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我正在讀猶太作家辛格的小說。他對上帝、撒旦、妖魔鬼怪、天堂、地獄、靈魂等作了曲折離奇的描寫,文筆輕鬆幽默,他豐富的想象力使他在1978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西方有好多作家的小說結構非常散漫,讀起來特別費勁,但你又能在每一頁上找到幾行讓人吃驚的文字,比如福克納。而辛格的作品則相反,文體樸素清新,故事引人入勝。讀著這些小說,我不得不細細品味,甚至把小說中的精彩片斷整段整段的抄在自己的筆記本裏。

    然而也正是在這段時間,令我想不到的是杜鵑紅會給我來信。信是從東方一笛那裏轉來的。信寫得很短,百十來個字。來信是這樣寫的:

    阿輝:你好!

    想不到你真的去了北京,為此我深感內舊(疚),你本來不必去的。我知道,你好強,你不滿足於現狀,你求上進,你想到北京找夢……這,都是你離開的理由。可是,隻有我知道千理由萬理由,隻是一個理由,那就是我傷了你的心。

    真的,很對不起,我的輝,我的愛。如果我傷害了你,請原諒。那三萬塊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我隻能在此祝福你了。

    也許我倆之間的裂衡(痕)已經無法彌補了。我隻能再說一句:原諒我。順祝

    安好!

    依然愛你的紅

    1994。9。21。

    我又重讀了一遍,才沉重地裝進了信封。“遲到的‘請原諒’,圓滑?良心發現?還說什麽‘依然愛你’,屁話!”我自言自語地說。因為杜鵑紅的把“內疚”寫成“內舊”,把“裂痕”寫成“裂衡”的來信,把我的心裏給搞得亂極了。我不準備迴信。

    鍾離東這幾天上夜斑,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天氣很悶熱,蚊子很多,更令我心煩意亂。辛格的小說我也無心再看下去,便打開了伍曉琴送給我的隨身聽。這天正好又是國慶,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45周年慶典已經進入高潮。我想起了當年毛主席那樣登上天安門城樓,感受一下節日的氣氛。我深知,今天天安門肯定戒備森嚴,去不了。這一想就想到鍾離東值班的地方去看電視。我於是便關了門,準備到鍾離東那兒去。

    鍾離東這一天都在興奮之中,45周年國慶的每一個消息都會令他感動。

    今天白天是他的休息時間。一大早,他就去找伍曉琴。“你怎麽想到今天到我這裏?”她問。昨天鍾離東並沒有告訴她。

    鍾離東笑了笑,“很久沒有休息了,今天國慶,來你這兒輕鬆輕鬆,你不會介意吧。”伍曉琴不知他說話是真是假,但這個時候他的到來卻令她莫名其妙的興奮。

    看了一陣國慶45周年的慶典實況轉播,伍曉琴覺得沒有意思,就去自己的臥室取出了一盒錄像帶。這是張學友和關之琳主演的《夏日情人》。

    兩人緊挨著在沙發上看錄像。剛剛淋浴過的伍曉琴身上散發出一種清香,鍾離東有一種特別溫馨的感覺,就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伍曉琴的手。伍曉琴順勢向她緊挨了挨。錄像裏的情節漸入佳境,伍曉琴一雙潔白柔嫩的細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環抱在鍾離東的脖子上。高聳的乳胸也貼在鍾離東身上了。

    然而就在這時,錄像帶突然放完了。伍曉琴覺得還不過癮,便又翻出一盒《淫亂之胸----。世紀大決戰》。裏麵那猥褻的錄像片段,男女主人公正在演一場雙龍戲珠的風流戲,不時發出叫聲:“啊啊----墟----進來----進來了----啊----嗯----寶貝----快----去----啊----”驚天動地的叫喊聲不絕於耳。那種絕無僅有的叫喊聲令伍曉琴亢奮起來。

    “鍾離……”伍曉琴喚了一聲,幸福地閉上眼睛,接受它甜蜜的吻。

    房內的空調開著,溫度恰到好處。鍾離東異常的激動起來。他突然一把抱起伍曉琴,又輕輕放在沙發上,手慌腳亂地在伍曉琴那對高聳的乳房上撫摸起來。伍曉琴經不住他的這一撩撥,美麗的胴體內,血液在嘶嘶地燃燒。她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脫個精光,又急忙地去解鍾離東的衣服……寂靜的房間裏,響起沙發微微顫動的聲音和他們急促的喘息聲。

    弗洛伊德老先生說過:性是人類最基本的驅動力。是啊,隻要健康,它就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們把戰場從沙發上轉移到了地毯上,這極大啟發了他們的創造性,然後他們又把戰場轉移到了廚房和陽台。在廚房裏,他們聞到了黃瓜和茄子的清香……而在陽台上時他們采取了高難度的體驗……他們在許多次愛的攀崖和跌落之後,兩具裸體緊緊抱在一起。他的身體覆蓋著她的身體,她的眼睛放射出一種有如絲綢般充滿光潤的愛意。

    懵懂中,鍾離東睜開雙眼,一看環境不對,一躍而起。再看看仍在身旁的鍾離東,他大吃一驚。他拍著腦袋問問自己:“這是怎麽迴事?”伍曉琴不情願地睜開眼睛,一看,同樣嚇得幾乎叫出身來,盡管兩人已經確立了戀愛關係,可畢竟還沒有結婚,如果被外人看到那還了得?他們似乎同時意識到了什麽,一時都顯得手忙腳亂,尷尬不已。

    匆匆收拾床麵,伍曉琴首先轉移了話題。她問鍾離東:“肚子餓了沒有?”鍾離東還未從慌亂中緩過神來,潛意識地告訴他,今天出了洋相,醉酒後說了什麽做了什麽就像雲裏霧裏,於是答非所問:“我胡說什麽了吧?”伍曉琴說:“印象裏除了流眼淚,其餘什麽都沒說。”鍾離東盡管不太相信伍曉琴的話,但還是稍稍得了安慰,為了掩飾自己不太自信的表情,鍾離東說:“哦,對了,現在好象有點餓了,咱們快去吃點快餐吧。”

    伍曉琴見鍾離東語氣低沉,表情凝重,關切地問:“鍾離,身體還有什麽不舒服嗎?”

    鍾離東連忙解釋:“不,不,沒有什麽不舒服,隻是,隻是……”

    “隻是擔心我家裏不同意我們交往嗎?”伍曉琴見鍾離東額下不停地流汗,忙用手絹幫其擦拭,接著說:“鍾離,之前我沒有動搖,現在我更加充滿了信心。還是那句話,隻要鍾離你不畏艱險,曉琴我就會勇往直前。我愛你本人,你的家庭家人怎麽樣,這些都是次要的。今後,我們有錢過富日子,沒錢過窮日子。”

    鍾離東聽了雖然感動,但還是喃喃地說:“現在的問題是我與你哥雖無約定,但卻都心照不宣,其實……讓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們一意孤行,將會給你帶來不幸甚至災難,我不能這樣自私。”說罷沮喪不已。

    伍曉琴見鍾離東黯然傷神,繼續安慰道:“這些你不要操心,再怎麽說我是爸媽的心肝寶貝,我哥唯一的妹妹。天底下沒有一個父母鬥得過子女的,沒有一個哥哥不讓著自己的妹妹的,其實他們的恨隻是愛的一種表達方式。恨得越深愛得越切,你千萬不要擔心,他們不會拿我怎麽樣。隻是今後可能讓你特別委曲,弄不好還會把你推到不利境地。如果真是那樣,你一定要理解,一定不要氣餒,一定要與我攜手同行!你隻要這樣想,受苦也好,享樂也罷,委曲也行,一切卻都是為了我們的愛情。為了我們的愛情,再大的委曲算得了什麽,你說是嗎!?”

    “話是這麽說,可就是難啦。你家裏嫌我的戶口不在北京,我一旦同你繼續下去,他們一定會說我言而無信了……今後不知怎麽麵對你的家人?”鍾離東愁眉不展。

    伍曉琴不以為然:“你既然同我的家人無口頭承諾,也沒有文字約定,怎麽說言而無信?沒有北京戶口,你不是在考研嗎?現在,我再次告訴你,今生今世我心中隻有你隻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的人,那怕天涯海角,這輩子定跟定了你,任何人都別想把我和你分開,除非死,即使死也要同你死在一起……”伍曉琴泣不成聲了。

    鍾離東被姑娘的肺腑之言所感動,他抓住伍曉琴的手,激動地說:“曉琴你放心,我再糊塗,今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我絕不辜負你。但願上蒼長眼,讓我順利通過考研,盡快得到你家人的同意,盡快讓我們過上幸福生活。”

    海誓山盟,山盟海誓,兩個熾熱的心又緊緊地跳在一起。

    “篤篤篤,篤篤篤!”門在這時忽然被敲餉了。伍曉琴有些慌亂,輕輕推開鍾離東去擦眼淚;鍾離東呢,倏地跳起來,顯得手忙腳亂……待鍾離東全部穿戴完畢,伍曉琴才去開門。

    “你?!”鍾離東大感意外。他想不到我會來這裏,而且還是這樣不該來的時候。這令他很掃興。伍曉琴滿臉通紅,幸好房內光線比較暗。她不自然地打招唿。

    “但願沒有破壞你們的一簾幽夢!”我笑著進來了。當然,我自己已經知道來得不是時候。但怎麽辦呢,人已經來了。我想。

    待我坐下來,鍾離東掏出錢來對伍曉琴說:“你去買點吃的來算吧。”伍曉琴接錢出去了。

    伍曉琴一離開,鍾離東就衝著我發脾氣:“你這個時候跑她這裏幹什麽?!”這是鍾離東第一次朝我發火。我也不惱,嘻嘻地笑著說:“來監視你們訝,怕你們忘記了國慶45周年這樣的大事。”鍾離東氣唿唿的,不再理我。不多久,伍曉琴買菜迴來了。她已經恢複了常態,痕興奮地與我說笑著。中央電視台正在轉播國慶45周年慶祝活動的實況。我們三人都看得很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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