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吃完一頓晚飯,飯桌上原本滿滿的三盆菜都給吃了個幹淨,特別是那盆酸菜魚,周國安撈著酸菜吃得肚子都鼓出來了,站起身的時候還哎喲喲叫喚了兩聲,揉著肚子一臉滿足。


    “張奶奶家的酸菜魚真好吃,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魚呢,酸菜也爽口得很。”


    張奶奶笑得滿臉皺紋都皺巴巴的攏到了一起,站起身去旁邊櫥櫃裏翻出一個玻璃罐子,“國安小子喜歡吃,那奶奶就給你裝點酸菜迴去,剛好可以用來下飯。現在能吃的酸菜可都不錯,有小黃蘿卜、仔薑、蘿卜片,還有香辣的蘿卜幹也不錯,奶奶也給你裝上點,到時候你跟他們一塊兒嚐嚐。”


    看起來張奶奶還真挺喜歡周國安的,對祁雲也挺滿意,雖然沒有給祁雲裝東西,可說到“跟他們一塊兒嚐嚐”的時候,張奶奶看的是一旁幫著收碗筷的祁雲。


    祁雲也抬頭朝著張奶奶笑了笑,一時沒注意,撿筷子的手手背上被碰了一下,驚得祁雲飛快的收迴手扭頭看過去,正好對上李曉夏酡紅的麵頰以及閃亮的眼眸。


    祁雲皺了皺眉,而後垂眸假裝沒發現對方的異樣,隻收拾碗筷的時候刻意拉開了距離。


    祁雲大學畢業之後就迴高中當了名政治老師,年輕又帥氣,甚至還在這所高中留下過一學期學習就考上華國名牌大學的傳奇性故事,這樣的老師總會引得年輕的女孩兒們心動。


    祁雲不大喜歡處理這樣的事,不過也不厭惡,畢竟別人懷著美好感情來的心動,都是值得尊敬的。


    當然,這種尊敬隻保留在對方不會打擾到他的生活之前。


    發現祁雲沒有什麽表示,李曉夏皺著眉很是不滿的看了祁雲一眼,而後怏怏的抱著自己收拾好的那疊碗筷出了堂屋門,往廚房去了。


    這些知青來村裏總會需要找個女孩兒結婚的,之前下鄉的知青能迴城的太少了,很多除了那少有的幾個在農村安家落戶之外,更多的人瘋了死了,這些事兒李曉夏沒少聽媽念叨過。


    對於祁雲,李曉夏並不那麽著急,反正這些高傲的城裏人總會被生活逼得對他們低頭,李曉夏覺得自己還是蠻期待的。


    張奶奶眯了眯眼,將玻璃罐子蓋好塞到周國安手裏,然後笑嗬嗬的往廚房去了,她這個孫女兒哪是能洗碗的人啊。


    孩子媽都說了好幾迴了,說是要好好養著,以後嫁去鎮上或者城裏享福呢。


    要張奶奶說,盼著嫁什麽城裏不城裏的,隻要找個上進可靠的男人,便是種地也能過上好日子,何必去惦記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祁雲小子也別忙活了,這些活兒有你曉夏妹子幹呢,哪能讓客人動手。”


    老村長剛才去隔壁房間開糧倉拿糧食去了,出來就看見祁雲在收拾碗筷,眼神裏有滿意,不過嘴上還是讓祁雲別忙活。


    “沒事,之前做飯就夠麻煩奶奶她們兩了,收拾碗筷也就是抬手的事。”


    祁雲將收好的碗筷學著李曉夏的模樣端著出了門,張奶奶見狀連忙接了過去,推著祁雲迴堂屋裏坐著歇一會兒。


    “你們這群小夥子在車裏憋了好幾天了,好好坐會兒,等下就早點迴去睡覺吧。”


    張奶奶人確實挺不錯的,對他們這些十幾歲就離家的人挺照顧的。


    吃過晚飯,祁雲幾人拎著分到的糧食迴了住處。


    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五月初開始陸陸續續的插秧,之後是打菜籽,蜀地這片區域的食用油除了豬油就是菜籽油。


    現在大家家裏吃頓肉都艱難,豬油也是稀罕物,一年也就靠著菜籽油過日子。


    之後就是忙碌的兩個月,梯田種黃豆大豆晚玉米,收冬麥之後又要趕緊除草,水田裏的草山上地裏的草,都需要及時拔掉,免得搶了農作物的營養。


    除草這活是永遠幹不完的,前頭拔完一茬,這邊剛收尾,前麵拔過的那邊雜草就又冒了出來。


    偏偏又不能偷懶不拔,紅薯藤也要理上幾遍,免得藤蔓亂紮根,壞了根部的營養,隻長藤蔓不結紅薯。


    離開前老村長說,明天他們就要開始上工,先跟著女人小孩們拔秧苗,至於拉線插秧的事,老村長還不敢讓祁雲幾個城裏娃瞎折騰。


    “祁雲,國安,咱們四個人幹脆就搭個夥,我負責給大家做飯,家裏砍柴火挑水這些活兒就你們幹,你們覺得成不成?”


    吳麗趁著大家一塊兒走在路上,先把自己琢磨的想法給說了。


    雖然已經做好吃苦的心理準備,可吳麗想著每日裏還要自己上山砍柴劈柴挑水,更別說還要按時上工,心裏想想就累得慌。


    於是想著讓其他三個一塊兒來的男同誌給分擔分擔。


    全國人民平均生活水平都不高,可城裏男娃又有幾個會做飯的,吳麗就想著占這麽個優勢。


    祁雲自己倒是會做飯,不過對於吳麗的提議倒是無所謂,周國安是立馬就舉手讚同,他隻會吃不會做,剛才還琢磨想問問祁雲會不會做飯,會的話他就厚著臉皮去搭夥。


    吳麗這提議正合他心意。


    張紅軍猶豫了一下,拎著手裏的糧食布袋埋頭走路,沒吭聲。


    雖然他沒在家的時候沒做過飯,可做飯又有什麽難的,以前他也沒少看姐姐母親做飯的。


    若是跟人家搭夥,糧食這些說不定就要多出一點,他吃得不多,那周國安一看就是吃得多的,今晚在老村長家都吃了三大碗稀飯,菜也估摸吃了一大盆......


    張紅軍這態度,不用多說,大家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吳麗也沒露出什麽尷尬的表情,爽朗的笑了笑,腳步慢了一點,跟走在後麵的祁雲跟周國安慢慢聚到了一團。


    張紅軍雖然做了這麽個決定,可又偏偏十分矛盾的覺得那三個人肯定在心裏嘀咕他的壞話,紅著耳朵扛著布袋,張紅軍加快步伐,沒一會兒就甩開了後麵那三人。


    可甩開了人,張紅軍又糾結那三個人會不會看見他不在了,所以光明正大的開始說他,腳步頓時就停了下來。


    張紅軍走走停停的,祁雲三人腳步沒有停頓,倒是沒一會兒相隔的距離就十來步遠了。


    張紅軍偷偷瞄了後麵三人一眼,覺得這個距離正好,於是刻意保持這個距離,一路心不在焉的迴了住處。


    “嘁,老祁,你說那張紅軍是不是有病啊,一路上豎著耳朵到底想要聽啥?”


    周國安看著前麵隱隱約約能看見的人影,伸著脖子湊到祁雲耳朵邊嘀咕。


    祁雲單手插在褲兜裏把糧袋扛在肩膀上笑著迴頭瞅了周國安一眼,“想聽的就是你現在說的這些話。”


    張紅軍這樣的人,無論哪個時代都多得很,不足為奇。


    周國安腦子裏轉悠了一圈,才明白原來張紅軍想聽的就是他們有沒有說對方的壞話,頓時鬱悶的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


    到了家,廚房裏有之前打掃屋子的人準備上的一點柴火,吳麗趕緊去點火燒水,好讓大家能洗個澡。


    這都夏天了,坐了幾天的火車,哪怕沒有跟祁雲周安國說好搭夥的事,吳麗自己也是要燒水洗澡的。


    房子是泥牆草頂,裏麵的擺設也簡單到了極致,就一張床,別的什麽也沒有。


    床是蜀地這邊慣用的木架床,上麵有可以掛蚊帳的架子,剛好原主母親聽說四川多蚊蟲,托關係從別處尋來了一攏半舊的紗網蚊帳。


    祁雲從包裏翻出來,踩著床沿摸索著把蚊帳給掛上了。


    現在還沒有蚊子,可掛上能擋擋房頂上掉下來的泥土草屑之類的也不錯啊。


    以前看雜記,看見蜀地茅草房頂上會長蟲子,祁雲也怕睡覺的時候半夜突然掉隻蟲子到臉上甚至嘴裏。


    木架床下麵沒有床板,就是幾根嵌入的橫木,上麵搭兩張粗竹篾編的長方形篾板,篾板中間為了不浪費竹篾,每一根粗竹篾之間都隔了一指長的寬度。


    鋪上兩張,哪怕是個兩百多斤的胖子上去跳,竹篾韌性好,頂多彎幾下,並不會斷。


    篾板上再鋪上曬好的稻草,稻草上麵鋪一張細篾編織的竹席,軟軟的,比北方的炕或者板床都要柔軟舒服,隻不過那稻草得每年都換,不然睡久了就要睡成一餅子稻草餅。


    祁雲趁著洗澡水還沒燒好,從包裹裏翻出塊專門用來擦灰塵的布頭,去水缸邊舀水打濕了,迴房細細的將竹席擦拭了幾遍。


    這些都是原主母親給準備的,這年頭,布難得,哪怕是破舊衣服撕了擦拭東西也不容易,畢竟這種布料還能補補衣服破洞什麽的。


    雖然條件就這樣,祁雲還是希望能住得幹淨些。


    想想穿越前洗手之後擦手的毛巾都要全新且消毒過的,再看看現在這泥土牆壁茅草屋頂,祁雲搖搖頭,忍不住自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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