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說和電視劇裏麵,男女之間有這樣一種關係,叫做曖昧不清,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山河覺得,她和江嶼之間大概就是這種關係了。江嶼沒有向她表白過,但是他對她又很親昵關懷,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朋友那樣。


    老實說,兩個月以前,山河根本沒想過她跟江嶼會怎麽樣,更沒想到他們會往這方麵發展。可是現在,兩人卻發展得很自然,而且這樣的關係也沒有讓她感到什麽不適。


    江嶼改變了很多,說話待人不再像以前那樣冷冰冰,這一點她能清楚地感受得到。有的時候,他會對她笑,燦爛溫暖;還會跟她開玩笑,幽默逗趣。當然工作的時候,他還是那副嚴肅正經的樣子。這樣的江嶼,無疑更加可愛,更有男人魅力,足以讓她為而他怦然心動。


    山河不敢自戀地認為江嶼之所以會改變,全都是因為她,但或許有她的因素。一個女人能讓一個男人為自己而改變,無疑是件值得驕傲的事。山河也有虛榮心,所以當她看著江嶼時,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這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


    隱隱的,內心深處又有一點擔憂和不確定。是否真要和江嶼在一起?是否要把他當成結婚的對象相處下去?她能克服自己心裏的障礙嗎?


    對於孟梧桐,她會有一點愧疚的情感。


    為什麽會愧疚呢?因為她辜負了他三年來的等待和守護嗎?


    山河沒有確切的答案,隻知道自己心裏的感情很複雜,難以言表。她對著鏡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深吸一口氣,似下定了什麽決心。


    既然對江嶼有了心動的感覺,那就再嚐試一次吧!如果孟梧桐迴來了,她會主動把這件事對他說清楚。


    山河拿起眉筆,輕輕描繪了一下鉛灰淡雅的眉毛,讓眉毛看起來顏色更深一點。接著,她又塗了一層淡粉的唇彩,抿了抿。有多久,沒有這麽打扮過自己了?好像從三年前迴到河汀,她就一直都是素麵朝天的樣子,連bb霜都沒抹過,最多塗個防曬霜。


    一切準備好了之後,山河才拿上自己的包包出門。


    今天算不算她和江嶼第一次約會?


    這麽想著,她的腳步就輕快了許多,下樓的速度也加快了。本來她身為飯店老板娘,應該常常都去店裏守著,不過這次情況特殊,是江嶼第一次約她單獨出門玩,所以飯店裏其他人得知後,全都讓她安心約會,不許再去飯店。


    山河下了樓,一眼就看到江嶼站在他那輛國產suv旁邊等她。他今天穿的是休閑款的短袖白襯衣和棕色長褲,給人一種俊朗優雅的感覺。他的車並不是什麽昂貴的豪車,豪車在河汀這種小縣城裏也派不上用場,而且一爬山路就直接歇菜,但suv卻很實用。


    江嶼見她下來眼中便露出一抹笑意,主動走上前迎接她。今天的山河化了淡妝,穿一條淺綠的連衣長裙,一直到腳踝,腳上是一雙坡跟涼鞋,整個人看上去亭亭玉立,清新脫俗。


    女為悅己者容,正是這個道理。


    他來到她身邊,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怎麽又穿高跟鞋了,不怕崴到腳?”


    山河不滿地說:“還不是因為你太高了,我站你麵前就跟你女兒似的。”


    江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那你就當我女兒吧!”


    山河翻個白眼,“我才沒有這麽年輕的爸爸。”


    江嶼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車子旁邊,拉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她坐上去,為她係好安全帶之後,才關了車門,繞到另一邊上車。


    suv緩緩駛出小區,向城外駛去。


    山河看著車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致,不解地問:“你今天要帶我去哪裏啊?”


    江嶼遞給她一個神秘的眼神,什麽也不告訴她。


    **


    兩個小時的車程,江嶼把車開到了一個偏僻的山間小村寨裏。


    山河走下車,四處環視,奇怪地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屏縣五家寨。”江嶼也下了車,將車門鎖好後,走到山河身邊,牽起她的手,“走吧!”


    屏縣是河汀縣旁邊的一個縣城,也是蒙河鐵路所要穿過的一個縣。山河不明白,江嶼好端端帶她來屏縣下麵的一個村寨做什麽。


    兩人沿著一條碎石路一直向前行走,沒走多久,穿過了一條河流,便看到了掛在懸崖上那座人字橋。大橋兩邊均是陡峭的岩石絕壁,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威武霸氣的鋼鐵巨人橫跨在兩邊懸崖之上,展開雙臂,推開雙嶺,氣勢磅礴。


    “那是……”山河一下愣住了。


    江嶼站在她身旁,神情柔和地說:“上次顧叔說起這座人字橋,看到你一臉向往的樣子,就想著什麽時候帶你來看看。”


    山河心頭溢滿感動之情,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記憶仿佛一下迴到了二十年前,母親帶著她乘坐米軌列車前往省城,路過這座人字橋時,母親在她耳邊溫柔地問道:“糖糖,你知道這座橋叫什麽嗎?”


    小小的她一臉懵懂地問道:“不知道,媽媽,這座橋叫什麽啊?”


    “叫做人字橋,是法國人在中國修建的,已經有了百年曆史,還見證了一係列重大曆史事件。1908年的河汀起義,1915年的護國起義,還有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援越抗法、援越抗美、自衛反擊、對外開放,都有這座橋的曆史功勞呢!”


    她並不懂這些承載了滄桑榮辱的厚重曆史,隻是不解地詢問:“媽媽,為什麽要由法國人來修這座橋呢?”


    “因為當時的中國很落後,很弱小,所以遭到了帝國列強的欺負,割地賠償,連道路交通的權利也被掠奪了。我們人也是一樣的,如果不變得強大起來,就要被人欺負。”


    母親的那一番話,依然久久迴蕩在耳際,那久遠的一幕,卻仿佛就在昨天。


    山河小的時候,在學校裏不止一次被人嘲笑辱罵過。他們罵她是沒爹的野種,罵她母親未婚先孕,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最初她隻會哭,可是慢慢的,她學會了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自己,用自己的方式維護她和母親的尊嚴。


    山河眼眶微紅,有些激動地說:“江嶼,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裏。”


    江嶼目光融融地注視她,“想到橋上去看看嗎?”


    “可以嗎?”山河麵露期待。


    “當然可以。”江嶼牽著她,帶她往旁邊一條山路走去。


    **


    兩人走了一段,很快便來到了米軌鐵路上。窄窄的鐵軌看起來非常可愛,好像沒長大的孩子。然而,這條鐵路卻是中國最古老的鐵軌,枕木和鐵軌上布滿了滄桑變化的痕跡。


    “要不要走一走鐵軌?”江嶼提議。


    “好啊!”山河踏上右邊的鐵軌,慢慢往前走,雙手展開保持平衡。


    江嶼也踏上了左邊的鐵軌,很快跟上她的腳步,伸手拉住了她的左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


    山河低頭靦腆一笑,有點不好意思。


    “前麵就可以上人字橋,走吧!”


    “哦。”


    兩人拉著手,慢慢地走在鐵軌上。


    層巒疊翠的青山間,一條鐵路蜿蜒延伸。鐵軌上,一對男女牽手而行,山風襲來,樹枝搖晃,吹亂了女孩的發絲和裙擺,遠遠看去,像是一副優美的畫卷,安寧悠遠,恬然靜謐。


    兩人很快來到了入橋的山洞外,被守橋人攔了下來。不過,江嶼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後,守橋人便放他們進去。


    山河感到訝異,原來想到這裏參觀一下這座百年曆史的大橋,還要有相關證明才行。


    兩人穿過山洞時,看到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滇越鐵路五家寨人字橋”。


    江嶼牽著她一邊走,一邊說:“五家寨人字橋是法國女工程師鮑爾波丁根據力學原理設計的,全用鋼板、槽、角鋼、鉚釘聯接而成,建造結構理念與埃菲爾鐵塔同出一轍,是世界鐵路橋梁史上的傑作。中國隻有兩座橋梁載入《世界名橋史》,一座是趙州橋,一座就是人字橋。一九九八年,人字橋公布為雲南省文物保護單位,二零零六年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是不是感到很驕傲?”


    “是啊!”山河笑了一下,“現在能真正留下來的文物景點並不多,很多都是後人重建的。”


    “在文物保護方麵,我們的先人確實做得不夠好。歐洲許多國家至今還保存著中世紀時代的大量建築物,中國能留下來的除了長城故宮,也沒什麽了。”


    山河點點頭,說道:“什麽阿房宮、未央宮、建康宮、大明宮都燒了,一樣沒留下來,兵馬俑要不是埋在地下,估計也早沒了。”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出了山洞,眼前頓時豁然開朗起來,那一座巍峨的人字橋震撼地呈現在他們麵前。


    “哇!”山河驚喜地大喊一聲,邁開腳步向前跑去。


    江嶼看著她像隻綠蝴蝶似的往前飛去,眼底不由得染上了一絲笑意。


    山河跑到大橋中央,憑欄而立,腳下是百米深淵,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心中頓生一陣豪邁。她展開雙臂,感受著山風拂麵的愜意,哈哈大笑兩聲,突然張口大喊起來:“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江嶼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後,雙臂穿過她的腋下,將她嵌入自己懷裏,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你是怎麽想到把這兩句詞用在一起的?”


    山河嘿嘿一笑,“不知道,剛才心頭一熱,就喊出來了。我才發現,這不是一首詞裏麵的句子。不過連起來讀,好像也湊合啊!”


    “你很有才。”他話剛說完,唇瓣已經印上了她的臉頰。


    柔軟細膩的觸覺——


    山河身體僵了一下,她能感受到他的嘴唇正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一下一下輕吻著。他一隻手環住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捧著她的臉,想將她的臉轉過來,讓他的嘴唇觸碰到她的嘴唇。


    山河的心髒狂跳起來,後背緊貼著他的前胸,也能感受到他瘋狂的心跳。


    原來……他也是如此緊張的。


    她輕輕閉上眼睛,一點點轉過頭。


    他的唇瓣終於準確無誤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四片唇瓣觸碰的刹那,好像有一道電流流竄開來,讓兩人心中升起一陣酥麻愉悅的快樂。


    他並沒有急於求進,而是輕輕吸吮著她的唇瓣,並用舌尖勾勒出她的唇形,然後才頂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他濕熱的舌在她口中肆意席卷,仿佛要將一切都奪去,連唿吸也不肯留給她。


    兩人氣息交織,唇齒相纏,炙熱濃烈。


    山河覺得自己好像醉了,口腔裏充滿了他甘洌純淨的男性氣息,就像喝了一杯濃鬱醇香的酒。他的吻由淺入深,輕柔而緩慢,卻帶著某種強悍的掠奪性,勢必要將她的身心全部攻陷,讓她完完全全臣服在他懷中。


    許久之後,他才喘著粗氣鬆開她。


    山河的唿吸也非常急促,雙頰駝紅,眼神迷醉,身體還微微顫抖著。


    江嶼扶住她的肩膀,讓她轉了一圈,麵對自己。他捧著她的臉,低頭深深地凝視她,“山河……”他的聲音低啞,似乎夾雜了某種無法言明的*。


    “什麽?”她眸光微閃,像一隻動情的小貓。


    “做我的女朋友,好麽?”他又一次低頭,吻上她的臉頰,但並未侵略她的嘴唇,是在等她給他確切的答複。


    “我……”她心尖一顫,正要迴答,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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