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陰暗的光線,拓跋凜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且她的衣服有點皺,頭發有點亂,此時此刻,她不該在這裏才是。


    炎妃然見到他有刹那的慌張,但很快恢複過來,她沒有迴答他的話,反而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拓跋凜目光深沉地盯著她半晌,才徐徐答道:“我來這裏看朋友。”


    朋友?炎妃然覺得諷刺,這裏有他的朋友嗎?哦對了,像他這種利欲熏心的人,隻要是有利用價值的才是朋友,那麽,炎府有他利用的價值嗎?


    “哦,是誰?”她故作驚訝,然後像突然想通般,指了指身後,“難道是裏麵那位?”


    “裏麵那位?”拓跋凜也是剛到的,並不知道裏麵是誰,他今天會來這裏,也掙紮了很久才下決定,沒想到一進來就見到她從佛堂裏走出來。


    “對啊,他是你們駙馬爺宇文拓。”既然被撞到了,宇文拓又喝醉昏昏頓頓的,她可以任意捏造事實,於是她淡定道:“我的馬車經過市集,見到他搖搖擺擺的往這邊走,身邊又沒有護衛,就跟他來這裏。”


    拓跋凜聽了她的話,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越過她走進佛堂,果然見到宇文拓靠在神台前睡著了。


    “我看他是醉了,你不如把他送迴府吧。”炎妃然在他身後說:“很晚了,我也該迴去了。”


    “等一下。”拓跋凜在她轉身時叫住她。


    “還有事?”


    “既然你是跟他進來的,那他便是你的責任。”


    “他是男人啊,我一個人怎麽搬得動他?”說什麽她也不會再接手了,然後,她真的提腳就走。


    “你這麽急著走,是不是想撇清什麽?”


    拓跋凜一句話,成功地讓炎妃然頓住腳步,她握緊拳頭,深吸了口氣,迴首,強自鎮定的對他笑道:“誰說我要走的?隻是我一個弱女子,搬不動一個大男人,去叫人來幫忙而已。”


    他說得對,她就這樣走了,他隻會更懷疑她的目的。為了不讓拓跋凜懷疑,她沒有走正門,而是由側門走。


    很幸運,她剛走到大街上,就見到宇文拓的書童張衫,慌慌張張往這邊走來。


    張衫聽她說宇文拓在炎府裏麵,對她的話雖有疑惑,但沒有問,便急急叫了輛馬車前去。拓跋凜這時已將宇文拓扶出來,他和張衫合力把宇文拓弄上馬車。


    宇文拓倒是很合作,沒有再囈語,他似乎真的昏睡了,隻是兩臉比之前看到更紅,不知是不是她將冷水曾淋到他頭上的原故呢?


    “他生病了,你先帶他去看大夫吧。”炎妃然仍是忍不住對張衫說。


    “好的,謝謝太子殿下和雍王妃!”張衫謝過他們,便坐上馬車離開。


    炎妃然總是鬆了口氣,打算要走時,聽到拓跋凜道:“你似乎很關心他?你們什麽時候這麽要好?”對她半路遇到喝醉酒的宇文拓,他根本不相信,還有,她不帶丫鬟出來,憑一點他就不相信她了。


    “我知道你想什麽,但我不會跟你解釋什麽,清者自清。對了……”她直視他,然後指了指頭頂上那塊似要掉下來的牌匾道:“這裏好像就是睿王妃說那位炎姑娘家吧?駙馬喝醉來這裏對她舊情難忘,那你呢?是來看她還是看別人?”


    聞言,拓跋凜眼眸中瞬間閃過了一道銳利的光芒,抿唇,盯著她道:“軒轅臻,你到底想知道什麽?”


    炎妃然對他燦然一笑,問非所答:“來北越有一段時間了,最讓我感興趣的是你和太子妃那個小故事,感覺很傳奇又浪漫。今天才知道那原來事實並非如此,突然有點失望,我不知道該相信你,還是相信別人。”


    她知道拓跋凜對她有點不一樣,這不一樣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那她就不清楚,但至少目前她對他來說是有一點吸引的,不然今天在朝堂上目光不會一直追隨她。


    拓跋凜靜靜望著她,忽然笑了起來,他湊近她耳側,低聲說道:“你什麽都不用去想,你隻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就行。”


    他突然的靠近,溫熱的氣息罩過來,放肆又具侵略性,讓炎妃然打了一個突,她不由自主將身子往後傾,然雙腳也跟著退一步,那在沒注意,腳旁剛好有一個小坑,身體差點就要往後倒去。


    沒想到拓跋凜眼明手快及時拉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她整個人就這樣被他摟抱在身前。


    炎妃然嚇得臉色發白,立即想推開他,可他摟得很緊,“放開我!”


    還好現在是天色暗下來,這條路人跡稀少,不然他們這種姿勢被人看到,不知會把她傳成什麽了。


    “不。”


    “拓跋凜,你到底想幹嘛?”她又不能使用武力,隻能以普通女子的力量掙紮。


    “別動。”他緊緊地抱著她,力氣大得幾乎要把她揉碎,似乎隻要這樣抱著她就能得到安慰。


    她身上有‘她’的氣息,以前他沒有察覺出來,直至今天他才發現,他有點後悔當時為什麽沒有付出全力把她搶過來。


    炎妃然真的沒有掙紮了,她不是怕他,而是既然掙紮無用,就不需要再花力氣,任由他摟著。


    過了一會,拓跋凜以為她順從自己了,便將她抱到一邊坐下來,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地撩起她裙擺,摩挲著她小腿上剛愈合的疤痕,語氣裏滿是憐惜,“這裏,還疼嗎?”


    他低聲呢喃,“當時一定很疼。”


    他說得那樣深情款款,心疼得好似剮了他的血肉,可炎妃然卻隻覺得好笑,他憑什麽心疼她?還是……他在對她演戲?


    ‘相戀’多年的妻子今天被皇上下旨休離,而他卻來‘舊愛’家裏,對著別的女人玩深情,這是不是很諷刺?


    炎妃然伸手推開他,並拉下裙擺站起來。她暫時不會跟他撕破臉皮,不過,不管他對她是不是演戲,但她對他絕對是演戲,就像今早在朝堂上,她有多恨他,但對他仍是保持微笑,隻是在炎府門前她不想跟他有過多的接觸。


    至於言語,她覺得現在不必多說什麽,就讓他自個兒去猜。


    她一言不發,邁步就要走。


    拓跋凜在她越過自己時,一手拉住她。


    “放手!”她冷聲警告道:“這樣子讓別人看到對誰都不好。”


    緊梏著她的手慢慢放開,他眸光如火,微微沉聲道:“臻兒,別這麽快對我下否定好嗎?對你我其實……”他微頓了一下,沒有繼續說下去,若有似無地歎了一聲,“你等我,到時我會給你最好的。”


    拓跋凜見她不語,咬了咬牙保證道:“不會等太久的。”


    炎妃然剛走了兩步,聽到他的話,心猛然一沉,他到底想做什麽?難道又想在背後施計?她想迴頭問清楚,但又怕自己問太多,又怕他會起疑,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走。


    盯著她走路微破的背影,拓跋凜眸中的柔情退去,換上一抺深沉。對於炎妃然出現炎府作的解釋,他當時沒多問,非常相信了她的說詞。她出現在炎府總讓人感覺不對,至於哪裏不對,一時又說不清楚。


    她真的是西臨公主嗎?據他派出去西臨的探子迴報,看畫像確實是她沒錯,可是……


    “太子殿下,屬下可找到你了。”


    就在這時,元華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拓跋凜轉過身,“有事嗎?”離開太子府時,他曾是說沒重要的事,別來找他。


    “皇貴妃派人請你進宮。”


    “現在?”


    “沒錯。”


    拓跋凜不語,迴身看了一眼身後的炎府,心中歎了一下,原本他來這裏的目的是想看看裏麵是否有鬼魂,看來今晚是不能證實了。


    ……


    拓跋凜來到翊坤宮,皇貴妃摒退左右,讓屋裏隻剩下他們母子時,皇貴妃頓時怒火道:“凜兒,你怎麽那麽糊塗?今天在殿上為什麽不給婕兒說情?”


    拓跋凜不語。


    皇貴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失望道:“你可知道你的舉動毀了母妃為你爭取的一切,毀了你多年來建立的形象,你知道嗎?”


    “……”


    “你……”看到他還是不說話,皇貴妃氣極了。“當初本宮不同意她做太子妃,是你硬是把她扶上這個位置。一直以來,你們在外人麵前那麽的恩愛,和如琴瑟,可早上你對婕兒的冷漠,實是令人心寒!如果這是你父皇對你的試探,你說那有多嚴重知道嗎?”


    拓跋凜抿唇,“母妃,以前是兒臣錯了。”


    “錯,你當然錯了!就算你現在對她有多麽滿意,也不能對她遺棄,知道嗎?現在我們麵臨的不是一個對手,睿王和雍親王,一個雖然不招你父皇待見,一個暫時沒有承認是你父皇親生兒,可現在他們的實力已非我們所想那樣,若是你令父皇失望了,你的太子之位,遲早會落在他們手上。”


    她謀劃了那麽多年,怎能在這一刻功虧一簣呢?她不能當上皇後已令讓她氣結了,若連太後以後都不能當,那豈不是讓已在九泉之下的澹台明嫣笑話嗎?


    (注:澹台明嫣是拓跋藺的母親。)


    ------題外話------


    看到某人說,卑鄙自己的行為,既然卑鄙自己的行為,為何還要繼續下去。說真的,真的很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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