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裏骨裏……骨裏……”


    十五將剛洗好澡的紅嘴玉擦幹,輕輕放迴籠中,小雀兒精力旺盛地叫喚著,時不時低頭啄一啄十五的手指。


    桑梓坐在一旁瞧得眼熱,左手還舉著十五剛給她買迴來的糖人,整個人湊上前,伸出右手戳了戳鳥兒丹紅色的小腦袋。


    “骨裏骨裏……”


    紅嘴玉被戳得一縮,隨即乖順地慢慢伸出頭在桑梓手裏蹭了蹭,十分靈動可愛。


    桑梓輕笑出聲,抬頭朝十五道:“這小家夥倒是很有趣啊。”


    十五見她歡喜,也不禁勾起嘴角,注視著她的黑亮鳳眸裏滿是溫情的笑意。


    兩人這邊正說笑著,忽見外間的錦瑟匆匆進來,通報道:“小姐,夫人現在已經到了院外,還有幾步路就要進來了。”


    “嗯?”桑梓不解道:“娘來了就讓她進來,有何為難之處?”


    錦瑟看了十五一眼,隱晦道:“這個時候,十五呆在這兒或是出去撞見夫人,都不妥當。”


    桑梓聞言了悟,衝十五道:“如今爹娘著急我的婚事,為了不給你帶來其他麻煩,隻得委屈你先去屏風後麵躲躲罷。”


    十五應聲躲好,沒多久應夫人便進了門。


    應夫人嫁與桑太尉時正值青春,到如今也不過三十餘歲,麵容姣好精致,氣質溫婉動人。


    桑梓起身福了一福,乖巧地喚道:“娘。”


    “小梓,”應氏上前拉過她的手,嗔怒道:“怎麽又清減了些,身邊的人都怎麽照顧你的?”


    “哎呀娘,您不要一來就發火呀,”桑梓把人扶到楠木椅上坐下,將那澄黃的糖人遞到應氏嘴邊,討喜道:“嚐嚐這個,好吃嗎?”


    應氏對著自家女兒向來百般縱容,順著她咬了一小口,打趣道:“這丫頭,是不是又差遣你表哥給你跑腿買這些?看來把你嫁過去呀,也是讓我應家獨苗受累的。”


    桑梓近來正愁這件事,聽了之後更煩悶了,趕緊扯了個理由出來,“娘,我不想這麽早就離開您和爹。”


    “總歸要嫁出去的,嫁去應家也算是離我和你爹最近的地方了。”應氏搖了搖頭,將周圍的丫鬟都屏退了,才蹙起眉頭憂心道:“你還小,不懂現在朝堂上小皇帝和攝政王的鬥爭有多可怕。我們桑家世代忠於皇室,你爹早已與攝政王積怨深重,可那狗賊聞你豔名,竟幾番試探想娶你進門!唯今之計,隻有你和你表哥盡快完婚,才能打消那狗賊的念想。”


    桑梓還想掙紮一下,“娘,女兒不怕……”


    “娘怕呀,”應氏紅了眼睛,哽咽道:“我和你爹已經不可脫身,萬不能再將你拉進這趟渾水裏!聽娘的,等下個月你表哥的武舉結束,你們就完婚!”


    桑梓動了動唇到底是沒能出言反駁,她是天生地養的仙體,雖沒體會過人間親情,可這應氏全心全眼的愛護之意還是讓她觸動了一瞬。


    罷了,如今自己識海被封、仙力盡失,既困於這閨閣之中,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


    小辭安排好夫人院裏的瑣事,便起身往桑梓院裏走去。


    原本守在外間的小廝錦瑟又跑得沒了影,小辭在心上給他狠狠記上一筆,剛要踏進內屋時,忽聽見裏麵傳來了年輕男子的聲音。


    “小姐與少爺向來感情深厚,為何……不願嫁過去?”


    這不是表少爺身邊的小廝嗎?小辭停住了腳步,繼續往下聽。


    桑梓頓了頓才答道:“我與表哥自然相愛,可表哥在我身邊處處安插眼線,監視我一舉一動,如此不信任於我,我心裏終是不平。”


    十五似是想了一會,接著鄭重道:“小姐,我知你不願困於這方寸之中,隻要你點頭,我可以帶你離開此處。山高水遠,以後小姐想去哪裏,我都帶你去。”


    小辭站在門外駭了一跳,忙屏住唿吸等桑梓的迴話。她自小跟在小姐身邊服侍,因辦事果決得了應氏青眼,幫應氏打理這太尉府裏大大小小事宜。最近半個月事情頗多,她便經常不在小姐院裏,莫非這十五趁著自己不在的時間,日日來此引誘小姐?!


    少年那黑湛湛的眼睛滿是情意,看得桑梓心裏一熱差點就應了下來,可是不行,原身和應龍情投意合,無論怎麽也不會做出私奔的事情來。


    她還得等,再等幾個月,等到她表現出和應龍感情越來越淡,可以移情別戀的時候,她才能應下。


    “十五,你誤會了。”桑梓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解釋道:“我並非向往外麵的山水,隻是同你抱怨抱怨罷了。”


    小辭聽完雖鬆了口氣,卻始終放不下心來,想了想便立馬轉身往外走去。


    這小廝心懷不軌,得去告訴表少爺和夫人!


    ***


    十五從桑梓院裏出來,便去了膳房準備領自己的午膳。


    往日這個時辰桑府的奴仆都將膳房後院圍得水泄不通,人人等著搶著要吃口熱飯,今日院內卻一片安靜,讓十五不覺心裏一緊。


    平日裏稍微交好的小廝見他來了,忙探出頭來,殷切道:“十五啊快進來,少爺剛剛特地吩咐給你留了碗熱湯!”


    少年緩緩進了門,接過那碗湯,目光不經意掃過周圍幾個零星站著的打手。


    其實他大可以不喝,以他的武功現在逃出桑府並不是什麽難事,但……


    他仰頭將不知加了什麽的湯水一飲而盡,感到身上的力氣漸漸抽離。


    他想知道,自己在小姐心裏,到底能有……多少位置。


    ***


    桑梓坐在桌邊,漫不經心地用膳。


    明明她已經決定,在等幾個月就能順理成章和雲旗在一起,可是看到少年受傷的目光,自己還是有些食不下咽。


    那魔物曾說雲旗的心魔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肯愛上他,怎麽會呢?她可是自始至終都對雲旗有意,倒是雲旗,不聲不響遠離了她四十餘年,還有了與鳳族公主不清不楚的傳言……


    她放下碗筷,出神地望向窗外。


    “小姐!小姐!”錦瑟狼狽地闖了進來,滿臉焦急道:“您快去後院看看吧!應少爺說要把十五給活活打死啊!”


    “什麽?!”桑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急忙起身往外跑去。


    這個時辰桑府的仆人都在前院忙碌,後院無人走動,隻聽得棍棒一下一下狠狠打在皮肉上的鈍聲。


    十五無力地被兩個打手按在長凳上,露出來的後背滿是紅痕和鮮血,應龍抓著一根木棍,惡狠狠又打了下去。


    “你這狗東西,敢背著本少爺去引誘小姐?!”應龍怒不可遏,一棍一棍下了狠勁,“就憑你還想帶我的小梓離開?她拿正眼看你嗎?!”


    十五低垂著眼睫,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今天我非得把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活活打死不可!好教整個府裏的下人都記清楚自己做人的本分!”


    應龍氣紅了眼,提起棍子又朝十五的膝蓋沉沉打去。


    等桑梓氣喘籲籲趕到時,隻聽得一陣清脆的骨頭碎裂聲,她氣得眼前一黑,極怒道:“表哥,你瘋了嗎?!”


    應龍頓了頓,隨即更用力地朝他膝蓋下手,看那兇狠猙獰的模樣,是鐵了心要打廢十五。


    “夠了!”桑梓衝上去推開那兩個打手,整個人撲倒十五身上,扭頭衝應龍道:“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好了!”


    身下的十五一顫,艱難地轉過頭來,鳳眼幽深地注視著她。


    應龍差點被氣笑了,“怎麽?你們倆這是要做一對亡命鴛鴦?!”


    “我和他是清白的!”桑梓毫不畏懼地直直看向他,“表哥,你清楚我的為人,我怎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十五隻是偶爾來幫我養那隻紅嘴玉,我們根本沒有太多交集!你偏要這樣冤死他嗎?!”


    “我可沒有讓他幫你養紅嘴玉!”應龍的語氣越來越危險,他冷笑了一聲,“這狗東西原來是打著這個幌子去接近你,真是……該死!”


    桑梓瞪圓了眼睛,突然意識到大事不好,她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緩緩道:“不管是什麽由頭,我與他之間都是清清白白,表哥今日要打死他,是真的信不過小梓嗎?”


    “小梓,這不關你的事。”應龍漠然地搖了搖頭,朝那兩個打手道:“把小姐帶迴房間。”


    那兩個壯漢本來不敢碰這矜貴清麗的小姐,聽到吩咐後立刻將桑梓扯了起來,拉著就要往院子外去。


    “放手!”桑梓拚命掙紮著,卻始終掙不脫那兩人鐵箍般的力氣,她紅了眼睛大聲喊道:“表哥!你當真要讓我如此心寒?”


    應龍沒有作聲,看著桑梓被帶出院子後,他才看向那個被打得不成人樣的十五。


    後背的裂開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冒著鮮血,左腿垂下來詭異地彎曲著,應該是斷得徹底。


    他提起棍子又再少年右腿上補了一棍,接著冷冷道:“把他從後門帶出去,扔到西郊的亂葬崗裏。”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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