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的時代,每個人都是法官。


    他們透過屏幕,手機是他們的審判之錘,可以隨意敲打。


    ……


    那個在反腐行動中被捕高官的妻子果然被程立夏的母親找了來,這其實根本就是有備而來。


    在眾多攝像頭之下,婦人聲淚俱下的控訴著,指責著伊落然的母親是如何的作風下賤,破壞她的家庭又背叛自己的家庭,弱勢的人,總是會得到社會的同情,而犯過錯的人,連同其家人也要永遠背負汙點,永遠永遠,更何況伊落然看起來是那樣的幹淨美好,眾人的目光中,連這樣的人也有如此不堪的過去,這種認知會讓自己洋洋得意,自尊心得到極大的滿足感。


    “哈哈,真是太可笑了,當年的小偷如今竟然也能每日坐豪車,住豪宅,果然你為了享受什麽尊嚴都可以不要啊!”這時一個男聲從人群中穿透出來。


    伊落然卻是渾身劇烈一顫。


    迴憶是噩夢,在家中出事之後,他艱難的在學校裏熬著,忍受著別樣的目光以及各種捉弄與陰招,有次班級征收的野炊班費丟了,最後卻愣是從他的背包中給搜出來一半,他根本沒有動過一分班費,可是他背負了太多債務,原本他的家境在班級裏是最好的,人人豔羨的小王子,驟然淪為過街老鼠,那些同學更多的便是得意吧,在追/債人追到學校威脅他之後,同學更是將他踩進了泥裏,沒有人會相信他沒有偷拿班費。


    “班費不是我拿的,我是被你們誣陷的。”伊落然麵色慘白。


    “哈哈哈!”一疊照片傾灑而出。


    伊落然的瞳孔驟然緊縮。


    這個世界裏看見照片的人喧嘩起來。


    而他隻覺得世界瞬間寂靜了起來。


    “不……”


    照片中的鏡頭不如現在的高清鏡頭拍出來的畫麵,那個時候智能機剛剛出來,像素不是很高,但依舊可以看出來被七八個男生圍著坐在地上的男孩兒正是伊落然。


    那些男學生都將褲子褪到了膝蓋處,小/便肆意的澆在那個蜷縮著被扒光的孤單身影之上……


    因為班費少了一半兒,所以班長提議搜他的身,將他拉進了廁所中……


    又有人抖出一些照片,是伊落然衣衫不整從英語教授臥室出來的照片,“伊落然,聽說你的八級英語證書,是你獻身教授提前拿到了試題才得以拿下的。”


    接著當時的事件再次被翻了出來,當時這事還在學校裏傳的沸沸揚揚……


    伊落然踉蹌地後退一步,他死死的抓住程立夏的手,而這時……程立夏卻是麵色複雜的看著他,那目光,帶著質問。


    對上這質問的目光,伊落然倏地僵硬的縮迴了手,幸而鄭夢桐上前一步扶住他的手臂,他才得以沒有摔倒。


    “喂,程立夏你怎麽迴事,你該不是懷疑伊落然吧?”鄭夢桐瞪著男人。


    程立夏反應過來,立即滿眼的愧疚之色,“小落……對不起,不是有意的,我相信你不會是那種人。”


    “嗬嗬,不是?那麽你倒是讓他解釋一下為什麽會衣衫不整從教授的臥室裏出來?”程母不依不饒,直逼伊落然。


    鄭夢桐冷哼一聲,拉住伊落然的手,“伊落然,不要搭理這群瘋子,我先送你迴家。”


    “我已經查到,你上大學的費用,有一部分都是那個教授出的,你敢說你不是用肉償得以換來的資金麽?還有你在某雜誌社當過裸模,雖然隻是側臉,但你敢說這張裸/體照片上的人不是你麽?”程母擋住伊落然的去路,摔出一張裸/照咄咄逼人的質問他。


    而這場紛擾的大戲,也通過每個人的攝像頭,迅速的占領熱搜頭條。


    “你才來公司多久,仗著勾引到我的兒子,就整日遊手好閑不認真工作,名義上是我兒子的專屬譯員,可實際上呢?前幾天你卻是打著工作的名義拐著我的兒子在紐約遊玩,你做人還有底線麽?”


    “媽,你說夠了沒有?”程立夏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看向伊落然,拽住他的手,“小落,你解釋啊,隻要你說,我都相信,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對不對?是那個教授強迫你的對不對?”


    伊落然抬起晶瑩的眸子,細細的看向程立夏,“你說這話的本身,其實便是在質疑,我確實為了一筆錢,拍過一期裸/照。”


    當時父親搶救急需一筆錢,他走投無路,想到了之前看到過的裸模廣告,便去做了。


    程立夏的神情瞬間僵硬,若死灰般失魂落魄的鬆開了伊落然的手,“所以呢,那教授的事……”


    伊落然輕鬆的笑了起來,他轉身,看向所有人,麵對著所有的鏡頭,他微笑著側過臉,望著程立夏,“我早已千夫所指,如此的我,盛滿汙穢,你還愛我麽?”


    男人痛苦的呆愣在原處,有什麽東西在摧殘著他的理智,想要奪眶而出,難以置信,這麽幹淨的孩子,為了愛人不惜身殘的癡情孩子,會為了錢做那等事。


    “立夏哥,我們迴家吧,我好累啊……我們迴家好不好?”他的眸光帶著祈求的疲憊之色,他想迴家,不要麵對這麽多惡意好不好。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騙我呢伊落然?”男人痛苦的通紅了眸。


    “沒有騙你,隻是那些都是我想要忘記的痛苦記憶,我以為不去想,就都能忘了當作沒有發生過。”


    “你真心的愛過我麽?”


    “當然,除了晴空哥,你是唯一一個我想好好生活到白頭的人……”他想去抱程立夏,這個一直保護著他的男人,他此刻需要他來支撐自己。


    “……”男人落淚,一個公司的總裁為了他當眾落淚,也是真愛了,“對不起伊落然……對不起,我可以接受你和尹晴空的過去,但是我接受不了你其他的那些不堪的事。”


    身子陡然一震,緩了許久,胸口那原本空洞的地方好像裂開了,那些支離破碎的心髒再也包不住,傾灑而出。


    輕輕的摘下無名指上的鑽戒,伊落然鬆開鄭夢桐走到程立夏跟前,認真的看著這個說要一生一世守護他的人,拉過他的手,將指環放到了他的掌心,“沒關係……沒關係……一直以來,謝謝你照顧我,謝謝你這麽寵著我,也謝謝你愛我。”


    “……”程立夏伸手環緊懷中的人,錯愛的人。


    “那我走了……辭職信晚上我會發給你,過幾天我再去你那裏拉走我的東西吧,謝謝你啊立夏哥,能遇到你我真的覺得這輩子很幸運,希望你以後可以遇到個幹淨透徹的人……”伊落然鬆開他,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往事曆曆在目,這個一直寵著他幫助他的男人,在外麵酷酷的,在家卻和孩子一樣膩著他的男人,不知不覺他們之間也有了那麽多的迴憶,說不愛,也不可能。


    而這失去,生生像是再次被拋棄,不過還是謝謝你將我從地獄拾起。


    他的身影在顫抖,有些站立不穩,走路都很艱難,終究,所有的誓言其實都是經不起琢磨的對吧?就像這個汙穢不堪的我,並不是你值得愛的,盡管我將自己外表偽裝的那麽幹淨透徹。


    “伊落然……”鄭夢桐覺得自己心要疼死了。


    “我們走吧……”


    這個世界這樣喧囂……


    他孤獨的前行,眼前的景物卻漸漸失去了顏色,身側的喧囂和指點,似乎也漸漸失去了聲音變成灰白色……


    如果我們是對的時間相遇,我們會不會走到最後呢?


    盡管我多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你也還是鬆開了我的手……


    身子一點點滑了下去。


    程立夏驟然推開母親來安慰他的手,朝向那個滑向地麵的人兒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身影,那個寫了一手好字,能說流利的英語和日語,總是安靜的坐在窗台邊看書,會踩著滑板飛馳,笑起來明媚的像一縷陽光,每天早起會為他做豐盛早餐的人兒,他為什麽要因為別人的話語放開他……


    大手攬過大男孩兒的胸將他一把環住,緊接著將虛弱的人攔腰抱起,霸氣的身影若天神降臨一般俯瞰所有人。


    眾人還在議論紛紛,又在驚詫感歎這出現的帥氣男人是誰……


    忽然有人認出了他來,驚唿:“是尹晴空,優尚集團和金陵國際以及金恆國際外貿指明合作的物流界大亨,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洋垃圾進口案子就是他給抖出來的,名聲超好的。”


    “哇,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好帥啊,他和伊落然是什麽關係?”


    “有點像那張噴泉池邊接吻照中的人耶。”


    “對,應該就是他,難道就是他和伊落然……”


    “好複雜的關係,快拍下來。”


    程立夏失魂落魄的湊了過來,“小落……”


    伊落然無力的抬了抬眼皮,此刻他隻覺得惡心反胃,頭腦發昏,想要暈過去。


    男人緊緊環著懷中的人,退開一步與程立夏拉開距離,質問的看著他,“我將我寶交給你,你就是這麽保護他的?”


    程立夏啞口無言,痛苦,自責,懊惱……各種情緒交雜。


    眸光冷冽的掃過眾人,男人大聲道,“拍照可以,發新聞也可以,但是讓我知道誰敢給伊落然潑髒水,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抱著伊落然,大步離開了這裏。


    ……


    別墅內的沙發上,尹晴空氣壓極低的看著桌子上那些伊落然不堪的照片,趙彬和尹大力以及鄭夢桐也都壓抑著氣氛悶聲坐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拳頭猛然捏住,狠狠砸在照片之上,男人若一隻即將陷入暴怒的雄獅,神情異常可怕,夾雜著難以忍受的疼痛……那些年,他的寶都經曆了些什麽……


    “這事兒別讓董姨知道,我怕她受刺激。”尹晴空抹了把臉深吸了口氣壓下胸口的怒火和心疼。


    “可是過幾天伊落然的媽媽就要迴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你看新聞,已經出來了,對伊落然一家的報道在持續發酵,底下的評論不堪入目啊。”


    盡管尹晴空當時撂下狠話威脅那些人不許潑髒水,但重在人多,一群人為伍,最不怕事兒鬧大,況且有程立夏的母親在,自然是出了事兒也有腰圍粗的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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