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素衣咬舌自盡,蒼梧錦繡暗暗鬆了一口氣,扭頭看向蒼梧淩霜道:“母皇,素衣都死了,您看……”


    卻聽北原丞相說:“女皇陛下,難不成我堂堂北原國的皇子命還不如一個宮女值錢不成?倘若陛下想以這個宮女的死草草了事,那我們使團定是不同意的,我們做臣子的不能讓自己的主子置身於一個危險之地,隻能速速離去,還望女皇恩準。”


    女皇皺起了眉頭,這丞相字裏行間都是威脅,她想了很久,才說:“錦繡,你說你貼身宮女下毒你不知道,可有人證?”


    “我、我不知道,可是母皇,我真的沒做過,你相信我,我真的沒做過。我怎麽可能害北原皇子呢,我還等著靠他……”蒼梧錦繡百口莫辯,一急之下差點把自己想以此博得美名的話說出來。


    見女皇似有懲戒之意,沈賀也趕緊上前替蒼梧錦繡求情。


    “下毒之人是她的貼身宮女,你卻說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這件事說出去,我卻是第一個不信的。”一直冷眼旁觀的申辰突然開口:“不過你說的倒也有道理,長公主心思單純,確實不太可能自己策劃這些事情,這背後,恐怕也有個她極為信任的幕後黑手吧。”


    “申辰你不要血口噴人。”沈賀見女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不免有些惱羞成怒。


    “我又沒說你,你急什麽。”申辰冷笑一聲,對女皇垂首:“陛下,此事雖不知是不是長公主做的,但她身邊的人總歸是她教出來的,這次做出了這種事,下毒之人固然其罪當誅,但長公主也應當要負一定的責任,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不這樣做,恐難堵天下悠悠之口。”


    蒼梧錦繡恨得差點要哭出來,這些話分明是夜襲那晚沈賀對蒼梧景鳶說的。


    “如果因為這件事而影響了蒼梧和北原兩國的邦交,導致最後生靈塗炭,百姓民不聊生,那可會讓天下人都寒了心啊。”


    申辰這些話說得合情合理,女皇見北原皇子絲毫沒有要私了的意思,隻得咬咬牙:“貴君的話極有道理,長公主身為使團負責人,卻接二連三出錯,這是第一層罪,身為公主,卻沒有教好身邊的宮女,這是第二層罪,數罪並罰,來人啊,把公主帶下去,扣一年月錢,關禁閉一個月。”


    “都這樣了才關禁閉一個月,是不是哪天真的把本皇子毒死了,才要重罰啊?”北原皇子一點也不滿意這個決定,身為皇子,卻在異國屢遭黑手,是看不起他呢,還是看不起他們北原國?


    “那就再加杖責五十。”


    蒼梧錦繡沒想到女皇真的會罰她受皮肉之苦,慌得直哭起來,杖責五十,若是打重些那可是會死人的!


    但女皇不為所動,隻是看著蒼梧錦繡被人帶下去。


    蒼梧淩霜沉著眸子看著北原皇子道:“皇子受驚了,早些休息吧,刺客和下毒一事,我會盡早給你一個交代的。”


    “那就有勞女皇了。”北原皇子略低了低頭,然後就走進房間內。


    “陛下,您真的要罰錦繡五十杖責?”沈賀急切地跟在女皇身側,“她可是您的長女,您怎麽舍得……”


    “沈賀,如果今天不是看在沈大將軍的麵上,你以為我會隻罰她五十杖責嗎?”女皇打斷了沈賀的話:“很多事情,朕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那並不說明朕都不知道,倘若有人想借此欺上瞞下,玩弄朕與股掌之中,那麽後果可不是他承擔得起的。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聽了女皇的話,沈賀不敢再發言,隻得閉了口。


    “她能讓自己的四女兒入獄,自然也能杖責她的長女。”


    直至女皇走遠,申辰才慢悠悠地從後麵走上來,似笑非笑地對沈賀說:“她首先是一個女皇,然後才是一個母親,這麽簡單的事情,你會不明白?”


    沈賀捏緊了拳頭,沒說話,申辰走了兩步,又迴過頭來,給了他一個建議:“還有,風水輪流轉,下次要害別人時,得先想想自己會不會落在別人手中。”


    “申、辰!”沈賀望著他的背影,惡狠狠地從齒縫間擠出這兩個字。


    卻說女皇親自去監督蒼梧錦繡的杖刑,說實話,她今天也是有心要給她一個教訓,由於蒼梧錦繡是長女,她對她其實寄予了厚望,怎知蒼梧錦繡身為長女卻沒有起一點長姐的榜樣作用。


    她早就聽說蒼梧錦繡平日裏行事乖張驕縱,隻是一來自己舍不得下重手,二來又要顧忌到沈家,所以遲遲沒有對她有所約束,最嚴厲的懲罰也不過是關禁閉,但今天的事情卻由不得她姑息她。


    蒼梧錦繡被人按在刑床上,由於是女子,並沒有除了外褲,因為女皇親自監督,負責杖責之人自然不好懈怠,雖然手上留了餘地,可那一棍棍落下去,仍是打的從未受過皮肉之苦的蒼梧錦秀殺豬般的尖叫怒罵了起來。


    不過,後來打的棍數多了,蒼梧錦繡喊叫的聲音也就弱了下去。


    她本以為隻不過是做做樣子,母皇就會放了自己,沒想到母皇不僅不準那些人放水,還要自己把棍數數出來,也不知最後打了多少下,蒼梧錦繡就暈了過去。


    看著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蒼梧錦繡,女皇沉聲道:“把她帶下去,給她請個太醫,沒我的吩咐,不準讓她離開宮中半步。”


    不知為什麽,看著疼到暈過去的蒼梧錦繡,女皇會突然想起了那個還被她關在牢裏的四女兒。


    這件事情過去沒多久後,另一個好消息也傳來,經過白淺的調查,夜襲之人也很快被抓住了,女皇親自審問。


    那夜襲之人看起來是個江湖中人,起初還嘴硬,待受過一些刑法之後,便把事情的經過都說出來了,但結果卻是女皇沒想到的。


    那人指明,自己是收了長公主的黃金,替她賣命,其實那夜的襲擊真正目標並不是北原皇子,而是要製造一點混亂,好把所有的罪都推在四公主身上。


    當被問及這樣做的原因時,那人很肯定地說,長公主告訴他,自己和四公主積怨甚深,已經容不下她了,隻想使個計謀除掉她。


    沈賀一聽這話十分激動,拍案怒罵道:“哪裏來的刁民,居然敢胡言亂語!”說著站起來就想抽出侍衛的佩劍殺了此人,卻被申辰一把製住。


    “是不是胡言亂語朕自會調查清楚,沈賀,你不要忘了這是在皇宮。”女皇揮了揮手,讓人把那刺客扔進大牢裏,然後說:“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了,也說明景鳶是無罪的,現在就把她放出來吧。”


    “是,陛下。”申辰冷冷看了沈賀一眼,甩開了攥住他的手,匆匆地往牢裏趕去。


    到了牢裏,申辰本以為會見到一個身形消瘦狼狽不堪的蒼梧景鳶,卻沒想到她不僅沒瘦半分反倒臉上還圓潤了不少,氣色更是白裏透紅好的很。


    看了眼坐在監牢外正與景鳶對弈的白淺,申辰心下了然。感歎白淺那丫頭真是心細到連獄中都為她打點好了。


    申辰鬆了一口氣,這才走到了近前。


    看清走來的身影正是申辰,蒼梧景鳶眼角閃過一抹喜色道:“貴君,你怎麽來了?女皇可是解了你的禁足?”


    白淺聞言微微一愣,也起來朝申辰福了福身。


    申辰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們二人,語氣略帶揶揄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啊。”


    白淺麵上一紅,想著貴君應該有話要對蒼梧景鳶說,便想退下。


    申辰見狀卻抬手攔了她,笑道:“不用走了,我是來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的,夜襲的刺客已經抓住了,證明景鳶是清白的,女皇下令現在就把景鳶放出去。”


    申辰把事情都和她們說了,包括素衣下毒,女皇罰蒼梧錦繡受杖刑的事情。


    蒼梧景鳶對女皇真的打了蒼梧錦繡的事情感到十分驚訝,她還以為除了謀逆之罪,無論蒼梧錦繡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被重罰的,不過她現在想的倒不是這件事。


    “毒不太可能是蒼梧錦繡或沈賀派素衣下的,畢竟,讓貼身侍女做這種事,稍一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


    “那倒不一定,”申辰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怎麽說都得找心腹做,才放心。”


    “也不排除沈賀和蒼梧錦繡是反其道而行之。”白淺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通常我們都會覺得幕後黑手不會笨到讓自己的貼身服侍之人去做這種事,畢竟一旦東窗事發,自己也要受到牽連。但或許他們就利用了別人這種理所當然的想法,讓自己被懷疑,卻也讓自己被相信。”


    “也有這種可能性。”申辰邊說著邊把牢門打開,遞了一套幹淨衣裙給蒼梧景鳶:“還待在這裏幹嘛,趕緊換了出去,難不成你還舍不得,打算在這裏做個‘到此一遊’的記好才走?”


    “有道理,我怎麽沒想到呢?”蒼梧景鳶拍了拍手,假裝要去做個記號,卻被白淺攔住。


    白淺看著景鳶無奈笑道:“你就別耍寶了,你還是快換了衣服吧,好幾日沒沐浴了,你這身上的味道可都像陳釀的酸蘿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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