”小歪走迴來湊到黎濯麵前,“你說的那些話,是想告訴我,你的功力在我之上,能夠幫我化去這些功力,讓我徹底變成真正的廢柴,還是想表達你有方法,知道教我怎麽將其化為己用?”


    黎濯低頭,對方俊氣逼人的臉印入眼簾,他輕聲說,“我都可以,看你的選擇。”


    小歪玩著自己的手指頭,語氣是漫不經心,內容聽起來卻驚心動魄,“黎濯,我從沒問過你從何出來要往何處去。我知道這個世界很多人的前塵往事,也能預測他們的未來,可我對你一無所知,所以好奇,好奇之餘又一直莫名相信你。但我是十分清楚的,這世界幾乎沒有一個好人,無論是美貌聰慧的瞿苒,會花一百兩銀子算命的令霄一,還是帶著士兵剿匪的白楨,都不是好東西。這裏的秩序是鐵定的,有得必定有失,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所以從全聚豪開始,你幫了我這麽多,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你想帶我去的,又是什麽地方?”


    “你不信我。”黎濯笑了一聲,“你果然還是懷疑我的。”


    “這和信不信任不是一迴事。”小歪捏著手指,發現自己的骨節很小,形狀是個女人的手,隻是指腹粗糲,有繭子。“我隻是遵守秩序罷了,我得先問清楚你想要的是什麽,如果到最後我付不起報酬了,你不就虧了麽?”


    黎濯歎了口氣,“我說我隻是單純的想收個徒弟,你信不信?”


    “收來做什麽呢?讓你那詭異的醫術得到傳承,一身深藏不露的武功後繼有人,還是你已經七老八十了,隻是不顯老,你得找個接班人給自己養老送終?最重要的,你怎麽就看上我了呢?我這麽一個女扮男裝什麽都不會悟性還奇差的膿包,你不該避而遠之嗎?”


    “以後不許說自己是膿包,你很好,是一個很優秀的人。”黎濯慈愛地摸摸她的頭,“你忘了我方才說過什麽,你身有磅礴內功,我就是看中的這一點。”


    “你很奇怪。”小歪想躲開他的手未遂,撇嘴說道,“別個高手收徒,都不收已經練過別家心法的人,而且我還這麽大了,骨頭已經長硬,要糾正也不好糾正,都不見你嫌棄的啊。”


    “真正的大師是不會嫌棄天賦高的天才的。我的師父有很多個,練的武功也是七家八家都攙雜在一起亂練,就不見他們嫌棄我。”


    小歪睜著大眼睛看他,“你想表達你也是個天賦高的天才嗎?”


    “是的。”


    “……”


    “你好不要臉哦。”


    黎濯笑了笑,“不要臉的天才保證不會害自己的寶貝徒弟。那麽寶貝徒弟決定好選哪個了嗎?”


    “我要是選不要這些功力,讓你幫我化了它,你會不會因此嫌棄了我,把我逐出師門啊?”


    “不會,廢了可以再給你灌進去,你有個好殼子,隻要方法得當,怎麽往裏裝都不會廢掉。”


    小歪震驚得張大嘴,心想黎濯是何其殘暴的師父,估計心裏早就想好怎麽把她效用最大化,物盡其用了。


    她突然很好奇他的事,忍不住問,“你,你這麽隨便就收了徒弟,你家裏會不會有成堆的徒弟?”


    “沒有啊,隻有你一個。”黎濯說的十分可憐,“其他人寧願當仆人,打死都不肯認我做師父,我在家各種被嫌棄,隻能出來親自尋找不嫌棄我的人了。”


    小歪小心翼翼地問,“你家,有多大……?”


    “唔……”黎濯撓著下巴,“這該怎麽形容?”


    小歪已經做好聽到驚人答案的心理準備了,咽了口唾沫,“就,說說有多少個下人吧。”


    “這還真沒統計過。不過我常住的地方有兩處,一處是個閣樓,另一處是個山穀。山穀裏人也還好,兩三百吧。怎麽了?”


    “都是伺候你的下人?”


    “不不,單是負責我生活起居的下人,還有一些管事兒的和他們身邊的大小隨從,我記不太住,也沒數過。”


    小歪吸一口氣,倒退一步,“那你這個主子出來了,竟然不給你準備路費?馬車也沒有,利索的衣服也沒有,你就這麽,赤手空拳的離家出走了?”


    媽誒,她不會在不經意間拐帶了地主家的傻兒子吧!即便在梁國,拐賣人口也是大罪啊!


    “有路費,隻是被我搞丟了。”黎濯攤手,一臉這不怪我的表情,“小偷太厲害了,我在樹下睡個覺,就把我的包袱偷走了。”


    小歪恨鐵不成鋼的想敲他的腦袋,“你武功這麽高,都是擺設嗎?別人偷你東西都發現不了!”


    黎濯委屈地垂著腦袋,像條犯錯了不知所措的大狼狗。


    小歪聽了這一番飽含巨大信息量的話,心思頓時活絡起來,壓著激動之情搓手道,“那什麽,據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是你的徒弟,也就算半個義子吧?以後你老死了,你那麽大的家業,不知我有沒有繼承權呢?”


    黎濯:“……”


    小歪從黎濯處學得一套心法,可以在半年內將體內所有功力化為己用。一開始小歪略微嫌棄,“得半年啊,有沒有更快的?”


    黎濯扶額,“你知道若是換個人,沒有我這樣的老師從旁指點,要花多久才能完全克化這些功力?”


    小歪懶洋洋翻著黎濯連夜寫出來的心法冊子,“多久?”


    “二十年。”


    小歪:“啊?這麽久!”


    “還不算克化不了走火入魔為此喪命的。我還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麽得到這些功力的,你怎麽什麽都不記得呢?”黎濯頗為含恨。


    “可能因為得這個東西的時候弄壞腦子了吧,啊哈哈哈……”小歪打哈哈把這個話題繞過去,“既然你給了我這麽寶貴的心法,我一定好好練習!”


    “嗯。”黎濯滿意點頭。


    “不過,那什麽,”小歪摸摸鼻子,“能不能先告訴我第一頁這些字寫得什麽意思?”


    黎濯:“……”


    在黎濯的“精心指導”下,小歪這位“好學”的學生起早貪黑,勤學苦練,進步卓著,成績喜人。相應的,她和黎濯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起來,時常避開眾人躲在營帳裏竊竊私語,並發出一些類似於“你輕點!痛……”“不行,再來,啊……對了對了,就是這樣……”以及粗重的喘息和輕聲吟哼。


    兩位當事者尚無自知之明。小歪著實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也有身輕如燕一掌劈碎大石的本領,當她運用已經克化的那丁點兒力氣,一拳在水桶粗細的白楊樹幹上鑿出一個大洞後,興奮得難以自持,摟著黎濯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黎濯措手不及,讓她給親蒙了。


    小歪愉快地飛奔迴營地,要同親近的幾位夥伴分享自己的喜悅。


    黎濯怔怔地摸著臉頰,傻了似的半天迴不了神。滿腦子都是:被親了被親了居然被親了阿林主動親他了!


    躲在草叢深處,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幾名士兵相互耳語。


    “看見沒有,我就說將軍和黎濯有一腿!”


    “黎濯這家夥趁將軍之危啊!肯定是這家夥強上了將軍。可憐的沈副尉,一心待將軍,卻被人搶占了先機。”


    “莫慌,既然將軍有這個傾向,我們何不幫沈副尉把將軍從黎濯那廝手裏搶迴來?”


    幾人一拍即合:“好主意!”


    行軍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十分枯燥,有個什麽樂子總是大家一起分享,再加梁國對男風並不嚴苛,不過幾天,就掀起沈荻黨和黎荻黨。等小歪知道這件事,兩個黨-派連主-席和副主-席都選出來了。


    繼被斷子絕孫後,又走上被搞基道路,小歪很惆悵,小歪很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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