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這丫鬟抖歸抖,但也成功扶起了溫景。


    溫景總算是坐了起來,有些虛弱地靠在牆壁上,側眸問:「夫君呢?」


    「王爺在為夫人熬藥。」


    熬藥?他熬什麽藥?


    溫景微闔著眼,有些無力,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又開口問:「錦竹呢?」


    那丫鬟道:「錦竹姐姐被馬車撞倒,小腿不慎骨折,不能自行,所以還在房裏養傷。」


    聞言,溫景來了些反應,睜開了眼:「很嚴重嗎?」


    「郎中說修養一段時日便可。」


    那就好。


    溫景靜靜地靠在床壁,微閉著眼,女子的麵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柔弱到不可思議。


    但此時,她的神情卻又無比的安寧和諧,仿若時光都在她的身旁停留,不捨得離去。


    這一幕,褚昴看了很久。


    久到連手裏的那碗湯藥都涼了。


    自上一次,她匆匆醒來說了那個夢後,她便又昏睡了過去。


    明明不過兩三日的時日,但褚昴卻覺得已經久到連他的心都已經凝成石頭,被她握在掌心,隻有她動,他才能動。


    才能存活。


    她醒了,此時還好端端地坐在床榻上。


    輕風從褚昴的耳邊刮過,女子的鬢髮也跟著微微晃動。


    是屋內的丫鬟率先發現了站在門扇處的褚昴。


    嚇得她臉色一變,猛地跪了下去:「王……王爺。」


    這一聲喚讓溫景睜開了眼。


    兩人四目相對。


    褚昴率先提步走了進屋,側身將藥碗放在桌上,淡淡道:「重新盛一碗。」


    聞言,那丫鬟忙起身退了出去。


    褚昴沒有走近,就站在那裏,一雙黑眸深深地看著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良久,他才開口道:「我派人宣太醫。」


    見他轉身,溫景輕聲道:「夫君……」


    女子輕弱的嗓音讓男人的步子頓時便停了下來,他緩緩轉身看向了她。


    溫景道:「我沒事。」


    隨後又道:「你過來。」


    聞言,褚昴頓了頓,神情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的掙紮,但還是提步走了過去。


    他在害怕。


    果不其然,他害怕的事情在他走近後便暴露了。


    溫景抬手,輕輕地拉起男人藏在衣袖底下的左手,她的神情很溫和,情緒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她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他左手上遍布的燒痕上。


    在傷痕暴露在她眼底的那一刻,男人便試圖收迴左手,但他不敢用力。


    所以,哪怕溫景僅是輕輕地拉著,沒用一絲力道,卻依舊能攥緊他。


    溫景沒有抬眸,就那麽看著傷痕,輕輕問:「這是怎麽弄的?」


    褚昴垂眸看著她,沙啞道:「熬藥。」


    熬藥時不小心被火燒了?


    能燒的一隻手上一塊完好的皮膚都沒?


    血肉模糊,皮開肉綻,以至於他剛一進屋,哪怕是將手藏在衣袖裏,但溫景還是第一眼便看見了。


    明知他說的不是事實,但溫景卻恍若不覺,低首湊近,輕輕地吹了吹。


    「……痛嗎?」


    無論溫景如何掩飾,但再一出聲,她的眼底盡是水霧。


    她心痛難受。


    她也知道他會迴應不痛。


    果不其然,男人的迴應幹脆而又直接。


    「不痛。」


    溫景一直沒有抬眸看他,她垂著頭,想將自己蓄積在眼底的淚水迴收,可她發現,越是看著他的手,她就越是難受。


    於是溫景隻能輕輕地別過了眼,鼻息間聞著他手上的血腥味,強硬地將自己眼底的淚水盡數迴收。


    良久,她才抬眸,溫柔道:「恩,下次小心點,別再傷到了自己。」


    她沒告訴他,其實她這幾日,還做了其他夢。


    夢裏全都是他傷痕累累的樣子。


    她啊,就怕他又一根筋,將她受傷的責任怪在自己身上,所以連昏迷時都忐忑不安。


    不停地催促自己醒來。


    她怕他傷害自己,她怕她再不醒來就晚了。


    褚昴的神情在溫景的最後一句話落下時,盡數崩裂。


    「小景……」男人顫抖道。


    他想說他真的無意傷害自己,他還要照顧她,所以暫時他不會讓自己受傷。


    隻是在熬藥時,手會不自覺地便想伸進火焰。


    他隻是想用其他的痛覺來麻痹自己。


    這點傷不算什麽,他真的不痛,否則也不會到了今日,他還在反反覆覆地熬藥。


    但溫景出聲打斷了他,女子的話語似乎帶著商議:「夫君,叫下人把你的傷口處理了,包紮一下好不好?」


    褚昴紅了眼:「好。」


    此時的他很乖,很聽話,沒有固執地自己上藥。


    溫景坐在床榻上喝著藥,看著他坐在一旁,悶不吭聲地由廿風處理傷口和包紮。


    在他處理好傷勢後,溫景的藥也喝完了。


    下人收拾好東西自覺地退了出去。


    看他走近,溫景道:「手給我看看。」


    男人頓了頓,思及此時他的手已被包紮後,才將手伸了出去。


    雪白的紗布包裹著他的大手,再看不見一絲傷痕。


    溫景垂眸看著,揪起的心總算是輕輕放鬆。


    良久,她才突然道:「夫君,那藥你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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