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buff下怪物的各項數值都會翻倍,且[矮人之威嚴]施放不再需要讀條時間,眨眼功夫葫蘆幾個人頭上就全掛滿各種虛弱debuff,攻擊節奏驟然一緩。作為隊伍的一員巫璜當然也被怪物的debuff招待了,甚至作為主力輸出是重點招待對象。在葫蘆幾個人的視覺界麵裏巫璜和他們一樣名字下掛著小圖標,紅藍條嘩啦啦不停往下掉,看得人心驚膽戰。但是巫璜自己感覺起來影響卻並不是太大,早有準備的情況下些微不適完全能忽略不計。他是故意讓debuff掛上來的,就像他故意放慢了節奏跟著玩家的腳步攻略這個副本而不是一路平推過去——為了驗證他的某個猜想。副本裏的危險不值一提,他在意的是自己之前怎麽都進不來的狀況。那可不是什麽正常情況。巫璜手上輸出不停拉住怪免得叫這個亢奮過頭的怪物一波把葫蘆他們團滅,又摸了摸懷裏安安靜靜的黑團團。丹粟在這裏,又不在這裏。身體良好,意識清醒,兩者之間的聯係緊密沒有任何裂痕,但丹粟就是像睡著一樣隻剩個黑團團,在巫璜懷裏乖乖巧巧的像個毛絨掛件。小尾巴一個愛心,正好掛在手腕上。當時給丹粟做代身的時候用了巫璜的血,重塑肉身時巫璜也使了點小手段,是以巫璜現在能夠感知到丹粟的狀態,知曉丹粟的身體和靈魂都一切正常沒有任何狀況。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夠保持步調一點點往深處探究,沒有火燒火燎直接給玩家們表演個徒手拆副本。在巫璜劃水但也足夠給力的輸出中,第二形態的幻境怨靈不甘地怒吼著消失,伴隨著他的消散周圍斷壁殘垣的戰場場景也消散無蹤,重又變迴了綠草如茵玫瑰豔麗的棋盤場景。巫璜眯眼,在戰場最後的殘影中隱約捕捉到一抹翠色的影子劃過。棋盤上那些矮人士兵的棋子都不見了,空蕩蕩的草坪是通往宮殿的一片坦途,玩家知道矮人王的亡靈會在宮殿的王座上等待一次又一次被喚醒挑戰,遊戲早期的開荒團在這最後的boss上卡了足足一個夏天。如果這是現實,那麽挑戰者的屍骨應當已經鋪滿了宮殿的地磚,王座下地毯由失敗者的血液染紅。看矮人粗獷的外形,完全想不到他們能夠建造出矮人王庭這般精巧美麗的建築,白色為主色調,拚接著各種形狀的斑斕琉璃,使得照進宮殿的光線帶上了不同的顏色,光線變幻,就會在牆壁上投射出不同的色塊。玩家討論怎麽推矮人王的時候,巫璜看著那些色塊。牆壁是白色的,色塊斑斕之間便有著一道道白色分隔交錯,角度不同時間不同,那些白色就會顯出不同的走向和花紋。就像是一個迷宮。頭戴王冠的矮人王懷抱著巨斧,王冠上卻沒有傳說中那顆巨龍眼眸所化的寶石,隻有鼓起又凹凸不平的灰黑紋路,像是嵌了塊不起眼的石頭。在玩家發動攻擊的瞬間,王冠中央的那塊石頭突然動了起來,上下分離露出其下猩紅的眼眸。王冠上沒有寶石,隻有一隻猩紅冰冷的豎瞳,如同毒蛇的眼睛注視著敢於擅闖王座的無理之人,矮人王手中巨斧劈下,揮動時掀起一股腥風。……霧氣變了。丹粟若有所覺地四下環顧——他周圍的霧氣變淡了,灰白的霧氣之中若隱若現的翠色變得能夠看清輪廓。那是一條極漂亮的蛇,通體青翠鱗片細膩,光彩變幻過渡到頭逐漸從綠色變成鮮豔的紅色,如琉璃燒製而成的工藝品。霧氣從蛇的口中吞吐而出,它緊閉雙眼在霧中穿行,那兩點明亮的金光並不是它的眼睛,而是額頭上的一顆寶珠,中間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如同瞳孔,散發著溶溶暖光。丹粟熟悉那顆寶珠。他知道那顆寶珠觸手溫潤,知道中間那道裂痕源自於他練劍時一時不慎,更知道那顆珠子下麵應當要綴著青色的絡子,串了巫璜剪下來的一縷長發。那是他的劍穗。第42章 殉葬這個決定, 當年丹粟並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做下了決定。巫璜那時候病得快要死了, 自然沒有多餘的力氣來管他, 而那些族人和利益相關者一個個都巴不得他快點跟著巫璜一塊死了才好——他是巫璜親手養大的, 若是他活著,哪怕是為了麵子上好看巫璜留下的那些財富免不了要多分一份。丹粟沒有朋友, 也沒有親人, 死這件事情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值得瞻前顧後猶豫不定的事情。隻是要帶著什麽一道去死, 讓他很是糾結了幾天。他帶了巫璜親手送的那匣豆子, 卻沒帶那柄吹毛斷發的寶劍。他一生大多數時間都陪著巫璜待在宮殿裏,劍雖然鋒利但也幾乎沒有任何實用的機會,更像是個漂亮的裝飾品。是以帶進了墓裏陪著他爛成骨頭實在可惜, 丹粟便把劍送了出去。對方是巫鹹一族的旁支,曾經隨著家族長輩來拜見過巫璜一次, 是個正派爽氣的年輕人。可丹粟到底沒舍得把劍穗一道送出去。他到現在都記得巫璜把這個穗子給他掛上時候的神情。溫柔又驕傲的,又沾著點憂心忡忡。像是既期盼著他鵬程萬裏無拘無束,又擔心狂風暴雨叫他折了翅膀。唯獨沒有憂慮他是否會被外麵的花花世界迷了眼睛, 從此一去不迴。青色的絡子是巫璜親手編的。巫璜隻編過這麽一次, 編得也不怎麽好看——他手上沒什麽力氣,抽線的時候抽不緊,絡子便鬆垮著沒個形狀。所以巫璜也從來不跟人提這個事情, 反正丹粟那個不解風情的小傻子也看不出來絡子到底編得好看不好看。丹粟最多就知道青色的線中交纏的那一股細細的黑線是巫璜的頭發,盤龍一樣在線中穿梭遊走。絡子的一端繞著小小的環, 環中間嵌上一塊極漂亮的寶石。不像是固體的寶石, 更像是一汪盈盈的水, 通透澄明仿佛把陽光收攏於其中的金色,溶溶一捧似乎劍穗一動,就會跟著晃蕩出波光粼粼一般。丹粟不知道那是什麽寶石,巫璜也沒跟他說過,隻是在他出門前一天給他掛在了劍上。那是丹粟第一次出遠門。半大少年總有個心裏長了草似的瘋野的時候,日益羽翼豐滿的鳥兒自然不會滿足於小小……不是非常大的宮殿,滿腦子念著遠處的山山水水波瀾壯闊。巫璜也不攔著他,他要去就安排了人帶他去,沒什麽多餘的囑咐叮嚀,隻是在他走之前給他掛上了個劍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