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一個脂粉抹得比城牆拐彎兒還厚的女子,扭動著不算太細的腰肢走在大街上,幾乎每走一步就往下掉一兩粉,不仔細看還以為是煙花女子。


    不過這女子除了前邊部分還算山巒疊嶂,那臉蛋兒嘛長得......哎呦一言難盡,反正估計營生不會好到哪裏去。


    女子一扭一扭無比妖嬈地進了一間裁縫鋪,衝著掌櫃一番擠眉弄眼,看得旁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矮矮胖胖的掌櫃正忙著幫一位客人量袖子,一看來了這麽一位,心想做這種生意的,怎麽大白天都做到我這兒來了?


    他剛要揮揮手說快走快走,忽然怔住了。


    隻見那抹著的大紅唇的女子正衝自己擠眉弄眼,但舉手投足之間不但不是風情萬種,簡直可以說笨拙不堪,看著怪怪的。


    裁縫鋪掌櫃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悟出了什麽,他把手頭的客人委托給了夥計,招手示意女子去後門。


    夥計幫著接手客戶的時候還捂著嘴偷樂,心想咱們掌櫃的原來也好這口呀嘿嘿嘿,不過這口味也太重了點兒吧,村口賣豆腐的都比她強。


    裁縫鋪掌櫃的把女子帶到隱蔽之處,仔細鎖好了門,迴過身毫不避諱地用手捅了捅她胸前兩團飽滿說道:“我k,笑傲白啊笑傲白,真服了你了,這樣的餿點子你丫也想得出來?”


    笑傲白齜牙嘿嘿一樂,又撲梭梭掉下來二兩脂粉,嗆得他自己直咳嗽:“沒辦法啊,現在霍齊光的人展開了地毯式搜索,不給我家公子和他身邊的人留活路啊,我不打扮成這樣都不敢出門。契闊老兄,別來無恙否?”


    霍蘭台的門客之一、擅長障眼法的契闊說:“還是老樣子。隻是上次先王葬禮一別,我一直很擔心你們。公子現在何處,一切可好?”


    “一切尚好,公子平安,”笑傲白說著豎了豎大拇指,“上迴你使的那個障眼法,絕了!”


    “嘿嘿,過獎,你這次來,應該不隻是向我報平安的吧?”


    “契闊老兄是明白人,”笑傲白目不轉睛留意他的神色,有一絲一毫的改變都不會逃過他的眼睛,“這次來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件事......”


    契闊聽完一拍大腿,暢快淋漓地說:“老哥我正有此意!我早看那個霍齊光不順眼,為公子蘭台搖旗助威,算我一個!”


    笑傲白壓低了嗓音警告道:“不後悔?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哦。”


    契闊笑了笑:“上次在霍齊光眼皮底下變沒了公子,已是死罪,再多來一次又何妨?隻要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隻是,下迴拜托笑傲兄敬業一點,你臉上這粉抹得跟死人差不離了,還有這胸一大一小,哥們兒你自己難道看不出來嘛?”


    笑傲白吞了吞口水,默默地從懷裏抽出一條手絹,團吧團吧塞進略小一點的那邊胸脯裏去了:“幫我看看,這迴一樣大了吧?”


    契闊笑暈在地上。


    過了半晌,塗脂抹粉的女子衣冠不整地從房裏走出去,特地將上衣的領子敞開了些,還拽得歪歪斜斜,頭發也揪亂了些。


    路上領著孩子的女人見了,趕忙捂了孩子的眼。有些漢子倒是多瞄了兩眼。


    笑傲白平生最恨娘娘腔,沒想到自己也男扮女裝一迴,自己都覺得搞笑。


    但是為了公子,為了大業,這點小小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霍蘭台過去秘密養了許多門客,其中人才濟濟,但這些人共同的特點是不太喜歡顯山露水以及能做到守口如瓶,平日裏他們是屠夫、裁縫、木匠、書生、摳腳大漢......


    以前,霍蘭台按月給他們發豐厚的俸祿,卻幾乎沒要求他們幹過什麽,也沒向他們索取過什麽,他們都說自己心懷感激,有朝一日要報答公子知遇之恩。


    現在,蘭台不但暫時一個大子兒沒有,還要他們跟著吃苦,甚至冒掉腦袋的風險。考驗忠誠的時候到了!


    既然公子蘭台沒死,意非酒和笑傲白就開始計劃推翻霍齊光殘暴的統治,而風行縱此人做事一板一眼,即便心裏向著公子蘭台,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謀權篡位,而且正好他現在病著,意非酒和笑傲白這兩個主意大的,就決定“先斬後奏”了。


    第一步是建立關係網,熟人多了好辦事。


    他們聯係公子的門客時,一開始還擔心他們不捧場,甚至會翻臉出賣公子的行蹤,因此格外謹慎。


    但令人意外的是,每一個門客都表示願意拋家舍業跟隨公子蘭台舉大旗,推翻殘暴的霍齊光!


    當然,其中大部分人根本沒家沒業,在受公子蘭台知遇之恩以前,是人人都看不起懶家夥。


    霍蘭台正在雲容山修剪花草,看似閑情雅致,其實心中並不輕鬆。


    謀權篡位,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這樣能收複天下百姓的心麽?


    正心不在焉著,就看到門楚鳥撲扇著翅膀又來送信。


    這鳥現在幾乎是他與外界的唯一聯係了。長途跋涉歸來辛苦,蘭台趕緊抓了一把稷米犒勞它。


    密書中說,現已有九人——意非酒、笑傲白、風行縱、夜陵、契闊、草木深、虎生、龍盤、懷信——願與公子生死相隨,幹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業!


    霍蘭台看了這消息非常不悅,因為意非酒和笑傲白在這節骨眼上去為自己做這種事屬於“頂風作案”,實在太危險!


    山鬼看公子把拳頭捏得哢哢響,抻著脖子也過來看,卻看不懂那密書上的符號。


    “信上說了什麽?”


    “沒什麽。”


    蘭台用那永遠也燒不完的長生燭把信焚了。


    “公子不說,予兒可要猜了哦。”


    “你猜猜看?”


    “我猜是你那幫兄弟,教你把你那個壞哥哥替換下來......嘻嘻嘻,是不是被我猜中了?現在他們來信也隻能是兩件事,一件是這個,另一件教公子多加保重,可是後者應該不會讓公子氣成這樣。”


    蘭台一驚,這予兒也太冰雪聰明了,隨便一蒙就中啊!


    門客們的擁護和不離不棄,讓接連經曆了喪父、被父兄背棄而流亡在外的蘭台深受鼓舞和感動。


    眼看著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身為男子漢大丈夫不能不做點什麽,再說他這樣的人,怎麽甘心一輩子在山中做縮頭烏龜?


    可是,還是那句話,自立門戶總要有個正當理由。


    雖然霍蘭台也是皇子出身,但總不能單純說大哥殘暴昏庸,就去生搶他的王位,那樣肯定會有很多反對的聲音,尤其是那些墨守陳規之人。


    笑傲白最狠,建議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對外大肆宣揚霍齊光這太子身份來得不光明正大,而是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內幕。這樣,也就給了霍蘭台一個奪位的好理由。


    他還說,雖說這樣不是特別光彩,但隻要公子掌權之後真心為百姓謀福利,大家都會擁護公子的,到時候誰還會深挖霍齊光冤枉不冤枉啊?


    山鬼在雲容之巔的房子,四麵有落地大窗,白天采光極好。而且隨便從哪一扇窗望出去,都是令人歎為觀止的雪山美景。


    窗前綠植環繞,屋內一片生氣盎然,讓人觀之心情大好。


    那時還沒有玻璃,為了防止風雪灌入,窗戶上鍍了一層水氣膜,就像彈力極佳的肥皂泡一樣,戳也戳不破,卻絲毫不影響視野。


    如果二人死心塌地在這裏生活下去,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但,哪有什麽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罷了。


    山鬼忽然拿出幾套竹節棉衣服,得意洋洋地顯擺:“我新做的,公子試試吧。”


    每一件都是極合身的,而且顏色素雅,針腳細密,厚實溫暖還不顯臃腫,這手藝甩裁縫契闊八條街。


    對穿衣打扮從來沒有半點興趣的霍蘭台,穿上之後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山鬼的手從他肩上劃過,撫平那並不存在的褶皺,臉上都是擔憂:“公子這麽帥,下山之後要是被哪家小姐相中了怎麽辦?”


    蘭台一驚:“你怎麽知道我想下山?”


    “公子人雖在這裏,其實心裏無時無刻不想著下山,不是嗎?這盆花你這麽會兒已經澆過四次水了。”


    蘭台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原來自己的心思完全逃不過予兒的慧眼。


    “沒關係,予兒知道公子早晚要再走的,但至少我們有過很多好時光,”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以後還會有更多的。”


    話已至此,蘭台幹脆承認:“原諒我不得不暫離,大業未竟,還有很多事要完成。”


    但蘭台沒提可能的殺頭風險,怕她擔心。


    對人情世故不太明白的山鬼也想不到那一點:“我明白。隻是又要跟公子分別不知多久,予兒很不舍。”


    蘭台想給些自己不在的日子裏能令她安心的承諾,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給承諾,最起碼要保證活著,可他並不能保證。


    “予兒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公子被哪家漂亮小姐拐走了。”


    蘭台一笑:“世上還有敢比你漂亮的?”


    予兒也莞爾:“氣質不同,漂亮的方式也不同。萬一你一時鬼迷心竅呢?”


    蘭台:“那我把心和竅都留在你這裏,你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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