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任雨晴覺得這個猜想情有可原, 畢竟霍清之主動來探班也就罷了,還給她帶養樂多, 給她戴圍巾, 還給她喂餅幹,這實在不符合霍清之的風格。


    可是, 她又覺得自己有點自作多情, 說不定霍清之隻是沒有朋友才來探班呢?別的事情隻是順手一做呢?


    任雨晴剛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喜歡我, 現在又縮了迴去。


    誰知道呢……


    萬一不是的,那豈不是很尷尬!


    任雨晴裝作什麽都沒想的樣子,喝了一口咖啡, 最後剩下的那點黑咖啡苦得直衝喉嚨, 像尖銳的刺一般有著苦澀的存在感。


    任雨晴看了一眼掛鍾, 說:“快四點啦, 要不要再出去逛逛?”


    她們隻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等一會兒霍清之應該就要走了吧。


    霍清之點點頭, 說:“你想去就去呀。”


    她站起來,向前走兩步, 在任雨晴的位置旁邊等她。


    “你先走呀,”任雨晴坐著不動,她才不要又和霍清之隔得那麽近,“你站在這裏我怎麽走呀?”


    霍清之不疑有他,往前走了幾步, 木木的說:“好哦。”


    任雨晴與她隻有一步之遙, 她看著霍清之推開玻璃門, 站在門口的寒風裏等她,忽然覺得這個木頭一樣的霍清之,其實有點可愛。


    她那麽單純,要是被別人騙了要怎麽辦啊……


    任雨晴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她五味雜陳的設想著這個可能,如果有另外一個人站在霍清之身邊,另外一個人喜歡霍清之,另外一個人變成霍清之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任雨晴想不下去了。


    她覺得太可怕了。


    她光是想想這個場麵,都覺得自己有一種無法唿吸的感覺。


    似乎世界上的空氣都被抽空了,她像一個溺水的人一般掙紮著,卻抓不住一塊浮木。


    任雨晴加快了腳步,跟霍清之離得近了一點,通過這種細微的距離改變,她覺得稍微好受了一點點。


    “雨晴,”霍清之顯然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很擔憂的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任雨晴連忙說:“沒有沒有。”


    她難道要告訴霍清之,她是因為想到霍清之會跟另外一個人站在一起,一時間都覺得無法唿吸了嗎?


    不,這不行!


    任雨晴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對霍清之可能還有一些殘存的慣性感情,加上又看到霍清之那種單純小白兔的樣子,覺得有點擔心吧。


    霍清之困惑的看著她,不解的問:“你臉色有點差欸……”


    任雨晴搪塞道:“低血糖吧。”


    “最近吃得很少嗎?”霍清之從口袋裏掏出黑巧克力,遞給她,“這個巧克力比一般的黑巧甜一點。”


    任雨晴哭笑不得的接過巧克力,撕開包裝紙放進嘴裏,就像霍清之說的那樣,這個巧克力確實比別的黑巧克力要甜一點。


    任雨晴一邊感受著巧克力的醇香和甜味,一邊在心裏說要是霍清之平時也是這樣,去探班就給人家巧克力,要怎麽辦啊……


    霍清之怎麽就這麽單純呢!一點都不讓人放心!


    霍清之還看著她,問:“有沒有好一點?”


    任雨晴勉強笑道:“好多啦。”


    她指指前麵,繼續帶著霍清之往前走,給她介紹著兩邊平平無奇的風景。


    霍清之耐心的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好像真是第一次來一樣,對一切都充滿了趣味。


    路過一家賣冰糖葫蘆的小店,霍清之停下了腳步,眼睛亮閃閃的看著任雨晴,說:“我們吃這個吧。”


    她語氣平靜,但任雨晴卻能從她的話裏麵聽出雀躍。


    任雨晴無奈的在小店前站定,拿起一根冰糖葫蘆遞給霍清之,又給自己挑了一個糖蘋果,說:“好啦,想吃就吃吧。”


    霍清之咬一口冰糖葫蘆,說:“開心的時候不就該吃冰糖葫蘆嗎?”


    任雨晴:“?”


    誰告訴你開心就該吃冰糖葫蘆……


    任雨晴看著霍清之認真的眼神,再次覺得霍清之真的太單純了。


    她會不會被別人騙走啊……


    任雨晴一邊往前走,一邊迴答道:“是啊,開心的時候就該吃冰糖葫蘆。”


    說完這句話,任雨晴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這句話好熟悉,她似乎在什麽時候聽過……


    任雨晴咬著蘋果糖,一邊走路一邊和霍清之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走出半條街後,她腦中靈光一閃,她想起什麽時候聽過這句話了。


    這句話根本就是她自己說的。


    那還是在拍《閨蜜》的時候,那段時間,任雨晴和霍清之悄悄跑去遊園會,霍清之對一切都目不暇接,任雨晴給她買了一根冰糖葫蘆,然後隨口告訴她:“開心的時候就該吃冰糖葫蘆呀。”


    她沒有對霍清之隨口胡說,在她的那個時代,開心的時候吃一根冰糖葫蘆,已經是最大的快樂了。


    後來世界逐漸變得繁華,誰還能記得這種小小的快樂呢?


    任雨晴一下子喉嚨發緊,她就那樣隨口一說,霍清之竟然記住了……


    怎麽迴事……


    霍清之不是從來高冷冰山,記不住這些小事的嗎?


    一時間,任雨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今天,霍清之過來的時候,說要做飯給她吃。


    任雨晴想到自己剛認識霍清之的時候,總是叫霍清之來家裏吃飯,是不是霍清之覺得好朋友就該一起吃飯?


    有點微涼的風中,任雨晴定住了腳步。


    霍清之剛好咬掉最後一顆糖葫蘆,將竹簽丟進垃圾桶,一邊嚼著糖葫蘆,一邊看著她,問:“怎麽了?”


    任雨晴看著她吃糖葫蘆的樣子,好像一隻小倉鼠。


    任雨晴有點不忍心問她了,但她想了想,還是問道:“是不是我以前說過,開心的時候就該吃冰糖葫蘆?”


    霍清之不知道她為什麽忽然這麽問,她點點頭,說:“是的。”


    任雨晴又問:“那你之前說要做飯給我吃,是不是因為我之前總是叫你來家裏吃飯,所以你才想做飯給我吃?”


    霍清之說:“是啊……但是,我的意思不是你叫我吃飯,我就要給你做飯,不是這種……就是一報還一報的感覺,我隻是覺得……”


    任雨晴:“隻是覺得?”


    霍清之:“你叫我去家裏吃飯的時候,我覺得你對我特別好,我隻是覺得,對一個人特別好,就是叫她去家裏吃飯吧。”


    初冬的風中,任雨晴沉默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任雨晴站在古街的石板路上,眼神從隔壁小店門口的燈籠飄到地上的落葉,再從落葉飄到樹上掛的紅色布條,飄來飄去就是不敢看霍清之。


    她害怕看見霍清之茫然又天真的神情。


    那樣的神情不應該出現在霍清之臉上,霍清之應該永遠都冷若冰霜啊,她應該像一支高嶺之花,永遠不會知道人間的痛苦。


    可是,霍清之正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她的眼中寫滿信任和依賴,還有一些別的什麽東西,被隱藏在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之下,任雨晴本來不應該發現,但任雨晴在想通了其中關竅之後,霍清之的心思暴露無遺。


    因為她叫霍清之去家裏吃飯,霍清之覺得這就是對別人特別好,所以現在也想讓她去家裏吃飯。


    因為她說開心就該吃冰糖葫蘆,霍清之就覺得開心真的應該吃冰糖葫蘆,所以今天也想吃冰糖葫蘆。


    霍清之雖然隻表現出來這麽多,但任雨晴卻隻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


    她的很多言語和行為,構成了霍清之的世界。


    任雨晴為了這個結論感到恐懼,她對霍清之的影響有這麽大嗎?


    那麽,之前在她指責霍清之的時候,霍清之是什麽樣的想法呢?


    任雨晴想到這一些事情,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重重的下墜,一種介乎於心痛和心疼的感覺纏繞著她,讓她再次覺得空氣稀薄,唿吸變得困難。


    霍清之還問她:“怎麽了?”


    任雨晴勉強笑笑,說:“沒什麽,走吧。”


    她繼續給霍清之講著兩邊都是一些什麽東西,但她的心情已經不像剛剛那樣輕鬆了。


    她的腦中在不斷的想著,對於霍清之而言,自己真的隻是前女友嗎?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對於她來說,自己有什麽樣的意義呢?


    任雨晴深知,一切事物與意義扯上關係之後,就變得分外難以言喻。


    她們心不在焉的走過了這條街,走到街角時,霍清之停下了腳步。


    霍清之看著晚霞,說:“之後我可能也會來這邊拍戲。”


    “哦,”任雨晴還在出神,“好,有時間一起吃飯。”


    說完這句話,任雨晴才意識到不對。


    既然她很多言語和行為構成了霍清之的世界,那作為一個合格的成年人,她該做的事是遠離霍清之。


    她不能再獨占霍清之的世界了,不能再讓霍清之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了,她深知這樣做是不對的。


    太陽漸漸落下,地平線上的雲朵變成了溫柔的橙色,天空被燃燒般的晚霞覆蓋,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驚的美。


    任雨晴和霍清之一起看著晚霞,在心中對自己說: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任雨晴深吸一口氣,轉頭看著霍清之,說:“清之。”


    霍清之:“嗯?”


    任雨晴不去看她的眼睛,讓自己的決心更堅定一點,繼續說了下去:“清之,你不要把我當成全世界。”


    霍清之的手無力的抓住空氣,然後又鬆開。


    她當然知道任雨晴在說什麽,她既感到手足無措,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霍清之愣愣的看著任雨晴,她幾乎要哭出來了,但她還能盡力壓抑住自己的哭腔,隻是聲音有一點喑啞。


    霍清之:“可你就是我的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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