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孟梧桐洗完澡從浴室裏走出來,身上依舊穿著之前進門時的衣服,沒有男士拖鞋穿,就隻好赤著腳。他走進山河的臥室,見她背對著他,頭發已經吹幹了,坐在床邊杵著下巴發呆,身上還是那件白色的浴袍。


    這是孟梧桐第一次進她的臥室,不由得打量了起來。


    房間風格明快簡潔,深色的衣櫃和書桌,黑白的窗簾,一米八的大床上鋪的也是黑白格子紋路的床上用品,這不像是個女孩子的房間,倒像是男生的房間。


    孟梧桐又往前走了兩步,腳下踩到一張白紙,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山河迴過身,發現了孟梧桐。她語氣依舊很淡,“你洗好了?過來吧!”


    孟梧桐帶著幾分疑惑走向她,其實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麽。這麽晚了讓他到她家裏,又讓他洗澡。“糖糖……”


    “坐吧!”她指了指那張柔軟的大床。


    孟梧桐有些拘謹地在床邊坐了下來,抬頭時,看見她就站在前方一米遠的地方,開始解身上浴袍的帶子。他尚未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迴事,那件浴袍已經輕輕落在了地麵上。孟梧桐唿吸一窒,一股血氣衝上頭頂。


    橘色的燈光下,她渾身的肌膚泛著誘人的淡粉光澤,細膩柔滑,宛如凝脂。她的身段纖穠合度,削肩細腰,兩條鎖骨的線條格外美好,胸前起伏的弧度更帶著致命的誘惑。


    孟梧桐幾乎忘了唿吸,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大片春光。


    山河向他走來,雪白圓潤的雙腿一前一後地摩擦前行。她的目光清冷,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地伸手替他解開領口的扣子。


    孟梧桐迎上她冷淡的目光,霎時猶如被人迎頭澆了一桶冰水。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隱忍出聲:“糖糖,你要做什麽?”


    “報答你。”


    “用這種方式?”


    “對。”她的語氣太過平淡,沒有一點羞澀,整個過程像是一場交易。


    “為什麽?”孟梧桐定定地注視著她的眼睛,想從裏麵找出一點點情緒的起伏,可是沒有,什麽也沒有,她的眼神空洞無神,好像一個沒有心的傀儡。


    “你喜歡我,但我不喜歡你。我給不了你想要的愛情,隻能給你身體。”


    孟梧桐隻覺得胸口仿佛挨了一記悶拳,臉色煞白一片。他起身避開她,撿起地上的浴袍替她披在身上,顫抖著雙手將她的浴袍係好,遮住了所有的春光。


    “你不想要我嗎?”山河的語氣終於有了一絲訝異。


    “糖糖……”他聲音中包涵了許多難以言喻的苦澀與哀傷,“我很喜歡你,我也想得到你,占有你,但卻不是這樣的方式。”


    山河垂下眼簾,掩去其中微微顫動的光芒,盡力以平穩的聲音說著:“你想要的方式我給不了,我說過了,我討厭你,而且我永遠都不會愛你。”


    她討厭這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愧疚,尤其是對孟梧桐的愧疚。她這個人向來有恩報恩,有怨報怨,尤其是孟梧桐的恩情,她一點也不想欠,所以她用這樣的方式報答他,可是他卻不接受!他以為他這麽做,她就會感動了嗎?不,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無法讓她感動,她也絕不會為他而愧疚。


    孟梧桐苦澀一笑,“我知道你討厭我,也不愛我。但是我幫助你,並不是為了要得到你的迴報,你不用報答我。”


    “我不想欠你的情。”她硬邦邦地說,“你也不要試圖用這種方法來感動我,我不會接受。”


    “是,我明白。”他的聲音有些暗啞,似壓抑了無限的哀傷,“如果你真的想報答我,就讓我抱一抱你吧!”山河沒有迴應,他知道她同意了,於是從她身後展開雙臂,將她小小的身體納入懷裏。他輕輕擁著她,像是對待一件珍貴的寶貝,不敢太過用力,怕將她弄碎了。


    她聽到他喉嚨間發出咕咕的聲音,感受到他微微顫抖的身軀,仿佛極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情感。可他越是這樣一幅小心翼翼怕傷害她的樣子,她心裏就越恨,越討厭他。她不要他的憐惜,不要他的關愛,她寧願他把她狠狠摁倒在床上,發泄完了之後,他們就兩不相欠了。


    “孟梧桐,即便你不要我的身體,今晚過後,我也不會再感激你的這份恩情。以後,我更不想再見到你。”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艱澀地吐出一個字:“好。”


    **


    生活重新歸於平靜。


    山河依舊每天早起買菜,可是美麗煎的生意卻比從前清淡了很多,有時候一整天都沒有幾個客人上門,閑得人內心發慌。


    飯店裏的每個人都沒精打采的樣子,明叔坐在角落裏,悶悶地抽水煙筒;阿美揮動著蒼蠅拍,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蒼蠅;阿勇站在飯店門口,望著外頭的街道,紅外迎賓器不停地發出“歡迎光臨”的提示音,可惜卻沒有一個人上門。


    明叔沒好氣地說:“煩死啦,不要站在門口,吵得老子沒得心思抽煙。”


    山河趕緊去把紅外迎賓器關了,飯店裏又陷入了死一片的沉靜之中。


    阿勇說:“我出克咯!”


    “你克哪裏?”明叔嚷嚷,“又不好好上班,你要克哪裏?”


    “又沒得生意,憨包一樣守著搞哪樣嗎?我克找阿玲。”阿勇說完就溜之大吉了。


    明叔張口就要大罵:“你給老子迴來……”


    “明叔,算了。”山河出聲,“確實沒有生意,就讓阿勇去吧!”


    “唉。”明叔歎口氣,拎著自己的水煙筒轉身進了廚房。


    阿美走到山河麵前,拉拉她的衣袖,“姐,我媽又問我要這個月的工錢了,怎麽辦啊?”


    山河心頭更加煩悶,現在飯店沒有生意,之前買了麵包車和冰櫃,又賠了項目部七千塊,周老板那邊審判賠償還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飯店現在根本沒有流動資金了。明叔和阿勇這個月絕口不提工資的事,偏偏阿美媽咄咄逼人要工資,她哪裏有錢來給阿美發工資?


    山河知道阿美媽就是這麽個人,眼裏除了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隻有錢了,如果阿美不能把錢拿迴去,阿美媽不止會虐待阿美,還會虐待外婆。山河拍了拍阿美的肩膀,說道:“讓她再等一個星期吧!姐再想點辦法。”


    阿美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麽,她知道山河現在要支撐飯店確實不容易。


    山河走到櫃台邊,碰了碰鼠標,原本呈屏保的顯示器頓時亮了起來。她開始瀏覽本地資訊,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商機。目光觸及右上角一條招商廣告時,她驚喜地喊了一句:“團購居然要到河汀來了,我們有活路啦!”


    **


    正午時分,豔陽炙烤大地。


    江嶼和老吳開著車去了田方隧道。這是一個片區的橋梁隧道工程,有田方1號、田方2號等四條隧道,他們現在要做的是前期隧道爆破的設計工作。


    午餐送到的時候,工人們都放下手裏的活兒去吃飯了。


    江嶼和老吳還對著手裏的設計圖紙,商討著炸藥應該怎樣安放。


    一名工人跑過來對他們說:“江經理,你們也先去吃飯吧!”


    老吳看看天空中火辣辣的太陽,脫了安全帽,抹一把汗水,說道:“要不先吃飯?我也又渴又餓的。”


    江嶼沒說什麽,點了點頭。


    兩人沿著崎嶇陡峭的山路走了一段路,來到另一座山的半山腰。這裏有一小片空地,簡單搭了幾間屋子,就成為了隧道作業架子九隊的工人平時睡覺休息的地方。


    由於天氣很熱,工人們都脫了上衣,赤著膀子坐在大樹下麵吃飯。山裏又黑又大的蚊子在他們身邊嗡嗡嗡地飛舞著,時不時準備找機會叮上一口。


    江嶼和老吳沒有走過去,隻是在旁邊捧著飯盒靜靜吃飯。兩人的頭發和衣服全都被汗水浸濕了,吃飯的時候,汗水還在不停往外冒,氣候十分炎熱。


    “這鬼天兒,熱死人了。”工人甲咒罵了一句。


    “算了吧!現在還不到最熱的時候呢!”另一人出聲安慰。


    “呸,這是什麽菜,難吃死了。”工人甲吐出嘴裏的大白菜,繼續咒罵,“天氣熱也就罷了,怎麽還讓我們吃這麽難吃的菜?一點油水也沒有,全是水煮味的。”


    這話一出,其他工人也都紛紛附和起來。


    “就是啊!現在訂的這家快餐也太難吃了。”


    “每天都吃水煮大白菜,一點新意也沒有,唉!”


    “我都快吐了。”


    江嶼和老吳聽到這些話,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


    有人發現江嶼和老吳,立刻小聲說了一句:“別說了,江經理在那邊呢!”


    剛才還在抱怨的工人們一個個立刻噤聲。


    工人甲索性捧著飯盒朝江嶼走了過來,不滿地說:“江經理,這飯菜真的太難吃了,而且油水這麽少,我們吃這樣的飯菜,怎麽幹活兒啊?”


    江嶼語氣平靜地說:“很抱歉,我等下就去找飯店的老板,讓他們多加點油水。”


    工人們也都知道江嶼是這麽個不冷不熱的秉性,所以並不意外他會這麽說。


    “不是,這不僅僅是油水少的問題,關鍵是味道太難吃了,真的不想吃了。”工人甲迴過頭看了一眼工友們,得到工友們支持的小眼神,又轉迴來繼續說:“能不能換迴之前那家飯店啊?吃了那麽久的快餐,我們都覺得就那家的快餐做得最好吃,而且他們還經常變化菜式,大家吃起來也不會膩。”


    江嶼和老吳心裏都明白,工人們所指的飯店是美麗煎。


    坦白說,美麗煎的快餐不論從分量或是菜品來說,都是做得最用心的,味道這東西很難造假,好不好一吃就知道。根據他們的菜品也看得出,他們送餐的利潤是最低的,其他家飯店如果要提供同等水平的快餐,每份快餐的價格至少要漲五元以上。


    江嶼抿著嘴,沒有說話。


    老吳看了那工人一眼,對江嶼說:“其他架子隊這些日子也有意見反饋,都說不想再吃這家的快餐了,我也覺得挺難吃的。要不咱們還是換迴美麗煎吧!瀉藥又不是小山他們下的,而且下藥的人也被抓了,不會有事了。”


    江嶼沉下肩膀,語氣略有些遺憾,“但是……我怕山河不願意再跟我們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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