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開, 72h後馬上迴來  出於各種方麵考慮,他開車,是最穩妥的辦法。


    聶江瀾走在她後麵, 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


    到了車邊, 沈彤習慣性地拉開後座車門, 坐進了後排。


    他看著她的動作, 頓了頓, 稍稍抬了抬眉, 最終還是未說一句話,繞去了駕駛座。


    車點火, 很快啟動開, 夜色漫漫, 拓出他流暢的側顏。


    他沒有開導航, 好像還是隨心所欲地開車。


    沈彤想到這次是有目的地的, 不由得提醒道:“不用導航嗎?”


    萬一開錯了,今晚就甭想睡了。


    他點點頭:“來的路上經過了一家藥店,我還記得,不需要導航。”


    說完這句,他又說了句什麽, 但沈彤沒有聽清。


    男人雖然還是那樣駕駛,跟之前沒什麽兩樣,但光色掩映下的臉頰, 比之前更順眼了些。


    沈彤抱臂, 靠著窗子, 困意漸漸襲來。


    眼瞼下墜的瞬間,她掐了自己手背一把,讓自己清醒過來。


    而後又往上坐了點,試圖用動作喚醒身體,讓它別再倦怠。


    再困也不能睡。


    以前就算是在y市內打車,她都會盡量控製著自己不要睡得失去意識,更何況這種陌生環境,更是應該打起一萬分精神,免得出現意外。


    沿路,她欣賞著窗外幾乎沒有的夜色,想起剛剛在房間裏,趙萱還特意發了條朋友圈,紀念自己第一次坐七位數的車。


    那會兒,趙萱還抬著眼睛問她:“沈彤姐,你坐過七位數的車嗎?”


    那時候沈彤沒有迴答,這會兒倒是騰出點心思想了些別的。


    其實仔細算來的話,豪車她還是坐過許多次的。


    前段時間,《長歌》劇組有工作人員找來,請她拍一套演員的宣傳照。


    拍完宣傳照,導演喜歡她的攝影風格,又讓她拍了好幾組劇照,那時候在劇組待了一段時間,也認識了一些演員。


    娛樂圈到底是娛樂圈,即使有些演員不算太有名,演的也不是男女主,但劇組最不缺的就是豪車和高定。她在劇組忙活,忙得還是最關乎演員長相的劇照,大家自然都要給她幾分薄麵,希望她把自己拍得更好看些,所以也經常捎她一起迴酒店去劇組。


    這樣算下來,也算是坐過十幾次房車了。


    就在沈彤的胡思亂想中,車抵達了藥店。


    下車前,沈彤還禮貌地詢問道:“那我先下去了,你要和我一起下去嗎?”


    “不用。”


    聶江瀾搖搖頭。


    可就在沈彤打開車門的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道:“算了,還是去一趟吧,我有事要問。”


    二人又是前後腳進了藥店。


    藥店的電視正在播放:“高人氣綜藝《急速燃燒時》擬定於下月開播,超吸引人的硬班底加上一線人氣嘉賓,令人想不期待都很難。隻是說好有五位固定嘉賓,到現在,也才公布了四位,最後一位神秘嘉賓節目組依然沒有公布,實在是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沈彤腳步頓了一頓。


    她有好幾個朋友都在這個綜藝裏工作,她自然也有所耳聞。


    未公布的那位神秘嘉賓是誰,她也很是好奇。


    她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腳步也停了停,下一秒,他抬眸掃向電視。


    雖然如此,但她並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好,要點什麽?”


    “退燒藥,”沈彤目的很明確,“吃的和敷的都有嗎?我需要退燒快一些的。”


    藥店人員見她要退燒藥,了然道:“有的,我給你拿。是今天淋雨然後發燒的嗎?”


    沈彤點點頭。


    那人俯下身,去櫃子底下拿藥盒,還不免感歎兩句:“看你們這情況,應該是從客棧趕來的吧,這邊這段時間雨多,你們來幹什麽的啊?”


    “我來山上攝影的,正準備走就被大雨困住了,”一說起這事兒,沈彤又不住捏捏眉心,“雨太突然了。”


    藥盒遞過去,那人笑笑:“你是攝影師呀?這裏經常忽然暴雨,我們都習慣了。”


    說完,看向沈彤身後的人:“你呢?”


    沈彤也不由得轉過頭,去看身後男人。


    他是標準的衣架子身材,加上一張臉好看得出眾,收銀台的幾個小姑娘頻頻竊竊私語著朝他看。


    經人這麽一問,沈彤才發現,自己也並不知道他是來這裏做什麽的。


    看樣子不像是來拍照的,這裏也沒景點,所以更不可能是來旅遊的。


    能讓隨心所欲的少爺,在大雨天氣走這麽複雜迂迴山路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她看向他。


    但,少爺卻並沒有直麵迴答這個問題。


    “我?”他語調稍抬,“我想問問,你們知不知道哪裏有壓縮餅幹賣?”


    這下是沈彤先開口了:“壓縮餅幹?”


    他點點頭:“嗯,就是那種被關起來,沒辦法吃飯的人能隨身攜帶的。”


    沈彤:……?


    他買這麽奇怪的東西幹什麽?


    “想當零食吃?”


    “誰沒事吃那種零食,”男人眼瞼都沒抬,“買來續命的。”


    沈彤:???


    很明顯,藥店的人並不知道哪裏有壓縮餅幹賣,所以最後,隻有沈彤有所收獲。


    聶江瀾先上車點火,沈彤結了賬之後也準備上車。


    站在車外的時候,沈彤聽到裏麵的男人在打電話。


    “大雨要封路,我有什麽辦法?”


    “你不是能耐麽,不如去氣象總局揪著人領子問——為什麽要把聶江瀾鎖在路中間?”


    “買壓縮餅幹當然是怕餓死。”


    “我知道,這裏離麓池不遠,我會盡量快些去的。”


    “你交代給我的任務?”男人輕嗤,“什麽任務?”


    那邊聲音立刻大起來了,激動地說了起來。


    才說兩個字,聶江瀾迴頭看沈彤上了車,垂眸打斷:“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隻有七秒的記性?留點精力關心自己吧你。掛了。”


    沈彤坐好時,他也正好掐斷電話,啟動時問她:“都買好了吧?”


    “嗯。”


    沈彤點點頭。


    低頭檢查藥品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不願意迴答為什麽來這個偏地方就算了,可為什麽要還買壓縮餅幹?還說要給被關起來沒法吃飯的人吃?


    ……還怕被餓死?怕誰被餓死?


    這一大串的無解謎團連在一起之後,托看過的那些法製欄目的福,沈彤的腦海裏,順利浮現了一些不好的畫麵:


    昏暗的小房間裏,有人被餓得麵黃肌瘦……


    還沒到客棧的時候,車又停了。


    沈彤看向男人背影:“怎麽了?”


    男人淡淡:“你肚子不餓?”


    沈彤搖頭:“不餓。”


    “哦,”他慢條斯理,“但我餓了。”


    “……”


    “那你去買吧,我就坐在車裏。”沈彤說。


    等男人完全走進店裏,沈彤想到電話裏那個奇怪的地名。


    他要去的地方,應該是“麓池”吧?聶江瀾是他的名字?


    手指快過思維,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在搜索欄裏打下了“麓池”二字。


    搜索頁麵迅速彈出。


    那是個比這裏更加偏僻的地方——山路九曲迴腸,四下山林良多,地勢複雜,也沒什麽景點。


    他去這種地方幹什麽?


    沈彤繼續往下滑著手機看有關麓池的新聞。


    ——“花季少女被拐賣至麓城,三十歲終與父母團聚痛哭失聲。”


    ……


    ——“靠走私人口致富購買豪車,麓池犯罪團夥被警方一舉緝獲!”


    ……沈彤看了一眼身下的座椅。


    就是這時候,男人剛剛說過的那些模棱兩可的詞浮現在腦海裏。


    “關起來的人吃的”?“沒法吃飯”?“怕被餓死”?“交代的任務”?


    不會吧……


    因為車裏悶,沈彤特意開了一半窗戶透氣。


    這個新聞看得她毛骨悚然,幾度不能唿吸,一抬臉,窗外一張淡然麵孔。


    沈彤鎖屏,反扣手機,被新聞裏的情緒感染,聲線有點顫:“你怎麽站外麵了?”


    夜色模糊她的五官,唯獨那雙眼清亮得緊,仿佛頃刻間進入緊張狀態。


    聶江瀾覺得好笑,但又覺得眼下不是什麽笑的時候,他抬手,把剛剛順手打包的粥扔進她懷裏:“你說呢?”


    她木然地看著手裏的東西:“……謝謝。”


    一下午沒吃飯,這會兒真覺得餓極了,看著蓋子,想吃,可又覺得不能吃。


    還是別吃了吧,理智告訴她,神秘的人總是危險。


    神秘的人給的東西,就是危險的東西。


    倒也不是不信這個男人。


    但畢竟才剛剛認識,他的所作所為又這麽地……奇怪,讓她有些摸不準自己該做什麽。


    她抱著藥,微微蜷起身子,想起母親告訴自己,獨自出門在外,警覺些總是沒錯的。


    聶江瀾坐上駕駛座,點火時想到一些莫名的碎片段。


    比如最開始他的車停在她麵前,她明顯猶豫了一下;車上,她一雙杏眼圓睜,像是在反複確定正確路線;剛剛明明困了卻強迫自己清醒;以及搜索裏彈出的那個莫名奇妙的新聞……


    還有此刻,看著這碗粥的眼神是渴求的,表情卻透著不從的踟躕。


    ——好像他真有可能對她做什麽似的。


    雖說女孩子在外,防備點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交談間,也明顯能感覺到她對自己並無惡意和妄加揣測。


    若他觀察力不這麽敏銳,倒真不會發現異樣。


    可……他觀察力偏偏好得不行。


    這樣一麵信任他,又一麵不讓自己太信任他的人,他還是頭一次見。


    真是矛盾得讓人不得不起點別的心思。


    “需不需要我給你根銀針?”他似是覺得有意思,迴頭,眼尾輕抬。


    沈彤往車門處靠了靠,對他奇怪的問句表示疑問:“給我針做什麽?”暗號嗎?


    他語調緩慢,尾音輕咬:“銀針試毒——讓你檢查一下這粥裏,我下毒了沒有。”


    “……”


    沈彤正蓋上單反鏡頭,就聽到不遠處傳來雷聲悶響。


    她疑心是自己聽錯,皺著眉,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往上看。


    剛剛本還明媚的天光忽而壓沉,鉛灰色流雲湧入,在頭頂鋪做細密的一大團。


    助理趙萱本來也還在拍照,感覺到不對,轉頭看向沈彤:“沈彤姐,是不是變天了?”


    沈彤點點頭:“應該是,我們收拾一下,快點走吧。”


    “好的。”


    趙萱把三腳架和一些零碎的器材收起來,一邊裝包的時候一邊嘟囔:“真是奇怪誒,早上出來的時候查天氣,顯示最近一周都是豔陽天,一點要變天的征兆都沒有,怎麽說變就變啊。”


    沈彤拿出手機看了眼天氣,抿抿唇:“現在天氣預測,已經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降雨了。”


    “要下雨了嗎?!”趙萱背起背包,手遮在眉骨處抬頭看了眼,“這天黑得太快了,我們趕緊走吧。”


    要知道,因為最近天氣好得不行,她們根本沒有做下雨的準備,一把傘都沒有帶。


    沈彤確認道:“東西都清好了吧?”


    “清好了,沒問題。”趙萱爽利答道。


    就在她們說話的這幾分鍾間,天幕又加重暗了幾分,像一瞬間從下午過渡到了深夜。


    下山的路不好走,加上天色漆黑,泥土鬆軟,一邊舉著手電筒一邊還要維持平衡,兩個人差點打滑幾次。


    還有十分鍾就能下山的時候,遠處驚雷轟隆幾聲,細密雨點就砸了下來。


    “還真下雨了?!”趙萱脫下背包舉在沈彤頭頂,“這包防水,沈彤姐,你先遮一下吧。”


    沈彤把她也遮進包裏,加快了步伐:“沒事,我們走快點,馬上就能打到車了。”


    然,當沈彤落湯雞似的站在馬路上時,她才明白,自己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她對雨神的力量一無所知。


    不過短短五分鍾,雨勢翻了幾倍地加大,很快,細密小雨就變成了瓢潑大雨。


    碩大雨珠砸在人身上,澀澀發疼。


    這塊兒雖然不算頂偏僻,但也絕非熱鬧之所,要不是為了攝影練習,沈彤是不會來的。


    來的時候是在市區,打車軟件一拿出來便很好叫車,但要迴去的時候,就不簡單了。


    在這裏能叫到車的幾率不大,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又加劇了行車難度。


    她們在路邊站了整整一個小時,打車軟件無人接單,沿途也是一輛車的車影都不見。


    趙萱舉著包,沈彤在狂風中按著手機,把訂單的小費又翻了兩倍。


    “就算出五倍的價格也不一定能叫到車吧,”趙萱歎氣,“這附近也沒地方能躲雨,實在不行,要不我喊朋友來接我們吧?”


    沈彤的聲音有些顫:“叫朋友來接,至少也需要三個小時。再等一下吧,也許一會就有車了。”


    衣服被冰涼的雨打濕,淅淅瀝瀝往下淌著水,沈彤穿得又不多,被大風一吹,寒意幾乎侵入到骨髓裏,凍得人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趙萱舉著包遠望:“我們還是把希望寄托在過路的車上吧,管它出租車私家車,隻要來了,我們就……”


    話沒說完,趙萱忽然興奮起來了:“沈彤姐!那邊!是不是有車來了!”


    驟然拔高的音調,像是在這淒茫夜色裏燃起一簇火光,希望就在這樣的火光中被點起。


    沈彤轉頭去看。


    不遠處,一輛黑色跑車劃破夜雨疾馳而來,還裹著凜冽的風聲。


    她側頭同趙萱道:“我試著攔一下。”


    沈彤上前兩步,在雨幕中招手,試圖讓自己被注意到:“你好,我們被困在這裏了,你可以捎我們一程嗎?”


    緊接著,她隻來得及看到那輛車快速駛過的車影,以及車尾。


    ——那輛車,毫不猶豫地,從她們身邊,開過了。


    “……”


    “搞什麽啊,給我希望又讓我絕望,”趙萱撇撇嘴,“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給我一輛不接我走的車啊,空歡喜一場,我現在更絕望了,媽的。”


    眼見無計可施,沈彤唿出一口氣,動了動被凍僵的手指,準備向朋友求助。


    低頭的那個刹那,她感覺到了什麽。


    再抬頭,那輛開出去好一段距離的路虎,正減了速,勻速退迴到她們麵前。


    沈彤微怔,看見黑色車窗中映出自己凍得泛白的臉。


    伴隨著一聲機械輕響,她麵前的黑色車窗緩緩降下來。


    主駕駛上坐著一個男人。


    橘色燈光自他發尾徐徐傾瀉下來,在他眼窩處撂下淡淡的陰影。眉骨下是微斂的眼,挺直的鼻梁,和緊繃著的下頜線條。


    變幻的光影點到為止,隻留給她一個剪影般的側臉。


    聶江瀾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雲淡風輕地吐出幾個字:“上車吧。”


    ///


    男人讓她們上車的時候,某種情緒才後知後覺地來臨。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狂風驟雨的夜,這幾樣東西,好像每一樣都無法讓人完全放心下來。


    沈彤有些躊躇,低聲和趙萱商量:“要不還是讓他們來接我們算了。”


    但趙萱眼睛忽然一亮,渾身繃著一股內斂的亢奮。


    “沈彤姐,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坐超過七位數的車誒!”


    “……”


    趙萱繞到後麵去,打開後座的門,小聲地打消沈彤顧慮:“我覺得不用擔心,這車七位數啊七位數,能開得起七位數車的人,還會把心思打到我們身上嗎?”


    沈彤噎了一下:“那也說不準。”


    “可要是再等下去,我們真有可能站一晚上,”趙萱聳聳肩,“女孩子不能長時間吹風淋雨的,不然往後會落下病根。”


    說完這些,趙萱迴頭看沈彤,征求她的同意:“上嗎?”


    沈彤覺得趙萱說得有理,想了想,也點點頭:“行了,進去吧。”


    大不了少說話多道謝,警惕一些就行了。


    眼下,再沒有比這輛車更能救她們的東西了。


    趙萱進了車,沈彤也伸出無知覺的手握住門把,借力坐進車裏。


    車門剛關好,就感受到了車內的一陣暖氣。


    沈彤抿出一個笑,看向駕駛座上男人的肩膀,禮貌道:“謝謝了。”


    他點點頭,扶著方向盤的修長手指沒動,算是應了。


    沈彤以為他會問自己要去哪裏,誰知他一句話也沒說。


    也是,這條路隻通往一個方向,等到了收費站後再問目的地也不遲。


    等到路途結束,再怎麽說也要包個紅包或者送個禮物給人家,以示感謝。


    窗外狂風簌簌拍打著枝葉,雨沿著窗玻璃向下連綿不斷地傾瀉。


    沈彤拉開包檢查了一下單反完好無損,一顆心這才完全放下。


    趙萱看她:“都說這包防水了,我買東西你要放心嘛。”


    沈彤不置可否點點頭。


    放心她當然放心,不過這是她吃飯的東西,還存著她不少靈感,可以說是半個“命根子”,重視一點也沒有壞處。


    檢查完之後,她這才開始拿紙巾擦身上的水。


    剛剛在外麵淋了太久,帶了不少雨水進車,這會兒,座位上全是她們帶來的水,腳底的水也已經匯成一小灘了。


    一小包紙很快見了底,但身上的水還沒被吸幹,趙萱苦著臉,沈彤則勸她忍一忍:“等會就會幹了,你堅持一下。”


    趙萱撐住臉頰,言語裏都是敬佩:“沈彤姐你知道嗎,你在我們的圈子裏真的堪稱神話了。大家都說出外景你超能忍,什麽泥濘怪路糟糕天氣你都能抗住,我以前不信,今天真的見識了。”


    沈彤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駕駛座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男人換了個動作,拉開抽屜,不知道在找什麽。


    未過多久,聶江瀾從抽屜裏找出兩條折疊整齊的白色毛巾,放在前排的中央扶手上,示意她們可以用。


    沈彤拿過軟綿綿的毛巾,遞了一個給趙萱,看著前座,抿了抿唇:“謝謝。”


    趙萱也跟著她道了個謝。


    沈彤把毛巾搭在頭上,擦頭發時聞到毛巾淺冽的海香尾調,那味道掠過鼻腔,像帶起了一陣沐著晨光的海風。


    擦了一會兒,眼見毛巾的吸水度差不多要到頂了,沈彤決定先把座椅擦幹淨。


    不管怎麽說,人家在這樣的大雨天肯讓她們搭個順風車,最起碼走的時候還是要保持車內的整潔的。


    聶江瀾透過內後視鏡瞥了後麵情況一眼,很快發現了什麽,聲線淡淡地開口:“不用管。”


    沈彤手上動作僵住,兩縷發絲垂下來,視線被分成若幹個小塊:“……什麽?”


    她本來就白,頭發柔柔散亂開的時候,更是襯得唇紅齒白,整個人自清純處又添了一絲少女媚態,一雙杏眼亮的像是浸了水。


    “車上不用管,先管好你自己。”他聲音低醇,攬著並不清晰的沙啞。


    既然人家都不嫌她身上的水打濕豪車座椅,那她也沒必要再拘泥了。


    沈彤低頭,聲音很輕:“嗯。”


    車內暖和,僵著的身子慢慢恢複了知覺之後,沈彤這才覺察出一絲涼意,不由得搓了搓手掌。


    過了會兒,空調不動聲色被人調高,暖風加大。


    沈彤有點驚訝,抬眼,正好從內後視鏡裏看到他的一雙眼睛。


    那雙眼的眼型很漂亮,眼皮寬度恰到好處,弧度流暢耐看,至眼尾處微微上挑。


    瞳仁漆黑,帶一點清冷的疏離,眼尾卻又掛著一股莫名慵懶,中和了那股生人勿近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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