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傳說中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防盜章別說話吻我!】  昌武仙奉陸陸續續得了迴報, 匯總成一份,舉著一卷卷軸朝著光明宮過來。放走過一個轉角, 便見到了芷螺仙奉帶著七八個人浩浩蕩蕩的過來。


    “芷螺仙奉,”昌武與她打招唿,“有禮了。”


    芷螺見是他,也是迴禮。


    昌武四下一望,笑道:“看這方向, 你我二人同路。”


    芷螺仙奉一向對低於自己地位的人不假辭謝。上界也隻有仙君與其他兩位仙奉,她願意搭理寒暄一下了。聞言便說:“正是要去仙君那裏請示封仙大會的事情。”


    聽到是封仙大會, 昌武感慨:“又是一年封仙大會了……在這天庭之中, 不知日月輪換, 一時也數不清多少年過去了。”


    芷螺道:“一百年一封仙,各路仙才皆入吾等座下, 為仙君效力, 此乃幸事。昌武仙奉不必如此感懷,隻管到時候多挑幾個武將人才才是。”


    “借仙奉吉言, ”昌武拱了拱手,忍不住歎:“唉, 如果此時仙君已經繼承了神君之位。封仙大會上再開明納賢, 嘖,那可真是錦上添花。不過……可惜了啊。”


    作為唯一副神,天界儲裔, 亓涯仙君的實力和威望已經無人能及, 早就已經是眾望所歸。隻差一步, 就一步!他就能繼承神位了。可惜就卡在一個小小散仙身上。


    凡是天界之中效命臣服於仙君的人,哪一個不是看那個瑤山侍主極其不順眼。其中便是這芷螺仙奉最為痛恨!


    尤其是那日在瑤山那裏吃了口舌上的虧後,芷螺仙奉真是惱火極了。


    “山野村夫,從不知何為輕重緩急。仙君繼位,乃是普利三界的大事!分明深受仙君之恩,卻不知迴報。此等粗鄙賤人,妄稱為仙!”


    “仙奉不必如此生氣。山間草木成型沒有經過點化,自然不知道理。等仙君派下合適的人選,將其點化,自然也就不是問題了。”


    想到瑤山那副麵目可憎的樣子,芷螺並不覺得他是一個會聽話的人,哼了一聲,道:“此種冥頑不化野草,隻有強硬的手段才能對付。什麽點化,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昌武自然知道芷螺剛愎自用的性格,勸了一兩句,便也不多言此事,不過說些別的閑話,光明宮也就到了。


    可惜,一向勤勉的亓涯仙君今日竟然不見客。


    “不見?”芷螺仙奉驚愕無比,繼而問:“仙君可是有何處不適?”


    想了想亓涯最近的行蹤,她忙又問:“難道是在瑤山驅散邪魔時受了傷?!”


    守在門口的常棣抱拳說:“仙奉殿下請勿慌亂,仙君並無事。隻不過是近日一直奔波,稍有疲倦。正在寢殿內歇息呢。”


    “何時醒來?”


    “這個,下官不知啊。”


    “既然仙君在休息,在下也就不打擾了。這裏是近段時間,仙界武將下界平亂的匯總。還請常棣大人替我交給仙君。”


    昌武將手裏的卷軸交給常棣。常棣恭敬接下,表示:“待仙君醒來必交付之。”


    說著,他看向芷螺仙奉:“芷螺大人有什麽事情吩咐也可告知在下,待仙君醒來,下官會替您請示仙君。”


    其實封仙大典的事情,她派個誰來或者寫份卷軸來都可以辦理。親自來找亓涯,其實也是因為心中的情思。不過又好麵子,叫了七八個人來,充裝自己是一切為公的樣子。


    聽到亓涯仙君在休息,不能立刻見麵,芷螺先是擔憂後是不願就此離去。猶豫片刻,她說:“封仙大會的事情不能怠慢,本宮在此處等仙君醒來親自稟報。”


    昌武和常棣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常棣隻好道:“如此,還請大人到偏殿略等。等仙君醒來,下官便立刻稟報。”


    芷螺點點頭,帶著自己的人隻管入了偏殿。昌武看著她的背影,歎一聲:“明知沒有結果,依舊如此執念,過癡啊。”


    常棣雖然也這麽覺得,但這話昌武說的,他說不得。隻能歎一聲自家仙君一心紮在仙界事務,芷螺仙奉這一片真心癡心隻能是錯付了。


    送走了昌武仙奉,常棣不缺禮數地給芷螺奉上茶水,退到一邊去。


    大約等了許久,來稟報公務的仙官來了一批又走了,芷螺還在偏殿裏堅持等著。常棣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於是來到雲堂殿內。


    “仙君?你醒了麽?”


    不過須臾,裏頭傳來亓涯的聲音:“何事?”


    常棣拱禮答道:“芷螺仙奉為封仙大典特來求見殿下。聽聞殿下在休息,已經在偏殿等候了幾個時辰了。”


    殿內又是安靜了一會兒,才傳來仙君的聲音:“過兩刻去,請她稍後。”


    常棣得命,領命下去。


    然而,一直勤勤懇懇處理三界事務的仙君殿下並沒有立刻站起來。隻是依舊坐在巨大圓雕窗的榻前,用手臂支撐著額,靠著小幾。光線從他背後照射進來,讓麵容愈發晦暗不明。


    “亓涯……”


    空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你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亓涯沒有應話,隻是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黑瞳之中有金光流轉。


    “我知你心思,”那個蒼老的聲音繼續著,“可是,舍與得你要有思量。如果有差錯,你這護也便成了害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又是略微沉默,亓涯仙君忽然開口問了一句:“您之前,見過他嗎?”


    那個蒼老的聲音道:“你是指瑤山嗎?”


    “是。”


    “不曾見過,”那聲音一歎,“這八千餘年,我便一直在九重天之中,不曾去過別處。自然就沒有見過瑤山草。那日納明,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那您覺得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空中無餘他音,彼聲不言。獨亓涯訥訥道:“我之前從沒有想過他是那樣一個人。疏懶安閑,仿佛無事放在心頭。仙草所化,形容優美……難怪父神會那麽喜歡他。”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現在提父神又有何用呢?”老者的聲音愈發無奈,甚至透露著一二分悲切來。


    亓涯說:“我隻是在想父神當時離開瑤山時,他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想的又是什麽。”


    “亓涯!那都是一萬年前的事情了!你留戀過去於當前並無益處!大敵當前,你怎麽可以沉溺於兒女情長!”


    “可我隻有這麽一次兒女情長的機會!”


    老者因為這一句話,明顯一窒,最後像是安慰一樣無力歎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亓涯仙君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僂起來,啞聲又問:“您,喜歡他嗎?”


    “我自出世便不曾離開九重天,身魂所聚都與下界無關,也不曾沾惹七情六欲,與你不同。然而不管出世如何,最後的一切都會歸於你身。待一切功成,你的神身完整,這一些東西也就都無關緊要了。”


    “是嗎,”亓涯喃喃應了一聲,似乎接受了某個結果,“……到最後,我還是會忘記拋下一切,是嗎?”


    這次那聲音不再搭話了,甚至都好似不在這裏了。僵硬地坐了一會兒,亓涯仙君又重新坐直,起身為自己換上見客的衣服。就在他準備出門的時候,老者的聲音響起:“你已經堅持了兩世,最後這一次,你萬不可半途而廢!”


    “……”


    “此次封仙大典,若見得優秀人才需緊要提拔,領其曆練!在大難來臨之前,能救一個是一個!亓涯!你明白嗎!”


    亓涯無聲披好外衣,眼中的金光漸漸隱去,他說:“我明白的,神君。”


    此世間,仙妖魔人鬼並立共存,也不是非要殺個你死我活。既然有輕靈之氣,當然也要有混濁之氣,否則天地平衡不得維持秩序。修仙修魔的最終目的是差不多的,不過一個偏向求長生,一個偏向求強大。有仙人在修行時沒有找到往仙途去的法門,成了魔也是有的。


    譬如瑤山草,他是生在瑤山這樣的洞天福地,得了造化成了散仙。那如果他生在人間外的四十九弧的路邊,得了造化便是成了魔。


    凡人喜好修仙,是因為修仙入門簡單,哪怕再沒有悟性,耗費二十多年總也比普通人多出幾十年的壽命。修魔便十分困難了,找不到係統的法門不說,還容易短壽。但如果能修成,那可比一般的仙人甚至是仙官更能稱雄了。


    所以有邪魔之氣經過瑤山巫水並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怕就怕在有些急功近利,不思正道的妖魔鬼怪借著這一股邪氣的遮掩禍害瑤山。瑤山位處一重天,是個修行的好地方,誰都能來去。


    瑤山草在此地多年,見過許許多多的人在這裏飛升,見到他們飛升時的五彩雲霞。也看到過時時沒有進益,在這裏衰朽枯萎成了一具具白骨,反哺了給他提供許多輕靈之氣的瑤山。


    因為那蟒怪的緣故,瑤山對這次來的邪魔之氣抱上了十二萬分的警惕,特命周山已經生出慧心的草植時時注意,若有不對就要立刻迴報過來。而他自己在洞府裏待了一兩日,實在有些不放心。於是特意繞了遠路,來到當日埋葬蟒怪屍體的地方。


    那處已經平坦如初,周遭草木尤為旺盛,瑤山忍不住問了一二句。旁邊的草植開心地晃動著身子告訴他:那蟒怪早就被消解幹淨了。且因為淨化過後,養料充足,叫這裏的植物們都撿了大修為。已經有植物可以口吐人言了。


    “這麽快?”瑤山忍不住嘀咕。


    於是他又蹲下來檢查了一番,發現的確如周圍草植所言,蟒怪的屍體已經被消解了。


    但願是我多心了,瑤山心道。又叮囑說:“這幾天會有邪魔之氣經過瑤山,你們時刻注意一些。修出腿的不要亂跑,當心根被人拔了。”


    周圍的植物聽到他的話,蹦躂的可歡,腰都要扭斷了。瑤山笑了笑,抬頭看著崖高萬丈,想到那日亓涯帶著自己一躍而下。最後聳了聳脖子,說:“得,我還是繞路迴去吧,不敢飛不敢飛。”


    然而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那股邪魔之氣到了瑤山,竟然流連不肯隨風而去。雲霧之中也有毒物,時不時落到瑤山邊界上試探搗亂。山下的草木修為不高,根本不能抵禦祛除這些毒物。而靠瑤山一人去淨化,也隻是治標不治本。最重要的是要把頭頂的那團妖霧給趕走。


    否則,連太陽光都照射不進來,這瑤山上下怕是要死球。


    瑤山決定上天庭求助。


    “侍主這個時候去上界不是自投羅網嘛,”茱萸愁得頭頂的果實都要掉了。


    瑤山手一伸,接過旁邊的珊瑚藤遞過來的一截兒帶著粉紅小花的騰株,綁住了自己的長發,又稍微理了一下衣服說:“那能怎麽辦呢?總不能就這樣放著不管吧。”


    青麻說:“隻怕會遇上挾恩圖報了。”


    瑤山冷笑一聲:“挾恩圖報的應該是我才對。再說了,驅邪降魔本就是他們的份內之事。有本事別管瑤山啊,到時候我看他們那些信徒到哪裏修行去。”


    “也是,”茱萸點點頭,“修仙的人太多了,洞天福地都不夠用了。”


    “好了,我要走了。這一上一下不知何時迴來。你們看好家,如果我三日不歸,就把山封了,誰也別想進誰也別想出。”


    “是,侍主!”


    叮囑好自己兩個侍童,瑤山來到山頂,閉著眼睛細感東來之風,然後飄搖隨風而起,駕雲直往九重天上去。


    ·


    “仙君。”


    “仙君……”


    “見過仙君。”


    “仙君恭安。”


    “仙君……”


    在十二仙官的請安見過聲中,亓涯迴到了彌羅殿。他落座後,仙官們成隊列而立,皆道:“仙君巡視辛苦。”


    亓涯嗯了一聲,問:“近日天庭如何?”


    妙儀仙官上前一步,合手做禮迴稟:“天庭安平。隻是近日外圍四九弧動蕩,影響人間安定。許多散仙都上來,請求天庭派遣武將剿除邪魔。”


    如英道:“這樣報上來一撥,拍下去一撥,實在不是辦法啊。”


    “如果是以往的仙魔衝突倒也有解決的辦法。可是這次的動蕩來由不明,有妖魔趁機搶掠,騷擾人間,甚至往一重天的邊界試探。”


    常棣將近日的情況略一說明,上前請示說:“下官以為,應派人駐守一重天界。”


    他這麽說,也有仙官表示反對。一名叫做銜巫的仙官說:“還不到如此地步,如此杯弓蛇影,容易造成恐慌,平添不安。”


    下麵爭論起來,亓涯沒有表態。隻是想起前幾日從瑤山離開時,看到的那一股邪雲,開口道:“可有瑤山地界散仙來報?”


    仙官們皆都一靜,隻有妙儀上前:“還請仙君稍等,這便派人去問。”


    ·


    此時,瑤山已經到了天門口。


    天門口人聲鼎沸,雲從之中站著一群一群的仙人。他許久沒有上九重天來,從來都不知道天庭竟然這麽熱鬧了。


    因為人太多,瑤山倒不急沒有往接引之處擠去。慢慢走著,聽著這些仙人們的對話。他們有定期上界稟報人間好壞的仙官,也有過來碰運氣找找有沒有任職的普通仙人。而進了天門東邊的初引台更是仙山仙海。


    報惡處更是被許多人給圍攏著,裏頭負責登記的備守仙吏忙得分出三頭六臂都來不及聽人說話,一直在喊:“排隊,排隊!一個個來!”


    瑤山哎喲了一聲,站在了最外圍。眼風一掃,瞧見了自己為數不多的好友中的一個——桃淵散人賀舒元。和瑤山草得造化修成人形不同,桃淵散人本是人身。他是一個書生,屢試不中就去了家門口一個桃園子裏種地為生。種著種著,就成仙了。


    可惜成仙了依舊是一個文弱書生,擠在人群中被擠得東倒西歪,然後被一把推了出去。瑤山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哎喲,”賀舒元叫了一聲,對身後道:“多謝兄台,多謝兄台,多謝——誒呀?”


    瑤山笑嘻嘻的:“好久不見呀,舒元。”


    “喲嗬,那可真是好久了,”賀舒元拍著大腿,嘿喲迴憶著:“有,有六百年十月三十一天了!”


    桃淵散人對自己的時間沒有什麽關注,對朋友的來往記得倒是非常清楚。


    把人扶起來,瑤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報惡處:“你怎麽來天庭了?你不是一直在種地嗎?”


    賀舒元沒好氣的嘿了一聲:“我也想啊。可是我家那桃園子裏最近老有邪魔之氣盤旋。來了走,走了來,把我的桃子都禍害光了。我捉不住他,隻能上天庭來求助了。”


    瑤山道:“看來你我同病相憐啊。”


    “你也是?”賀舒元驚訝地瞪起了眼睛,“連瑤山那個地方也?”


    “我猜不止是我們了,這裏的許多散仙都是為了這個來的吧。”


    “嗨喲,這麽多人……何時才輪得到我們呀?”


    賀舒元正憂愁不已,隻聽到初引台響起了一陣鍾聲。雲頭出現一個仙官,朝下方宣布:“神君納明,眾仙覲見!”


    “哎喲,”旁邊一個仙人叫了一聲,“今兒運氣這麽好,竟然碰上了神君納明?”


    一個仙人都快哭了:“我都來了七八日了,終於可叫我趕上機會了!”


    如此旨意下來,眾仙亂做一團,全都鬧哄哄地要往裏麵擠。仙吏們爬到高處大喊:“排隊排隊!不許無禮!不許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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