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一臉八卦的來找孟映生,說有個女孩來了道觀, 自稱是他徒弟。


    孟映生愣住了。


    不會吧?他家小朋友來找他了?


    應該不是。


    常年替傻坐著的師弟問:“什麽模樣?”


    “小身板, 巴掌臉,生得又白又清秀, 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很有靈氣。”小師叔撓了撓下巴, “就是說話有點結巴。”


    孟映生失手打翻了茶杯, 沒管灑了一桌的茶水就往外走。


    步子邁得很大,出了房間直接就變成了奔跑,匆忙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竹林邊。


    小師叔目瞪口呆:“真是他的那個小徒弟?”


    常年把打翻的茶杯放好:“嗯。”


    小師叔眯了眯眼:“不隻是師徒感情吧?”


    常年:“嗯。”


    小師叔問了幾句都差不多是一兩個字的迴應, 懶得再跟悶葫蘆聊,背著手看熱鬧去了。


    .


    三葉坐在道觀給香客安排的接待室裏,旁邊的水她一口沒喝, 眼睛垂下來看著緊握在一起的手, 心裏。


    沒跟師傅說一聲就這麽莽撞的過來了。


    師傅會很生氣,也會失望吧。


    平時她做得最好的就是聽師傅的話,師傅也總誇她聽話,說她乖,現在連這個也沒能做到。


    她變得不聽話,也不乖了。


    師傅讓她安心待在小樓裏,叮囑她有委托要量力而行,遇到困難找楚少, 還跟對方交代過了, 對她那麽照顧, 她竟然沒過一周就來了道觀。


    三葉自我厭惡地咬住唇角,門外傳來一串腳步聲,她聽出熟悉感,知道來人是誰,想立即站起來,渾身卻很僵硬,根本不聽使喚,隻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麵。


    孟映生跨過門檻進來,看著椅子上的女孩,眉頭皺在一起。


    三葉囁嚅著嘴唇,音沒發出來,眼淚就先下來了。


    孟映生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麽跟小徒弟談,如何剪掉不必要的支支節節,把事情簡單化,見她在自己麵前安靜地哭著,腦子裏就一白,想的那些都沒說,脫口而出的一句是:“怎麽了?”


    沒有訓斥,也不嚴厲,語氣十分輕柔。


    像個在跟自家寶貝疙瘩說話的家長,音量都舍不得大一點。


    “我,我給師傅添,添麻煩了。”


    三葉上山的時候不怎麽認路,邊找邊往上爬,這坐一下那拽一下,風塵仆仆的,手也很髒,她擦著眼淚,臉就成了花貓。


    孟映生一下子就沒繃住,笑出了聲。


    三葉抬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迷茫又惹人憐。


    孟映生喉結滑動了幾下,咳嗽一聲:“小葉子,師傅知道你來了很意外。”


    說著就瞥向她的小白鞋,髒兮兮的,泥土碎草沾了一圈。


    三葉難為情地把腳往椅子底下縮了縮。


    孟映生走到女孩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三葉垂下腦袋,潮濕的睫毛不安地輕顫著,唿吸都放得很輕,像一隻戰戰兢兢的小兔子。


    孟映生的視線落在她的發頂上麵:“頭抬起來。”


    三葉沒有照做,反而把頭垂得更低。


    孟映生捏住鼻梁後仰頭,來迴走了幾步,下一刻就折迴去半蹲下來,啞聲開口:“為什麽跑來這裏?”


    三葉身子一僵。


    孟映生平時是很有耐心的一個人,打坐是他最常做也很享受的一件事,此時他卻迫切的想從小徒弟嘴裏聽到點什麽,具體是什麽他又說不清,或者是還沒想好要怎麽應對。


    “說話。”


    三葉抿緊唇,又一點點鬆開,下了決心一樣輕吐一口氣:“害怕師傅不要我。”


    孟映生把女孩額前微亂的發絲理了理,嗓音低沉:“師傅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


    “我不知道師傅什麽時候迴來,還會不會迴來,我很害怕,晚上都睡不著覺,也沒辦法練畫符了,我什麽都不想做,隻想來找師傅。”


    三葉笑著哭了,“我怕師傅不要我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樣一個人過。”


    這番話沒有絲毫結巴,非常的流暢,不知道偷偷練習過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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