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田山大地震引起的轟轟烈烈全國人民共同抗震救災之後, 十月中旬, 平城第一老大哥的《國風》第一次在一期刊物上一次性登載了數篇同一位作者的文章。


    往日裏即便是最優秀的文章《國風》也頂多挑選兩篇放在同一期登載,而這一次“歸自雲深處”卻讓這位老大哥破例。


    這一次破例顯然也讓人讀者買賬, 要說之前雲深先生的文章還是一部分人聊以慰藉的心靈陽光,那麽這次的接連四篇文章, 則像是一柄利劍悍然無畏的破開重重烏雲, 讓夏日灼熱的陽光穿透烏雲穿透隆冬越過春日陡然降臨人間。


    那種穿透靈魂的震撼感讓讀了文章的人久久無法緩過神來, 即便是靈魂被繁瑣生活被陰暗算計層層疊疊包裹, 這柄利劍依舊能夠瞬間劈開一切障礙將烈陽的溫度送達最深處, 直接得甚至能讓人感覺到一種燒灼的疼痛。


    有的人震撼之後心生反感, 有的人震撼之後陡然醒悟, 但不管是因為畏懼而反感抵觸還是因為坦然而欣賞深思, 毫無疑問這樣的文章已然在心底深處留下深刻的痕跡。


    “老王, 當初你可是幫咱們挖到寶啦!”


    “沒想到雲深先生居然遠赴田山進行救援, 我們所做的不及先生萬分之一。”


    現在他們這些自持也有些文采的編輯也都心服口服的稱唿祁雲一聲先生, 感慨過後大家迴頭積極的跟親朋好友宣傳, 自己帶頭給田山那邊又捐了所有自己能捐的物資,隻希望田山人能夠重建家園, 盡快走出災難的陰霾。


    《國風》在多少城市有發售,全國就有多少讀者在此後自發自動的又捐獻物資,他們雖然不能像雲深先生那樣偉大,可他們平凡人也能獻出一份愛心, 讓田山人民感受到祖國的溫暖。


    祁雲他們迴到茳那市的時候已經是十一月末, 路上的時候每天忙著趕路倒是沒感覺到氣溫的變化, 等到了百裏坳車站下車的時候,還穿著短袖的一行人頓時被凍了個哆嗦。


    這會兒大家身上都隻有一套夏天的衣裳,外加之前火車站領導給送來的薄外套。


    也不是火車站領導摳門,實在是這會兒普通人家衣服可沒有穿不了不能要了的說法,幾乎都是老大老二一溜的穿下來,能給他們一個送一件補丁比較少的外套已經不錯了。


    還好張主任他們之前接到龔書記在津市火車站發的電報,提前算著時間讓人開了拖拉機在百裏坳等著。


    “龔書記,祁雲,你們趕緊先把棉衣穿上,到鎮上招待所好好洗洗再說。”


    張主任這段時間也是不安生,就怕啥時候隔壁龔書記桌上的電話響了有人通知上頭要派新書記下來。


    龔書記他們走後茳那市那邊又組織捐獻了一批物資送到災區去,張主任有心讓帶隊的人到時候去了那邊打聽打聽龔書記他們的消息。


    可惜誌願者團隊不少,那些送物資過去的人連外圍都沒過去,自然也打聽不到祁雲他們的消息。


    前幾天終於接到郵局那邊送過來的電報,張主任迴去之後就狠狠的睡了一覺,總算是覺得整個人都又活了過來。


    雖然當初龔書記說的是讓他們留下來主持日常工作,可要是龔書記他們任何一個人真初了什麽事,別人他不知道,可張主任自己肯定是要良心煎熬一輩子的。


    蜀地這邊已經是初冬了,吹著冷風,祁雲他們裹上外套縮著脖子擠在拖拉機的車鬥裏,可一個個心裏卻是火熱熱的。


    他們去的時候多少人迴來的時候還是多少人,去的時候滿心鬥誌充滿了不知世事的單純朝氣,迴來的時候每個人都有了明顯的成長。


    祁雲之前還擔心他們看見了太多慘烈的畫麵會心理出問題,所以一直都比較注意跟他們進行一定的交流引導,至少現在看起來他們情況都還不錯。


    除了一開始出來的時候比較沉默,之後在火車上一個個也都恢複了一開始的健談開朗。


    一路上周國安他們同張主任說著話,龔書記也時不時的跟張主任交流一下公社公務,到了李家鎮之後拖拉機直接拉著他們去了招待所。


    小小的招待所不多的幾間房間全都被祁雲他們十幾個人擠著占用了。


    “唿,老祁,我剛才洗澡的時候都用了三桶水,還好樓上都是咱們大男人,隨便套條褲衩也能去接熱水。”


    周國安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換了張主任給大家準備的新衣裳穿著布鞋下來,招待所下麵就是食堂。


    祁雲抬眼朝周國安笑了笑,“趕緊過來吃點東西。”


    祁雲可不會說自己也用了好幾桶水,不過他有先見之明,提前找招待所的人拿了個盆,接一大桶滾燙的熱水,然後在盆裏兌水衝洗。


    洗完了感覺渾身都輕了兩斤,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僅是他們倆,其他人洗完澡下來臉上都是帶著輕鬆的笑。


    龔書記洗好澡在房間裏跟張主任說了會兒話,出來的時候祁雲他們已經給他準備好了一碗稀飯。


    不是公社食堂舍不得糧食,主要還是祁雲他們長途跋涉,之前又在田山那邊沒好好吃飯,要是現在就大魚大肉的下去,怕是這十幾個沒倒在抗震救災前線的英雄好漢分分鍾就能躺下十來個。


    “這身新衣裳是咱們公社幹部家屬給湊錢湊布替大家做的,算不上啥謝禮,隻能說是一番心意,一會兒吃完飯可能會有市裏日報的記者來采訪咱們,大家也別緊張。”


    龔書記也是剛才跟市裏領導打電話匯報工作時才知道的,這會兒也才半上午,估計記者同誌到的時候也就下半晌。


    龔書記讓他們別緊張,可一說完剛才還有說有笑一臉輕鬆的大家夥兒頓時就噤聲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鄭凱旋壯著膽子清了清嗓子提建議,“那啥,龔書記,咱們都是嘴笨的人,要是說得不好那可是丟了咱們李家鎮的臉,要不然咱們就推舉個代表替咱們說話?”


    說是推舉,大家都直接拿眼睛去瞅祁雲。


    原本還慢條斯理嚼了油辣子拌大頭菜絲兒又唆了口稀飯美滋滋迴味的祁雲感受到十幾雙眼睛瞅過來,不明所以的抬頭望迴去,“怎麽?推舉人?我沒意見啊。”


    反正祁雲也沒想湊上去被啥記者拍照片登大報,有人想上就上唄。


    鄭凱旋笑了,周國安笑了,李曉冬他們也笑了,眾人鬆了口氣,埋頭又唿嚕嚕的唆稀飯。


    龔主任沉吟片刻點頭答應了,“行,既然小祁也同意,那到時候他就是咱們的發言人,說來這迴的支援行動本來就是小祁第一個提議的......”


    “咳!什麽?我同意的不是推舉一個發言人嗎?”


    怎麽點個頭就成了他同意去代表大家發言了?


    龔書記笑嗬嗬的搖頭,“咱剛才就是在推舉你啊,你點頭了當然就是同意了。”


    剛才祁雲還想著吃完東西跟龔書記說說話就提前迴村兒呢,所以一時走神沒聽見全部談話內容。


    這會兒龔書記這麽一本正經的重述,祁雲疑惑的看了坐在自己這張飯桌上的周國安鄭凱旋李曉冬他們幾個,這三人立馬嚴肅認真的點頭。


    既然是這麽個陰差陽錯,祁雲也沒辦法,隻能暫且按捺住迴家的心情,心裏打著腹稿,靜等市日報記者到來。


    吃過飯之後龔書記又帶著大家在公社食堂這裏就近開了個會,主要就是總結,然後感謝。


    會後又迴房間睡了一會兒,雖然有了發言人,可其他人到時候還是要在記者那裏拍幾張集體照好登報。


    能夠在災難發生後的第一時間組織人員帶上物資不畏艱難險阻的遠赴北省田山進行支援救助,在茳那市,李家鎮這行為可是獨一份的,便是省裏麵對此也多加讚賞,對市裏誇獎了好幾次。


    下午開著車來的不僅僅是記者等人,還有江局長,原本江局長是管思想教育這一塊兒的,可因為水月村小學思想改造計劃,之前江局長在市裏可沒少替李家鎮這邊奔波,上麵的人既然要獎勵李家鎮,派來的人當然是首選跟這邊熟悉的有老交情的人。


    采訪發言稿這種事對祁雲來說並不困難,被記者拉著單獨拍了照,江局長還跟賣瓜的王婆似的特別積極的讓記者順便采訪一下大作家身份的祁雲。


    另外龔書記也不甘落後的提了一嘴兒祁雲家屬捐的“巨資”。


    思想匠人,愛國人士,這些標簽被貼到了祁雲的身上,第二天買了茳那市日報的人紛紛讚歎李家鎮誌願者救助隊。


    也有一些人不由自主歪了重心,議論著議論著不知怎麽就議論到了祁雲的長相上,特別是一些大嬸子老太太,都覺得這娃長得精神俊俏。


    要是自家有閨女或者孫女,找對象就要按這標準來!


    可惜報紙上說這娃子有了婆娘,要不然還能寫信去報社問問這娃的具體情況,試試看能不能處成自己家的人。


    傍晚的時候龔書記原本還要留他們再歇一晚,可祁雲實在是忍不住了,鄭凱旋也很理解,蹦蹦的開了拖拉機打著手電筒親自把他們送迴水月村。


    到了水月村水庫大壩那邊鄭凱旋把手電筒遞了一支給祁雲,“老祁,你們自己迴去的時候路上小心點,我也迴去了,等歇好了兄弟幾個來我家聚一聚喝一杯!”


    鄭凱旋家裏離鎮上近,上午跟大家一起在招待所收拾好自己吃了頓飯就急不可耐的迴了一趟家,抱著孩子蹭著媳婦兒老娘好一頓親熱,下午要拍照了蚊子他們來通知鄭凱旋才從家裏又去了招待所那邊。


    祁雲接了電筒抬手揮了揮,“那是肯定的,到時候可要讓嫂子給咱們弄好吃的下酒菜。今兒也不留鄭哥了,下迴我家孩子滿月鄭哥跟嫂子可一定要來。”


    天色也不早了,幾人簡單寒暄幾句就分了手,祁雲住的江家距離村尾最近,所以到了小道那裏祁雲就把電筒給了周國安,讓他先送李曉冬迴去。


    這初冬天上已經沒了啥星子,黑咕隆咚的,李曉冬那邊可是要過河走好幾條田坎的,祁雲這邊站在小道上就能看見江家沒關的堂屋裏透出來的燭光。


    祁雲按捺不住心情,也不知道他家小姑娘怎麽樣了,當初預產期是十月,現在也已經十一月了,也不知是閨女還是兒子。


    兩輩子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沒在,祁雲心裏多少是愧疚的。


    祁雲踩著幹燥的小道一路往上走,到了院子邊兒臉上忍不住就露出個笑來,堂屋裏的人說話聲兒已經隱約能聽見了,祁雲臉上的笑越來越大,腳步也越來越快,“眉眉,我迴來了!”


    祁雲三兩步跑到堂屋門口,屋裏原本還在說話的人頓時沒了聲響,祁雲眯著眼適應了比較亮堂的光亮,看清堂屋裏的人時頓時一驚,“媽,你怎麽來了?!”


    且說兩個月前,還在懷城的凝開芳像往常一樣上班下班買菜,那會兒雖然知道田山地震的事,可凝開芳也隻能感慨幾句,然後把家裏能捐的都給捐了。


    祁海茂跟杜山他們弄的那些事兒並沒有跟凝開芳說,不是不信任凝開芳,主要是凝開芳性子急,被人一激可能就會一時順嘴說了出去。


    這事兒可不是什麽好事,要是被追查到了,吃木倉子兒都有可能。


    這話還要從頭說起,當初祁雲給杜山他們說的是盡量收集物資,想要通過別的手段弄到其他地方倒賣掙大錢。


    這些東西裏麵還有些管製物品,非內部人員弄不出來的那種。


    那時候杜山一心以為自家祁哥是要幹大事,被祁雲的大手筆震撼之後就是滿心滿眼的佩服。瞧瞧,虧他們之前掙到個千把塊錢就自以為了不起了,祁哥一出手就是幾千塊錢本錢的物資,這一賺還不得上萬啊?


    於是杜山帶著兩個兄弟摩拳擦掌的找門路弄東西,就等著幹一票大的,在被杜山找到求幫助之前祁海茂一丁點兒消息都不知道。


    等杜山接到祁雲的信讓他把所有東西都捐出去之後,杜山左想右想也想不出穩妥的法子給捐出去,祁雲信裏也提到讓他要是有問題就去找祁海茂。


    於是杜山就拎著一兜水果找上了門,跟祁海茂單獨那麽一說,卻是一瞬間把原本還淡定的祁海茂嚇出一身冷汗。


    祁海茂好不容易把這燙手山芋給送了出去,迴頭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又每天都關注田山地震前線的消息。


    這一關注就關注了一個多月,等到救援行動終於沒有那麽緊張之後,祁雲他們這樣的誌願者小隊也有了記者跟拍采訪,於是灰頭土臉看不出臉皮啥色兒的祁雲他們就被登了報,被遠在懷城的祁海茂給看見了。


    雖然那照片是黑白照,加上當時祁雲他們忙得十天半個月都沒時間也沒水洗漱,可祁海茂好歹也是當了祁雲二十年老爸的人,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兒子。


    這會兒祁海茂才急得拍了大腿,之前那麽多東西小兒子說捐就捐了,這小子再跑去前線支援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兒了,可歎之前他一時沒想到這上頭!


    跟祁海茂一樣一眼就認出祁雲的還有凝開芳以及祁芬,他們是為震區受災群眾心痛擔憂,可這種擔憂還是跟知道親人也在那裏的焦心有些不同。


    “媽,弟妹不是十月就要生娃娃嗎?小弟不在家弟妹一個人可咋辦?”


    這會兒已經是九月中旬了,江畫眉沒有父母叔伯,這事兒凝開芳他們都是知道的。


    祁芬這麽一說,凝開芳就坐不住了,掰著手指頭一算,頓時急得不行,站起身就要去單位領導家屬樓那邊找領導開條子連夜去買車票,“畫眉年紀輕,還是頭一迴生娃,男人不在旁邊可不得擔驚受怕的,說不定得提前生娃了!”


    祁海茂連忙從門口衣架上取了外套,“我跟你一起去,咱們路上商量點事,阿芬你先在家把晚飯吃了,我跟你媽晚點迴來再吃。”


    祁芬哪裏還吃得下飯,取了包挽了外套也跟上去,“爸媽我跟你們一起,你們一會兒拿了條子去買票,我去給媽給弟妹買點東西。”


    之前家裏是打算等祁雲那邊生了娃娃就給他們發電報,到時候凝開芳就請個長假過去照顧江畫眉十來天的月子,也算是教兩個年輕夫妻照顧孩子,讓兩人學著點少走些彎路,孩子也少受點罪。


    可現在祁雲不聲不響的就跑去支援救災去了,年輕的小媳婦大著肚皮在家還要擔心離家的男人會不會有危險,這情況要是出點意外大人孩子都沒了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凝開芳才被嚇得臉都白了。


    一路上凝開芳嘀嘀咕咕的罵往日裏她最心疼的小兒子,可嘴上再罵也沒說半句祁雲不該去的話,因為家裏有個當兵的大兒子,凝開芳再是潑辣蠻狠也知道小兒子這種行為是偉大的是值得他們家裏人驕傲的。


    在路上祁海茂直接讓凝開芳選擇早點退下來,至於留下的空缺是賣也好還是送人也好,到時候再說,“我上次發表了幾篇文章,單位想要返聘我迴去帶新人。”


    這樣一來家裏還是有兩個工人掙錢,而且因為祁海茂的工作是技術型的,工資還比凝開芳那個搬運膠鞋的工作工資多十來塊錢。


    凝開芳年輕的時候幹活厲害,可年紀稍稍上來了就身上不利索了,總是肩膀痛腰上酸脹,祁海茂早就想讓她退下來了。


    可那會兒他這邊還沒有固定飯碗,凝開芳肯定不會答應,現在收到單位的返聘意向通知,祁海茂也顧不得晚上給妻子驚喜了。


    凝開芳也琢磨著小兒子不知道啥時候才能迴來,迴來的時候又是不是身體健康的,所以略微考慮了一下就同意了,原本的批假條變成了退職申請條。


    領導沒想到凝開芳會這麽早就申退,一開始還以為凝開芳是為了讓小兒子迴城,結果聽祁海茂他們一說是要去照顧即將生娃娃的小兒媳,而他們的小兒子已經去了田山災區支援,領導聽得感觸頗深,直接就給批了條子。


    領導還讓凝開芳安心,這條子審批下來之後也不用本人迴來跑一趟了,到時候他會說明情況,讓她家屬過來幫忙辦理也一樣。


    祁雲被突然出現在堂屋裏的老媽驚了一跳站在了堂屋門口,凝開芳卻是板著臉把孩子放到兒媳懷裏,上前抬手就啪啪給祁雲胸口上狠狠打了幾巴掌。


    要不是看見祁雲瘦得下巴都尖了眼眶都凹了,眼睛下麵還有黑眼圈,凝開芳這是想要一巴掌落在祁雲臉上的。


    打完了凝開芳自己又心疼的抱著祁雲哭了,是真的哭出聲那種嚎啕,“我的兒啊,你個不聽話的東西,扔下你媳婦兒娃娃就跑了,救了再多人要是你媳婦娃娃沒了看你後不後悔!”


    這話可不是凝開芳危言聳聽,當初她緊趕慢趕的趕過來,一路問著走路走到了村子裏,前腳剛到江畫眉家裏見到江畫眉,後腳江畫眉肚子就發作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看見當初就相處得很好的婆婆到了,江畫眉一時緊繃的心情就那麽一鬆,當時腿根兒就順著流了羊水。


    凝開芳那會兒剛到水月村,啥都不知道,還是江畫眉說可以去衛生所那邊生孩子,好在羊水破了之後子宮收縮還不頻繁,一開始隻感覺隱約的痛。


    江畫眉自己拎了包袱,裏麵裝的都是之前跟淘青一起收拾好生孩子要用的東西,凝開芳連忙放下行李接了包袱,小心翼翼的扶著兒媳婦一路往村口衛生所那邊去了。


    那會兒剛好是上午八點多,江河早上上學剛走不久,再加上唐思甜王幺妹王大梅以及淘青每天都會過來陪江畫眉,半路上剛好就給碰上了,幾個人陪著江畫眉一塊兒去了衛生所,生孩子的時候也是這群女人陪著的。


    因為祁雲走了,江畫眉沒個依靠,早早的就請教了生孩子前後該注意啥,所以即便是到了後麵疼得不行,江畫眉還是沒喊出聲,就怕泄了那口氣就沒力氣生孩子了,當時就看得凝開芳這個當婆婆的拉著江畫眉的手直抹眼淚。


    “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媳婦兒生娃娃也沒陪著,以後你可得對畫眉好,要不然看我不打死你!”


    凝開芳擤了鼻涕抹了眼淚,祁雲也是滿心滿眼的愧疚,跟凝開芳道了謝,祁雲跨步單膝跪在江畫眉身邊,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被江畫眉抱在懷裏正在啜唇珠的小嫩娃,“眉眉,對不起,是我沒安排好。”


    江畫眉笑著搖頭,側身把孩子王祁雲麵前遞了遞,“這有啥安排的,村裏這麽多人,淘青姐他們也天天過來陪著我,張奶奶還特意跑來跟我說了很多生娃娃的事兒,連尿布小毛衣都是她們幫我準備的。”


    天災又不是誰想延後就延後想提前就提前的,之前祁雲訂的那份日報俞嬸子每次都會帶迴來,不僅是江畫眉,便是村裏其他人也都看見了報紙上祁雲他們灰頭土臉在幫著解放軍救人的畫麵。


    雖然自己做不到,可這也不等於心裏不佩服,因為祁雲去支援抗震救災的事兒,村裏人幾乎都把江畫眉當做自家閨女兒媳那般照顧,江畫眉前腳剛進了衛生所,後腳村裏就陸陸續續有人拎了水果雞蛋老母雞的過來看望她,還有不少嬸子大媽安慰她讓她別著急好好生。


    雖然這句安慰在事後想來又有點莫可奈何的好笑。


    “這是咱娃子,媽給取了個小名兒叫平安,大名等著你迴來給取呢。”


    江畫眉這會兒正泡著腳,剛才凝開芳就是在給她洗腳盆裏添熱水,說是多泡一泡活絡全身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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