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歪把阿蠻帶到自己房中,旁敲側擊地問了許多問題。


    她知道整個故事的劇情走向人物命運不假,可寫的詳細的來來去去也就那麽幾個主人公,其他人寥寥幾筆一帶而過,有的連幾筆都沒有。而荻家是出過護國,鎮國,佑國大三將軍的世家,虎符在手,貴為護國柱石,上上下下少說得有幾百號人,她不打聽清楚了,將來怎麽和七姨娘八姨太相處?


    荻家偌大一個將軍府,除了她這個打醬油的女n,著墨最多的便是荻秋濠的生父,荻安大將軍。這位戰功顯赫,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大人物,最後卻死在荻秋濠手裏,因為他擋了男主爬上皇位的路。荻家被荻秋濠這個因愛作死的姑娘活活送上了絕路。


    小歪覺得荻家眾人的命運是如此狗血又令人唏噓。


    阿蠻並不是看荻秋濠從小長大的人,臨時帶在身邊做事的下人而已,許多事知之不詳,除了原本就知道的她是嫡出“幺子”,深得將軍府各種長輩的疼愛,家裏有兩個叔叔一個親哥哥三個親姐姐,以及表兄弟姐妹十幾個之外,小歪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末了放過這個說起故事顛三倒四的可憐隨從,讓他今晚吃好睡好,明日一早啟程迴金陵。


    念及有個喜歡擅闖她房間的隨從在,小歪隻脫了外褂,倒在鋪了兩層褥子依舊很硬的床上,心想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裏小歪睡得早,被屋外的喧嘩聲吵醒時,正在做吃巧克力可頌的美夢。她被濃煙和燒焦味熏得神誌不清,迷迷糊糊坐起來,“大半夜的,怎麽這麽吵?”


    話音未落,阿蠻撞開門衝進來,“少爺!客棧起大火了!馬上就要燒到這邊,少爺快走!”


    小歪猶如當頭一盆冰渣子水,醒了個徹底,三兩下套好外褂抄起文書錢袋就往外衝,甫一出門,被灼熱的火浪燎了一個趔趄。


    廊道裏滾燙如火爐,到處都是匆忙逃命的人,有個被火燎到已經燒起來的家夥慌不擇路,直接撞破欄杆掉下一樓,卻沒能徹底摔死,慘叫聲讓白日裏熱鬧的客棧變成人間煉獄。


    阿蠻跑在前頭,見小歪在人群裏推來攘去,忙退迴來拉了她一把,在她耳邊大吼,“公子,莫管阿蠻,快施展輕功離開這裏!”


    小歪差點被一口氣梗死。


    什麽輕功?我他娘的並不會啊!


    脆弱的樓梯已經塌了,火勢蔓延極快,小歪拉著阿蠻擠到甬道另一頭,靠那條藏在夾縫裏的小梯子逃了出去。


    全聚豪已經整個燃起來了。


    在書裏,全聚豪生意興隆,作為一處讓作者花費了許多文字描寫的重要場地,它一直經營到了大結局。可現在,在一把大火裏燒得幹幹淨淨。如果這一切變化都是源自於小歪接瞿苒引發的蝴蝶效應,那得是多大一隻蝴蝶,翅膀是他娘的芭蕉扇吧!


    小歪頭皮發麻,不寒而栗。


    逃出火海的她還沒能好好喘口氣,把嗆進嗓子眼的煙塵咳出來,就發現全聚豪的前院正在混戰,兵刃與利器之間的撞擊聲不絕於耳,已經要把戰場擴展到後院來。


    “怎麽迴事?”小歪一條小魂一驚再驚,都快說不出話了。


    “客棧遭了賊,賊人搶了錢財,怕人報複,要放火燒店。店裏的打手和被偷了東西的人正在和賊人打鬥。”阿蠻三兩句解釋了大概情況。


    小歪咬著牙,“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走!”


    後院出口也有盜賊,還好人不是很多,小歪和阿蠻趁著夜色和混亂逃出去,小歪要走官道大路,阿蠻卻拉著她,“大路上指不定還有他們的人,少爺,阿蠻知道一條小路,可快速離開此地。”


    小歪默了默,選擇聽本土人的話。


    阿蠻帶小歪進了森林,林子茂密,他們不敢點火把,在昏暗幽森摸索前行。走了有半個時辰,身後沒有異樣動靜。小歪這才放下心來,勻出一點心思想起瞿苒,不知作為女主的她,會有什麽遭遇。


    她想的出神,突然被阿蠻拉住胳膊,停下了腳步。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少爺,前邊兒有人。”


    小歪頓時一個激靈。目之所及全是黑黢黢的一片,她沒有夜視眼,根本沒發現阿蠻說的人在哪個方向。


    兩人靜靜站在原處,連唿吸都放低放輕。如此良久,才在一片死寂之中隱約聽到一兩聲壓抑的痛唿。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什麽人?!”


    兩邊同時發出質問聲。


    “雷公子?”


    “算命海……算命的?”


    兩邊又同時發出疑惑聲。


    那頭先亮起了火光,有人撕了一截衣服纏在樹枝上點著,小歪在黑暗裏橫衝直撞這麽久,可算見著了光明。


    確實是海盜,不過他不是孤身一個,還帶了兩個女人。


    小歪一看見他就上火,是他告訴她今天出門有災禍,才乖乖留在客棧裏哪裏也不敢去的,可發生了什麽?她差點被活活燒死!小歪怒火攻心,衝過去就要踢他,讓他賠錢。腳都抬起來了,卻停在半空,眼睛都瞪大了,一臉不可置信,“瞿苒,你怎麽在這兒?!”


    這世界太小了,海盜帶的倆女人,一個是瞿苒,一個是瞿苒的丫鬟。


    瞿苒見小歪如見親人,要哭不哭的哀吟了一句,“恩公……”


    小歪被這聲又軟又糯的“恩公”恩了一身雞皮疙瘩,腳下一滑往海盜身上摔去。海盜心底的善良美德何其匱乏,沒有報酬的好事堅決不做,飛快往旁邊一挪,小歪直接摔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能不能,不要叫的那麽突兀……”小歪七葷八素地爬起來,發誓要讓沒心沒肺的海盜賠她一百兩。


    爬到一半,脖子上抵住一個堅硬細長之物,是瞿苒的侍女手中的剪刀。而雙眼大睜猶如銅鈴的阿蠻雙手死拽著侍女的胳膊,想把她推開,海盜則一手攔一個,以免真的上演血案。


    毫無預兆就劍拔弩張,是幾個情況?


    為什麽自從她穿過來,這本書的故事情節總能在最讓人預想不到的地方畫風突變?


    侍女大概有些身手,此刻冷若冰霜地問,“你如何知我家小姐名字?你是何人,接近我家小姐是何用意?從實招來!”


    小歪生怕她一個手抖放自己的血,保持要起不起的別扭姿勢不敢亂動,暗罵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怎麽就把女主的名字叫了出來,同時飛快迴憶,搜腸刮肚地尋找合理解釋。


    “姑娘,你果真不記得我了嗎?”小歪用誠摯的目光看瞿苒,為了活命,她豁出去了,“去年元宵燈會,你我的花燈撞在一處,又因兩盞燈一模一樣所以撈錯,我才得知你的名字。你若怪我看了燈裏秘密,便叫你這丫鬟殺了我罷。”說完閉上了眼睛,露出於心無愧,從容就死的表情。


    這事兒當然是真的,不過主角並不是荻秋濠和瞿苒,而是白楨和瞿苒。當初白楨在水榭邊看到了站在橋上放燈的瞿苒,驚為天人,讓人送還花燈時卻並未親自出麵。瞿苒隻知有人撈錯了自己的燈,卻並不知對方是誰,白楨又一直沒說,才讓小歪鑽了個空子。


    白楨,我不是故意要搶你和瞿苒的姻緣,委實身不由己,你要殺要剮,也等我有命消受再說吧。


    瞿苒聞言,先是一愣,忙拉住丫鬟,讓她收起了剪刀,嗬斥一聲,“不得對恩公無禮!”想要站起來,沒能成功,隻得坐在地上朝小歪笑,很不好意思,“原來那時是雷公子……侍女不懂事,唐突公子了。救命之恩尚未報答,又冒犯公子一次,實在是罪過。”


    小歪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相信了她叫雷-鋒。


    “我觀姑娘麵色不好,可是受了什麽傷?”


    瞿苒抿著嘴,疼痛有些難挨,“腳扭了,丫鬟帶我出來,幸好遇上這位大俠,才沒落入賊人之手,實在感謝大俠與雷公子。”她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敢把目光移向海盜,甚至有些躲閃。小歪推測,瞿苒大概是被海盜的獨眼絡腮胡以及體型給嚇著了。


    小歪可以被客氣稱作公子,而自己卻淪落成大俠的海盜見兩人大有繼續往下聊的架勢,不甚高興,插進話來,“荒郊野嶺,不宜久留,還是繼續趕路吧。”


    阿蠻則說,“翻過這座山,就離金陵城不遠了,咱們在下個鎮子買匹馬,明天下午就能到。”


    瞿苒和丫鬟聽到這話,都鬆了一口氣。護衛都在混亂時擠散了,她們倆是被海盜一手一個拎著跑出來的,眼下情景分明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趕路,瞿苒行動不便,小丫鬟身單力薄背不動她,任務落在小歪、阿蠻和海盜三人身上。


    瞿苒毫不猶豫指了正找借口不背人的小歪。


    小歪:“……”


    你不要看我像男人就真把我當男人啊!


    小歪磨磨蹭蹭,不想背她。海盜突然趴在地上聽了聽,仰起頭來時說,“有人追來了,人數很多。”


    小歪一把撈起瞿苒背在背上就開始狂奔。海盜抿了抿嘴,抿掉一絲淺笑,拎著小丫頭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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